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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故人(重修) ...

  •   第二章故人(1)
      “班长,我有个题,你答案是多少啊?”忽地一声喊叫,把原本还热闹的教室带得更热闹了。
      班长一推上的眼镜,问,“第几题,你算的多少?”
      “第三题,我算的是……2700,班长你呢?”
      “我也是2700,欸,刘念你第2题算出来多少?”
      “1289,你多少?”
      “我也是,燕贝贝,你呢?”
      “我看一下,应该和你们算的一样。”说着,名唤燕贝贝的女孩儿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翻开昨天写的,和其他人开始对答案。
      绯汐月坐在位置上托腮静看刚到班级的一群人围成一团,你一本作业本,我一本作业本,你一句我一句地对答案,时不时也会有进门的同学只来得及放下书包就带着作业本来对答案。
      这是他们那时候的自然习惯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兴起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似乎就这么开始了,班级里的学霸们经常会写完练习就互相讨论一下,校对一下。
      绯汐月印象中有一次对答案给了她很大的冲击。
      金心兰是班级里的一位不是学霸,又比学渣更聪明一点的普通女生,在燕贝贝、王依等学霸又女神的女生中,金心兰委实寡淡如鱼眼睛。然而就是这样一位鱼眼睛,算出了一众学霸们都错了的题目,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绯汐月彼时作为金心兰还算可以的朋友,对上金心兰的祈求眼神,只是别开了眼,错过了身。
      “汐月,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去对答案了?”突然,绯汐月身边坐下了一个人,绯汐月转头,熟悉的面容骤然落在眼前——圆白脸,寸短发,唇上一点小痣,端的是能说会道。
      “汪展?”
      “是我,怎么了?”被叫做汪展的男生放下书包,看到绯汐月奇怪的神情,伸手就要去碰,“你……你没发烧吧?”
      绯汐月下意识错开汪展伸来的手,把目光投向窗外走廊,“没事,你……你作业写完了?”
      汪展听了,大笑道,“绯汐月,这个问题不该是我问你吗?”
      绯汐月:……
      “我数学都写好了,你要不要……”
      “谢谢,不用。”绯汐月把椅子往外挪了挪,“我已经写完了。”
      “你写作业了?”汪展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拉过身边的好友董南大笑吐槽,“董南,哈哈,绯汐月说她作业写完了,哈哈哈,你信吗?”
      董南正在收拾书包,听到汪展的话也大笑起来,“绯汐月,你没有骗我们吧,你真的写了?上次不是你宁可吃纸也要抄卫津的口算吗?”
      绯汐月:!!!
      什么情况!怎么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这件事她记得清楚,某次口算似乎老师要上交,而她又没写,于是抄的卫津的口算,这事儿还被人做了把柄扬言要被告到数学老师那里,吓得绯汐月赶紧求饶。那人就说,你要是把纸吃了我就不告诉老师,于是绯汐月真的撕了纸吃了。
      这一举动吓到了那人,见绯汐月真吃了,那人便说算了,不告状了。
      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很多年后绯汐月再次想起这件事,那时的胆战心惊,似乎就在方才。也许就是这件事,绯汐月后来上高中,不想写成堆的试卷,宁可胡乱瞎编也不愿抄别人的作业。
      可明明,那应该是五年级的时候的事了,怎么可能是现在呢?
      绯汐月吃瘪疑惑的表情极大的取悦了汪展和董南,两人哈哈大笑,“绯汐月,你这也信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绯汐月:……
      废话,她又不是真的十几岁绯汐月,怎么可能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小学还干过这种蠢事,不过……绯汐月眯起眼睛,汪展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要说汪展和绯汐月的仇怨,那可就长了。
      大概四、五年级的时候,老师重新调换座位,绯汐月和汪展被安排坐在一起,于是两人展开了一场冤家的互看不对眼。有段时间绯汐月眼保健操结束,总会发现自己的铅笔盒莫名其妙地被打开了,里面的笔、尺子歪七扭八地躺在桌上。绯汐月问了一圈,也没有人知道。
      几次三番,绯汐月终于忍不住了,在做第二节眼保健操的时候,她摸索着去抓那只作乱的手,结果……
      竟然是汪展!
      绯汐月大怒,“你不是说不是你吗?”
