《悲伤戒断》白肃

3、第三章

　　其实龙胆并不叫龙胆，就像我也不叫白术一样，所有的人物都是化名。总之这个不重要，究其原因，无非是保护隐私之类的屁事。
　　那顿饭吃的还挺其乐融融的。龙胆确实挺乖，礼数周到地一口一个“老师”、“师母”、“小白术”，举止得体。爸还执意拿出酒来，说：“咱爷儿俩跟你师母敞开了喝（我妈酒量特好）小术，饮料都是你的，吃完饭开车送你哥回去听见没？”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我，怀揣着身为工具人的觉悟，一边猛吃一边支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原来他比我大两岁。原来他司法考试考了两次（忘了说我爸和他都是律师）。原来他是在那所大学毕业的（不提学校名字了，反正在业界口碑挺好）。原来他是单亲，家里只有一个妈妈。
　　怪不得我妈疼他。我稍微有点理解了，觉得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漂泊也怪不容易的。

　　北方的冬天啊，你为何这么冷？
　　我开门，把龙胆塞副驾，把自己塞车里，关门上锁拧火开暖气，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龙胆有些醉了。这个小白莲花还挺实在，不知深浅的陪我爸喝了不少，后来就眼看着喝不动了。我爸本来想留他住下，奈何丫脸皮薄坚持要回家。我可高兴坏了——留他住下睡哪儿？就我家那点儿面积最后还不是往我屋里塞？快别介快别介，谁敢弄脏我屋子我就打掉谁的狗头。本少爷舍出一身辛苦，给您这尊大佛送回去，任劳任怨说的就是我了哼哼哼。
　　好在他醉了也没闹猫，安安静静的倚在座儿上闭目休息。车子像是玻璃板上的一滴雨，在夜间的公路上平稳滑行。窗外开始落雪，轻盈的雪片在无风的夜空中温柔飘落，让灯火璀璨的车流和楼宇变得更加晶莹。
　　“谢谢。”他突然说。
　　“谢什么，都自己人。”我嗯嗯啊啊的应着，专心开车。
　　“你做的菜很好吃。”他又笑了。他这个人还挺爱笑的。
　　我寻思这是在夸我么，受用的不行。“哥，你以后多上家里来。我要是放假在家就给你做饭啊。”喜欢被夸奖的，无耻的我啊！底线和原则哪里去了啊？
　　我又听见他笑了。哎呀这个人。

　　找了个车位停好地方儿。下车前我摸了下他脑门，不出所料的一层细汗。车里暖气开得太足，万一被外面的冷气一激，热酒上了头准是感冒咳嗽没跑儿。突然福至心灵，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他一圈圈缠上，这大脖颈子露着，钻进风去明天那就是个咽喉嘶哑。来，大衣的扣子再系系紧。我对你这么周到这么好，是不是该管本大爷叫声爹？
　　把裹得跟个天线宝宝似的龙胆拖上楼，从他衣兜里摸出钥匙进屋，我又犯难了。怀里这货是越醉越沉，刚刚进出电梯都很勉强，咱总不能给他扔地板上就扬长而去了吧。等一下，这什么剧情？！妥妥的动作片开头有没有？
　　咳，我也只敢想那么一下而已。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帮他脱了外套鞋子，把人往被里一埋。那个时候的我根本还想不到后来会跟他如何如何，只是为了装B，为了显摆自己温柔体贴会疼人，又苦哈哈的冒着雪跑药店给丫买了一堆解酒药。
　　冻死我了！咱容易吗！

　　“嘛呢？才想起来回我电话？”麦冬的声音不满地传来。
　　“狗子！你猜爹刚刚干嘛去了？”我故作兴奋地抬高音调。
　　“……去洗头房了？开小粉灯的那种？”
　　就知道损我！傻批！“刚给一小帅哥送家去了，喝多了趁机摸了两把。啧，那小屁股，那大长腿————”我吹牛批从来不打草稿，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得意的很。
　　“哎呦————”麦冬尾音里的波浪线能拐上十八道弯儿：“挺可以啊！都TM半夜十一点了，哪儿来的骚狐狸敢勾引老子的男人？长得有爷俊吗？”
　　“骚狐狸”喝多了，现在还睡着呐。
　　“甭提了！就您长得那水平，跟人家就没有可比性。”
　　话虽然这么说，但声音里的笑意却暴露了我的真实想法。果然还是更喜欢麦冬多一些。不，多很多！

　　麦冬是我的发小、哥们、同行，更是交心的朋友。互怼了这么多年依旧不离不弃，就是好多夫妻彼此之间都相看两厌了，我俩却掐得乐此不疲。
　　交心交心，就是把心也交给他了。
　　我喜欢麦冬。那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