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滥竽充数》老鸳

2、老师

　　床榻上那副瘦骨嶙峋的如尸骸一般的男孩，狠狠的皱了皱眉，重重的咳了几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眸子一片黯淡。

　　眼前是一片模模糊糊的红影，抬起了酸痛冰凉的手，揉了揉发肿的眼睛。

　　模模糊糊之间红纱的帷幕泛着他从未幻想过的富贵光泽。

　　“醒了？醒了有力气了就出去挑柴烧水。”

　　一声冷冷的呵斥偏偏用了婉转的调子唱出来，颇为娇羞，可是……这分明是气血方刚的男声啊。

　　“唔——”他用力的用手撑起身体，又酸又涨的胳膊，生的发涩，骨头之间的相互摩擦，不禁让他闷哼出声。

　　门口长长的彩珠帘子，被一只过分修长的手轻轻撩开，帘子外的脸，微微的探进来，脸上还有小小的泡沫没有擦干净，头发半束不束，浑身透着一股慵懒劲，看着坐在稻草床上的男孩儿，轻微的眯了眯眼。

　　“疼就喊出来，跳下去的时候怎么没想那么多？难不成，是哑巴？”

　　男孩儿垂下头，轻轻的摇了摇头。

　　“看来还不聋，瞎子？”

　　他抬起头，掀起眼皮定定的看着门外的男人。

　　“那好。”

　　他动作轻柔的放下了看上去很沉的水桶。

　　“既然不是哑巴就给我开口说话，说说看你都会些什么。”

　　“……”

　　床上的人动了动，咬了咬牙，甩开了遮住脸的头发，光着在护城河里泡的有些发白的脚，踩在从房子里流光溢彩的地砖上。

　　“你不说话的意思，不是你什么都不会吧？”

　　门口的人慢步走了进来，靠近这个眉眼淡淡的男孩，对方刚想说两句，又被这个咄咄逼人的男人给打断。

　　“完了捡了个吃白饭的，咱这儿——可不要吃白饭——”

　　话音未落，男孩儿张了张嘴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可，以，学。”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和别人正常沟通过罢，字音有些不准，说完，房间里整整沉默了半分钟，两人都挺能等的，一句话也不说就什么瞪着眼睛相互打量着对方。

　　先打破沉默的是男人的笑声

　　“噗嗤——你跟我说笑呢吧？！哈？我把你从封王大会上捡回来，费了大半天的心思。又照顾了你一整天。你就告诉我，你什么都不会，还说能学。”

　　从前的少年一动不动，就看着这个笑的疯癫男人又道

　　“我，可以。”

　　男人终于停住了，长的比例不大匀称的手，捋了捋乱七八糟的头发。
　　“你多少岁了啊？小朋友？看你个头都七八岁了吧，脑子被水泡化了吗？知道皇上宫中乐府的小孩子多少岁就开始学的乐器了吗？！你应该不会可怜到，以为只要努力就行了吧？！噗——真是可笑啊，可——”
　　被河水洗的微微干净的男孩儿，不冷不热的看了个男人一眼，风淡青云却让人印象深刻。
　　“我，昨天，刚满九岁。”
　　只一句话，就把刚才一直逼逼叨叨的男人给噎了回去，他两片薄唇微起，欲言又止，最后抿成了一条线，居然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得极快，甚至让男孩认为这只是一点零星的幻觉。
　　“与当今天子之子同寿吗？行吧，挑水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只是那少年没看见的是，在男人走出少年的视线范围内以后，他仔细端详起了自己的一双白净比例不匀的双手，回忆起一些，自己都有些伤神的事儿，那少年说自己可以的时候，那个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