      汪展双手环胸,别过头,“我说了不是我,你不信啊!”
      “我都抓到了,就是你,你还狡辩!”
      “没有,那不是我的手!”汪展极力否认,“你抓错了,根本不是我!我还没说你占我便宜呢!”
      绯汐月涨红了脸,这人不仅敢做不敢当,还胡搅蛮缠得让人讨厌。自此,两人的关系陷入了更加尴尬的不好,直至两人被分来,绯汐月和汪展各自换了同桌才结束。
      董南见绯汐月不说话,笑得更欢了,拿着自己的口算本摇啊摇,“绯汐月,你要不要抄啊?我写了的,啊哈哈哈!”
      果然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
      眸光冷冷扫过书页翻飞的口算,绯汐月赏了两人一个字:“滚。”
      匆忙的早自修之后,就是语文老师的第一节课。
      绯汐月现任的语文老师叫徐平,也是她的班主任,是一位尽职尽责,温柔可亲的好老师。现在怀着快四个月的身孕了还在给他们这群过分活泼的中二热血小崽子们上课。
      “上课!”班长带头起立喊口号,学生们“刷刷”起身弯腰鞠躬,“老师早上好!”
      徐平温和的眼眸笑意点点,“坐下吧,我们上课。”
      徐平轻缓的讲课声音在讲台桌前缓缓发出,绯汐月把玩着笔,静静听徐平讲课。内容是简单的重复的,课文是印象中的样子,黑板上的飞舞的粉尘依旧簌簌如雨。
      绯汐月不由地想到了后来改版了又改版的语文课本,很多的似是而非,似乎相同,却又远远不同。
      思绪飘得有些远,徐平讲了什么,绯汐月听得不是很分明,微微低首,课桌上摊开的语文书,轻薄的书页字迹分明,绯汐月转一转笔,挥笔在课文边的空白页胡乱写了几个字。
      语文课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绯汐月有些不知道了,直到有人突然叫她,“汐月,跨步去不去!”
      绯汐月笔尖一顿,抬头望去,是学霸美女燕贝贝。
      见绯汐月不动,燕贝贝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开口了,“我们去操场玩跨步,汐月你快来!”
      跨步——
      是了,她们小学课间最爱的游戏之一——跨步。她因为平衡力比较好,总是被派做第一个人,奠定后来大部队稳步向前的基础。
      “走不走?”燕贝贝又喊了。
      绯汐月抬抬自己的胳膊,细瘦细瘦的,嗯,老胳膊老腿的,不适合剧烈运动。于是摇了摇头,“不去了,你们去吧。”
      见人拒绝,燕贝贝撇撇嘴,带人转身走了。
      热闹的课间,人群扎堆。绯汐月环视一圈熟悉的陌生人,收起语文书,把抽屉里的《数学口算》拿出来,开始一题一题地写。
      汪展和董南去了一趟小卖部,回到座位就见绯汐月埋头写口算,大为纳闷。汪展咬着辣香四溢的辣条凑到绯汐月身边,含糊不清,“写口算啊,写多少了,我看看……”
      绯汐月远远的就闻见来自廉价辣条的气味,好闻是好闻,好吃是好吃,小学时候她也没少吃,就算后来盛产各种品牌的辣条,绯汐月都觉得没有以前的味道好。
      绯汐月笔下“刷刷”写得飞快,汪展咬着辣条目瞪口呆,“绯汐月,老师还没教你都会写了?”
      绯汐月唇角一勾,一弯眼眸,抬头笑眯眯看着汪展,“是啊,我学过~”
      汪展惊愕,“你什么时候学的?你去辅导班了?”
      在小学时候,绯汐月也去过一个课外辅导班,还认识了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绯汐月敛眸,也许天缘凑巧,就该如此。
      汪展又问,“你去的哪个辅导班?教到哪里了?分数的加减学了?”
      “学了,百分数,图形面积,分数的乘除都教了,你呢?”绯汐月笑眯眯,“你教到哪里了?”
      汪展张大了嘴,刚想说什么又赶紧缩回去,几口把辣条吃完,不甘示弱,“早教过了,比你学得早!”
      “哦,这样啊,这么巧,我刚好学到一个题目不会,你来试试?”
      “试就试,谁怕谁!”
