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最好的夏天遇见你》莳七

39、第三十九章 濮阳瑾桢

　　大约是昨天的错失刺激了她的不安，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放纵一回，她隐约记得她好像对秦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是一团浆糊的脑袋并没有给她提供和任何有用信息，但愿自己别管不住嘴巴，什么话都往外说。
　　秦臻见绯汐月神色游移，手上搅动的吸管突然加快了速度，他犹豫瞬间，终于问出了口，“你昨天说，熊老师，签名……”
　　绯汐月搅动豆浆的手顿住了，嘴唇紧抿，身子不自觉颤动了一下，过了好半天，她才僵硬地问，“我还说了什么吗？”
　　秦臻放在扶手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你还说，你很后悔。”
　　“还有吗？”
　　秦臻感觉绯汐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走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没了，本来想送你回寝室的，但是怕你这样子宿管阿姨不让进门，就私自带你住了宾馆。”
　　绯汐月紧捏吸管的手突然松了，温度适中的豆浆汩汩流进胃里。“谢谢，臻哥，昨天，麻烦你了。”
　　秦臻笑笑，不动声色间拉近了和绯汐的距离，“我能问一句，熊老师是谁吗？”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虾饺的鲜香，米醋的熏酸，豆浆的甜香，煎饺的焦香有那么瞬间消失于暖意融融的房间里，消弭于绯汐月的鼻尖。
　　秦臻默默看着僵硬着身子，似刺猬蜷缩在一起的人，百感交集，果然，他一直没有走进过她的内心。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半个世纪，绯汐月张张嘴，话到嘴边又滚了回去。
　　秦臻搭在扶手上的手收得越发紧了，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他微一仰头，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只剩疼惜，“如果你想说的话，就别说了，这……”
　　“臻哥……”绯汐月紧抿的唇漏了缝，沉重的石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隐隐绰绰能见到一点门内的剪影。“熊老师曾经教我……”绯汐月把上一世的经历装饰一番，改头换面变成一个新的故事，慢慢讲述给秦臻听。
　　七分真，三分假。
　　这件事其实对她来说已经过了近20年的光阴，很多细节她已经记不清了。
　　“所以，你因为没有来得及去参加他的葬礼，觉得愧对他的教养之恩，所以才会借酒消愁？”
　　“嗯。”
　　秦臻长舒一口气，似安慰自己，也安慰绯汐月道：“怪不得你昨天总说后悔，后悔的。”
　　见他相信，绯汐月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她非常想把自己的重生告诉他，像所有重生小说的女主或者男主一样得到支持和理解，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出不去。
　　这是现实，不是小说。
　　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甚至充满诡谲的设定，我们能期待或者盼望，却不会想真实经历一番。众人皆醉我独醒，眼睁睁看着所有事情按照既定的历史发展，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这样的悲哀和绝望，生生压垮了自以为坚定的脊背。
　　若不是绯炔烺和绯濯真的在她的努力下有所改变，绯汐月想，她估计撑不到现在。
　　她也曾一次次努力，也曾扭转乾坤，然而更多的时候是眼瞅着大厦倾，眼望着高楼立，分毫未变。
　　于是她学会了适应，学会了冷静，对于一个二十好几的人来说，适应陌生环境大约是最简单的事情了，更何况又是自己曾经如此熟悉的环境。
　　她很清楚她不是命运的掌舵者，不是世界的造物主，她能做的有限，能改变的也有限，既然不能强求，就不要强留，她花了这么多年，终于明白了。
　　欢快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莫名沉寂的静寂。
　　“振理，怎么了？”
　　“汐月？！你终于接电话了，我之前给你打了好几个你都没接，还以为你怎么了呢！”陈振理着急的询问从电话听筒传出，“你没事吧？现在在哪里？”
　　“我没事，之前是睡着了，没看到。”
　　“呼……没事就好，我打电话是想和你说我们今天约好找素材的！”
　　绯汐月恍然，“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你先去图书馆，我等等就过去。”
　　“不着急，你先吃早饭，慢慢过来。”
　　“嗯，谢谢。”
　　挂断电话，绯汐月三两口吃完早饭，急匆匆想要出门。
　　秦臻拉过绯汐月的手，好笑道：“汐月，我觉得你应该先回去洗个澡，收拾一下再出门。”
　　绯汐月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紧了紧，半晌点了点头。