      绯汐月黑瞳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在空白处写了一个简单的分数题:3/7*14/9*(5/6+3/2)=
      “来吧,你算吧。”绯汐月把笔一递,“来,算吧。”
      汪展瞪着题目看了半晌,涨红了脸,急道,“你这什么题目,根本没有这样的题目!你这是瞎写的!”
      “非也,”绯汐月摇摇手中的笔,三两下把过程写下来,又把纸撕下来给他,“我算好了,你要是不信,就去问问王老师,看我算得对不对。”
      汪展死死盯着绯汐月,一把夺过绯汐月的手上的纸,气呼呼地转身去找数学老师王希之。绯汐月看着汪展大步跑出教室的身影,冷哼一声,“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
      小学六年级才教的分数乘法,你一个四年级的奶娃娃会写才怪呢!
      再战告捷,绯汐月心情大好,尤其看到汪展回来时一副踩了狗屎的模样,更是欢快得不得了。
      一个早上过去了,又到了午饭时刻。
      绯汐月与其他班里学生不同,中午都是回家吃饭的。
      她小时候胃不好,舒燕不放心她在学校吃饭,所以中午都是让她自己回家吃饭。四、五年级的时候有段时间舒燕很忙,就让她在学校旁边的小饭店里吃。小饭店主打学生午饭,许多学生不愿意在学校里吃就会让家长交钱在旁边的饭店吃。但想来是她的胃确实娇贵,在小饭店吃了没几个星期,就生病了,之后舒燕就再没有让她在外面吃饭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书包,绯汐月从抽屉里拿出遮阳伞,拎着伞柄的挂绳,脚步轻快,踩着节拍,顺着人群,悠悠然走出教学楼。
      冬日的阳光总是比较和暖,绯汐月仰首沐浴了一把冬日的暖阳,“唰”的一声,老旧的遮阳伞遮去了正午的阳光。
      ——果然,还是有伞的日子让人安心。
      绯汐月如此想着,在周围一群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奇异目光里,自顾撑伞远去。
      这是她的习惯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忘了,只是习惯了不管晴雨,不管多云阴天,不管四季变化,绯汐月的包里总少不了一把遮阳伞。
      这样的奇怪行径引来的奇怪目光绯汐月早已习以为常,与她而言,出门少了雨伞是和出门忘带手机一个性质的。
      一人撑伞,悠闲散步。
      绯汐月觉得这时候就少了一个耳机,十几分钟的路程,听听歌总是好的,或者听听书。
      百无聊赖地歪头看路边风景,泥塘块块,小楼幢幢,熟悉又陌生。
      忽然的,绯汐月听到身边有人说话,“冬天还撑伞,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绯祁彦你说是吧!”
      绯·傻子·汐月:……
      倒是忘了,早自习的时候她和程梦奕闹了矛盾,人家还在气头上,中午回家也没和她同框呢。
      大约是她的行为着实怪异,一向沉默寡言的绯祁彦难得地多看了她老旧的伞好几眼。绯汐月微微抬起伞,从伞下认真打量一番她曾经暗恋过的男孩儿——单薄,纤细,怯弱,不言,脸上密密痘痘,见证他正青春的年纪。
      倒是和记忆中的人长得相似,只是……
      绯汐月心里“哐哐”猛锤了自己N+1下,绯汐月你这女人,以前的眼光这么瞎的嘛!你不是号称自己有两个世界级的帅锅儿崽的人嘛!以前就这么眼瞎的吗???
      深吸一口气,绯汐月往下压一压伞面,隔去与两人的视线交汇。
      绯汐月的细微动作刺到了程梦奕,程梦奕重重哼了一声,拉起绯祁彦的手直直往前走,还不忘大声说,“只有大冬天撑伞的人才是笨蛋,傻瓜,蠢货……”
      绯汐月:……
      小瞧了,小瞧了,她竟然不知道程梦奕在骂人上也颇具天赋。
      一路回到家,家里只有舒燕。小团子上幼儿园不在家,父亲绯炔烺也不在家。
      见到人回来,舒燕笑着道,“快洗手吃饭吧。”
      “嗯,”绯汐月点头,去厨房的水龙头那儿洗了手,在餐桌旁坐下。
      扒拉了几口饭,绯汐月想起了一些事,问,“妈,爸呢?”
      “谁知道,昨天吹了号,今天估计又去谁家里吃饭了。你别管他了,吃了饭就去快去学校。”
      绯汐月点头,没有再说话了。
      一顿饭吃了十来分钟,绯汐月收拾了碗筷,和舒燕说了声去学校了,便撑着伞去了。
      隔壁的三婶婶阿杏见绯汐月撑着伞出门,乐了,“汐月,冬天你还撑伞呢?”
      绯汐月笑道,“是啊,遮太阳用。”
      三婶笑道,“这天的太阳好,晒一晒也没关系。”
      绯汐月笑道,“中午的太晒了,下午的还可以。”
      舒燕听着门口两人对话,忍不住探出头来,“阿杏你不知道,大早上非要我给我她找遮阳伞,我说又不下雨带什么伞,她说不管下不下雨都要带,这样晴天遮阳,雨天挡雨,都不用怕了。”
      “哈哈哈哈,”三婶婶笑得更大声了,“汐月这是讲究人,哈哈哈!”
      舒燕笑指她说,“讲究什么呀,就是事情多,这么大人了,还跟孩子一样,欸,对了,阿杏,妡瑗是不是吃好了,让汐月带她一起去学校吧。”
      一起去学校?
      绯汐月愣了半秒,对啊!绯妡瑗和她其实同校,她是四年级,而绯妡瑗一年级。
      少时的绯汐月确实不懂人情世故,对这位堂妹一直总有敌意,觉得因为她的出现,分占了舒燕对自己的关注,什么好的都给妹妹,什么不好的都留给了自己,因此对这位堂妹大看不上眼。绯妡瑗与读书上大抵不上道,加之因为三叔叔的缘故,家里穷得叮当响,本该在音乐一块颇有天赋的绯妡瑗,早早地夭折了她的音乐路,走上了工作养家的经济路。
      俗语言,人有所失必有所得。
      与绯妡瑗确实如此。虽然早早离开学校进入社会,但绯妡瑗的口才和销售能力帮她很快在公司站稳了脚跟,甚至和老板关系匪浅。
      其实算起来,绯妡瑗与她血肉有亲,而且绯妡瑗对她其实挺好的,后来她在外工作,有几次回去,绯妡瑗对她都是关怀有加的。
      如今她重来一次,是不是可以对绯妡瑗好一点,至少学业上,或许可以助她挣出另一份天空。
      彼时刚上小学的绯妡瑗个子不高,皮肤微黑,单眼皮,茶色瞳孔,扎着马尾辫,还夹着粉红色网状的蝴蝶结。
      绯汐月:……
      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绯汐月竟然忘记了小时候的绯妡瑗也挺喜欢粉红色的东西的。
      绯妡瑗见绯汐月看着她的蝴蝶结夹子出神,以为她喜欢,有些犹豫地开口,“汐月姐姐,你也喜欢蝴蝶结吗?”
      绯汐月:……
      不,她不喜欢蝴蝶结已经很多年了,她不喜欢粉红色也很多年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绯汐月顿了顿,笑道,“你带挺好看的。”
      绯妡瑗笑了,“汐月姐姐头发长,带蝴蝶结也会好看的。”
      “是吗?”绯汐月顺了一把自己的长发,笑道,“我打算今天回去剪头发,剪短发。”
      “短发?”绯妡瑗吃惊,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绯汐月最宝贵她那一头乌黑的头发,二姑姑三番四次说要打薄剪短,绯汐月那是拒绝得干脆利落,死活不肯的,怎么突然就想剪了?
      “对啊,头发太长很重,每次洗头都很麻烦,还是剪了吧,轻松一点,夏天抓一抓就好了,小鸡尾巴短短的也不影响,到了冬天,头发一放,围巾一围,脖子就不冷了,完美~”
      和绯妡瑗一路聊着天,路上也不无聊了。
      把绯妡瑗送到西边的教学楼门口,绯汐月嘱咐道,“放学等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回家。”
      “真的?”绯妡瑗有些不相信,平日里,绯汐月对自己总是淡淡的,谈不上喜欢的,今天又是和她一起去学校,一起聊天,这已经非常让绯妡瑗意外了,没想到还有更意外的后续。
      “嗯,”绯汐月笑道,“我们老师排队慢,你要是快的话就在马路对面新开的那家小店门口等,我去找你。”
      “好!”