　　退了房，秦臻照例送绯汐月到寝室门口，周六早上9点多，寝室楼门口人烟稀少，宿管阿姨低着头，一边手上飞快地着织毛衣，一边听收音机的女主持字正腔圆地念着今日新闻。
　　秦臻捏了捏她的掌心，语带警告，“绯汐月同学，如果你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一定会把你扔进护城河里，不要了。”
　　绯汐月粲然一笑，“谨遵陛下旨意。”
　　钥匙插入钥匙扣，轻轻转动，寂然无声。
　　汪琪、傅诗诗、苏沫这周不约而同地没有留寝。绯汐月关上门，靠在薄薄的门板上，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去洗澡。
　　A大24小时不断热水，绯汐月站在一米见方的淋浴间里，任由温暖的热水冲刷自己的年轻身体，思绪飘飞。
　　重新换上一身新衣服，整理好仪容，提上电脑和笔记本，步履匆匆往图书馆方向走去。
　　A大的图书馆是出了名的占地面积大、藏书量庞大、环境清幽舒适、功能区设计人性化，是A市有名的非自然旅游观光休息圣地。
　　绯汐月按照陈振理发过来的信息，绕了大半圈找到了窝在图书馆单独开辟出来的讨论间里。
　　房间内陈振理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手边鼠标不停滑动。他身后巨大的落地窗两边高大的龟背竹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圆形玻璃茶几上一盆绿萝摇曳生姿，每张木制简约风靠背椅上放着一个素色靠枕，工业复古风落地实木铁艺书架上整齐摆列着各色书籍或小巧可爱的多肉。和煦的暖阳透过落地窗，落下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听到细微的开门声，陈振理从屏幕上分出几分心神，笑着和绯汐月打趣，“汐月，我等你等得花都谢了！”
　　绯汐月莞尔，“谢那里了，我帮你粘起来。”
　　陈振理忍不住笑出声来，戏谑地说：“化作春泥护花去了。”
　　绯汐月捂嘴轻笑，“如此，只能恕我束手无策了。”
　　笑闹过了，陈振理把自己刚保存的几张图片展示给绯汐月看，“这是我找的青花瓷的，这个是倒计时，这个是汽车这个……”
　　绯汐月看着和上一世几乎相差无几的素材，搭放在茶几上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几分。陈振理敏锐地察觉绯汐月隐藏的不安，“怎么了，是我找的不对吗？”
　　“啊？”绯汐月缓了缓神，干巴巴道，“没有，你找得挺准确的，我们先把需要的找出来，然后再讨论讨论，有些场景可能还需要我们自己实际排练才能知道。”
　　陈振理看着心不在焉的绯汐月，没有说话，默默地翻找图片。
　　两人分工动作非常快，没过一个小时就把需要的素材收集完毕。
　　“我等等就去办公室把素材打印出来，后天例会上讨论用。”陈振理把收集好的图片打包拷进U盘里，一边收拾一边和绯汐月说。
　　“行，那就辛苦你了。”绯汐月趁有网，把昨天的更新发表了，把今天的新章放进后台。
　　“小事，不辛苦。”陈振理摆摆手，推开门先走了。
　　周一例会上，心理部的办公室除了心理部成员之外还多了三个俊男美女。
　　夏逸远指着方钧朔身边三个人，一一为心理部成员介绍：“这位是文艺部部长，杨枫，这两位是副部长，凌恒和向晚清。”
　　心理部大一成员们乖巧地向三位学长学姐打招呼。
　　“瑾桢呢？怎么还没来？”文艺部部长杨枫伸长脖子，是不是往外看。
　　夏逸远看了看时间，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手腕，“应该快到了。”
　　果不其然，夏逸远话音刚落，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推门而入。来人内穿深色衬衫外罩略浅一色马甲，外披一件黑色毛呢及膝披衣，清瘦的脚腕被墨色英伦高帮马丁靴包裹，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清俊的脸庞，眉飞入鬓，狭长的凤眼眸光流转，浅薄的唇微微扬起，一路径直走到夏逸远身边坐下。
　　见到来人，夏逸远笑着对自己的成员介绍道：“现任A大主席，濮阳瑾桢，也是我给你们找的场外指导。”
　　邓宣之等人虽然已经知道夏逸远为了这个节目找的场外指导是主席团成员，但没想到竟然是现任主席，看来夏逸远对这个节目的重视程度不可谓不高。
　　简短的自我介绍结束后，夏逸远直截了当进入正题，“振理，你把你收集的素材发给大家看一下，我们讨论一下剧本。”
　　“好的，这是我和汐月按照情节需要找到的素材，介于网络上的能有找到的有限，有部分情节可能只能我们自己琢磨了。”陈振理把手中厚厚一叠打印装订好文档分发下去。
　　陈振理和绯汐月制作时考虑到了实用性，他们在每一幕的前面都排上了序号，每张图片后都有相应的解释说明，看起来十分清楚直观。
　　正午阳光暖荣，圆桌上银灰色塑料花盆上，君子兰枝叶舒展，嫩黄的花蕊被伞状的亮红花朵包裹着，吐露芬芳。透过密密叠叠的枝叶缝隙，濮阳瑾桢的容颜模糊不清。
　　绯汐月机械地翻着手中的资料，心思却完全在濮阳瑾桢身上。
　　“真的很像，”绯汐月想，“真像。”
　　公子如玉，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如切如磋，如琢如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