      等绯汐月到教室,教室里的人不多,多数还在走廊玩耍。
      绯汐月在刚要坐下,就有人喊她,“绯汐月,老班叫你去办公室。”
      绯汐月眸色微闪,揣铅笔去了。
      徐平的办公室在西边教学楼的旁边,一楼中间的办公室。正是午饭时间,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在改作业,绯汐月敲门进去,果然看到了被单独列出来的抄写本。
      “汐月,你来了。徐平见到人,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最近学习都跟得上吗?”
      绯汐月点头,“谢谢老师,都跟得上。”
      徐平点头,继续笑道,“作业都会写吗?”
      “会的,我自己写的。”
      徐平正等着这句话呢,“汐月,你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告诉老师,有没有帮你写作业?”
      绯汐月摇头,“老师,我都是自己写作业的。”
      徐平唇边的笑意微敛,把抄写本推到绯汐月面前,“老师记得,你的字不是这样的。”
      绯汐月低头看了看青黄的田字格抄写本上,一笔行云流水的行楷无声叹了口气。在上一世,毕业很多年后的绯汐月有次偶然翻到自己小学时期残缺的汉译英的英语单词纸,大半的空白加一手状如鸡爪的英文字母,沉默良久——小学的自己究竟是有多么放浪不羁爱自由,一□□爬字还能牛逼哄哄吹自己学过书法?
      字这事吧,在初中的时候,语文老师就那她做过典型的案例分析,语文试卷后半面的作文,绯汐月的字属于——远观濯清涟而不妖,近看……实在狗屁不通。
      她的字写得小,又偏爱学那些人写连笔,练到最后自己都看不懂自己在写什么鬼画符,有个经典案例,初中时某位她暗恋的男生找她抄作业,看了她一□□屁不通得字万分嫌弃,“你自己的写的自己还看不懂!”为此她伤心欲绝了很久。
      事实证明,这样的鸡爪式字体,再后来矫正的时候,需要很长的时间。
      绯汐月已经记不太清楚自己练了多久,直到后来某天突然发现,自己鸡爪字得到了质的飞跃,绯汐月喜上眉梢,这字,果然对得起书架上的厚厚一叠临摹纸。
      突然的重生,绯汐月总想弥补一下过去的缺憾,以前总喜欢堆起来放最后的作业难得早早地被完成了,只是……时隔十数年,鸡爪已经消失了。总要想个理由,让徐平不怀疑,至少是这个学期不怀疑。因为下学期,他们会迎来另一位班主任。
      绯汐月抿一抿唇,道,“老师,其实我有在家临摹书法的,练了好久了的。”
      “临摹?临摹什么?”
      “字帖,我妈妈说我字写的不好看,给我买了好多字帖,之前一直都有在家练。”
      “练字帖?”徐平眉心微皱,“练这个字体?”
      绯汐月懵了一下,难道这时候没有流行行楷吗?
      “你说你练了,明天把字帖带来我看看。”
      绯汐月:……
      如果能有穿越时光的时光机器,她不介意把十几年后自己练的临摹纸送来给徐平瞅瞅的。
      “那你写写我看看。”徐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
      绯汐月点点头,问,“老师,写什么?”
      徐平指了指作业本上的古诗,“你把这首古诗再写一次。”
      绯汐月点头,弯腰开始写古诗。
      等回到教室,走廊上大半人已经回教室了,汪展坐在位置上,一见绯汐月乐了,“绯汐月,老班找你什么是啊?”
      绯汐月淡淡扫过这个人,径自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口算继续写,早上写了好几页,下午加把劲,再写它个七八页的,预计,这个星期能把口算解决掉。
      汪展看绯汐月不搭理他,脾气也来了,把凳子往外挪了挪,嘟囔道,“小气鬼,不理人。”
      绯汐月无视了这句话,她总觉得在小学其实她和很多人的关系都是淡淡的,尤其当她想到未来的十几年,小学同学?who?大家各奔东西,留下的只是回忆里残缺的碎片和毕业照里,同学录里的名字和人像,此时出来一个,她那里记得谁是谁!
      如果转头分散,现在做什么情深羁绊,自找没趣吗?而且到底是被社会毒打明明白白的人,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快乐,多了人在身边,反觉得不适应,尤其他们之间的代沟差的是……两个东非大裂谷?
      这么一想,绯汐月对身边的汪展竟多了几分宽容,都是要再也不见的人,那就好好处吧。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王希之抱着昨天批改出来的数学卷走进了教室。
      王希之是绯汐月这个班新转来的数学老师,之前教他们的数学老师因为在教导学生写作业时气极打了学生一巴掌,被家长告到了校长那里,校长把数学老师开除了,换了现在的新数学老师——王希之过来。
      王希之是位和气的老师,有时候也会和同学们开开玩笑,是绯汐月上一世学习生涯中,比较好脾气的男性老师之一。
      叫了小组长发试卷,王希之拿着试卷苦口婆心道,“这次的试卷不算难,同学们却考得不理想,接下去讲试卷,都好好听,把错误的改正了……”
      绯汐月拿到自己的试卷,第一个看的就是分数:78分。
      绯汐月:……
      两个数字换一下都好看些。鲜红的“78”看得绯汐月老脸一红,上一世她在四年级的时候,数学成绩就不太理想,原因无他,也不是不感兴趣了,就是……
      有些近视了,看不清了。
      而秉持着“近视要带眼镜会很丑”的奇葩思想,绯汐月愣是到高中才去配了眼镜。虽然父母也知道绯汐月近视的事实,但绯汐月不说配眼睛,他们也就没有多在意。以致绯汐月小学的数学成绩突然的一落千丈,到后来年级越大,就越难追赶。
      汪展拿到自己的试卷,又去看绯汐月的,看到明晃晃的“78”也忍不住笑了,哼哼,数学成绩还是这么差。
      大概翻了一下试卷,绯汐月头疼地拍拍自己脑壳儿,自己的以前的智商一定是喂了狗,好几题都是不该错的错了,趁着王希之在唠叨的时候,绯汐月随手从抽屉里抓出一本书,翻到最后一页的空白页,“哗哗”打起了草稿。
      汪展:!!!
      这是老班上课的书!绯汐月竟然敢在老班的课本上打草稿?!
      绯汐月刷刷几下算清了答案,把新的答案重新写在了试卷上,一边写还一边叹气,“这脑子,这智商真的喂了狗了……”
      汪展:!!!
      王希之见试卷发下去了,拿起讲台桌上的试卷,上面红艳艳的,是老师自己写的试卷,“好,我们现在来看一下题目,先看填空题的第6题……”
      一节课都在校对试卷,下了课,绯汐月又被王希之叫了过去,话里话外都是担心绯汐月的数学成绩。
      绯汐月静静听着,脑海里关于王希之的回忆如蝶展翅,硕大的双翅轻轻一振,掀开名为记忆的匣子,咕噜咕噜冒出零碎的碎片。
      “好好学习,上课认真听。”
      “你还要再进步一点啊!”
      “好好加油!老师看好你的!”
      “哦?是你啊,你在哪里上高中?”
      “哦,这样啊……”
      绯汐月上一世从小学毕业后,直到收到P中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绯汐月不知怎么想的,去了一趟学校,彼时S小还能让外人进,绯汐月顺着路找,在教学楼的二楼楼梯,看到了王希之。
      她清楚地记得王希之的样子,而他已经开始记不清了,其实一别3年多,王希之记不住她是人之常情,她甚至常常记不得,她一年前才教过的学生。
      而当她告诉王希之,她考上P中的时候,王希之有一丝不明显的失望。
      这样的失望,她在另一个人眼中也有看到,绯汐月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感受——好似一碰冷水直愣愣灌下来,灌得她心冷。
      人过一轮,当她带过的学生毕业回来看她,告诉她,她现在在什么初中,她的心里也有一种名叫“是这样啊”的失望,似乎不算最好的总让人有些失望。那是她第一次明白,王希之露出那番神清的原因,原来是一模一样的。
      “……好好学,你很努力的。老师看好你的。”王希之说了什么,绯汐月不知道,听到最后的收尾,绯汐月点头受教,“谢谢老师。”
      不论未来如何,至少这个时候,绯汐月想,王希之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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