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5、第九十三章 ...
-
“先让驿站设卡寻人……七日内折回,嗯……”
“事情可以慢慢做,有合适的人把关便可……”
江渔醒来时,身边床边已空了一块,平整得不像有人睡过,只余窗外隐约的人声证明杨纪堂还在这里。
昨夜的相拥而眠,温软入怀宛如梦境,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没有太多缠绵和缱绻,反倒像相濡以沫的老夫老妻,在熄了烛火后卧眠。
亲近至此却没更进一步,江渔才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不会,她抬眼看向窗外,嗯,杨纪堂应当也是不会。
谈话声止。
伴随着嘎吱开门声,江渔忽然屏住呼吸,抓紧了被沿,仿佛此刻的自己就是砧上鱼肉,任人宰割,只是唯一可以宰割她的人却没有这方面的意图。
杨纪堂知她醒了,那双眼睁开得不要更明显,四目对视时,自己有种羞怯的情绪。
明明什么都没做……
但这一夜滋生的情愫并不比初相识时少,果然越是亲密的触碰越能增加彼此的感情,仅是肩腿的触碰就让人心神摇曳。
接下来该怎么做……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还在床上赖着做什么?”杨纪堂看不得她这想入非非的表情。
“你……你转过去。”江渔缩了缩,一副生怕被欺辱的模样。
“……”
转过了身,杨纪堂絮絮低语:“今夜我换房睡。”语气连商量余地都没有。
江渔收拾齐备,闻言没好气砸了个枕头,道:“吃干抹净走人?”其实并没有吃过,她偏要这么说。
杨纪堂没接茬,从怀中掏出一个香袋系在她的腰上。
织工精细,更散着幽幽兰香,与长公主身上散发的味道一致。
江渔忽然觉得很有趣,香袋诶,她还没收过贴身的礼物,像是被标记成了所有物。
“觉得我身上你的味道还不够?”江渔戳了戳香袋,又摸着丝织的袋底托了托,很有分量。
“是能祛病、驱邪,记得随身带好。”
“没有药味啊。”江渔反复嗅过。
“找人配制过的,若还药香萦人,怕你被当成药罐子。”
“真不是为了让我和你一个味道?”
“……”
“懂了懂了,反正睡了一夜闻起来已经没区别了。”
杨纪堂咬牙,枕头又稳又准地砸在了江渔头上。
江渔这一砸捱得不冤,二人同床共枕后的那一丝尴尬都砸得一干二净,本来就没做什么,却搞得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算什么嘛。
本以为要很久后才能发展到同床共枕这一步,没想到提前了这么久到来。
长公主的节奏忽然变“快”了。
不只是相处时的这些琐事,就比如自己才提出一个想法,就被她雷厉风行地实施了下去——太快了,导致自己很担心在这个世界构想能不能成真。
江渔很忧郁地叹气:“你来之前,总觉得有许多未竟的事要做,你一来就什么都不想了,但又怕别人做不好。”
杨纪堂大约懂她的想法,道:“给别人有什么不好,什么都想亲力亲为,不累么?”
江渔挠了挠头,没说是因为自己有后世的经验,天然对这时代的做事方式不放心,担心出岔子,所以从事业初成时就恨不得把全部活揽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能确保不会偏离方向。
这么一想,她也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落后的是思维方式,不是智商,这是群英荟萃的盛世,不会缺做事的人,自己只要明确方向就行,何必这么执着地抠细节。
“关于设百工学堂,安置流民的事,你是怎么安排的?”江渔想学习杨纪堂的做事方式。
杨纪堂居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教小孩一样指导道:“没什么安排,只让虞太守帮忙召集灾民,拨款征地,布公文纳良才,他若还想保住官职,自然会用心去做;至于需要如何教学,学成后去何处谋生,是为师者当考虑的事情,我亦不懂当中道理,总揽大局便可。”
“我懂啊!”江渔眉毛一挑,又兴致勃勃想插手了:“可惜我们快离开扬州了,没法一直盯着……”
杨纪堂竖了一指在她唇上,噤声道:“方才才说过……”
意识到事态,江渔接话:“是是是,不能什么都亲力亲为,但我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放心嘛,这可是我出的主意诶,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
“不会有问题。”杨纪堂很肯定。
唯一的问题是此举会无形中提升各行各业匠人的地位,朝中儒官不愿见到这种局面。但这是在扬州,京城令难行,只要自己出面,就不会有问题。
何况疫情初定,流离失所的男女老少正待安置,江渔的办法的确是个好主意,天时地利人和,是占齐了的。
江渔还是放心不下,抚掌妥协道:“其实我还有好多想法,既然不能亲自操办,找一个合我心意的校长可以吧,唔……校长就是祭酒。”
“当然。”杨纪堂弯着眼笑,深邃的眼眸里泛着幽幽的亮光,澄澈萧索的气质消失得一干二净,更像是不怀什么好意。
“正有个人选——张九娘怎么样?”果然不怀好意!
江渔差点蹦起来,她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就以那丫头话都说不清的德行,还当祭酒,岂不是开学典礼都主持不了?纪堂这玩笑太不好笑了!
“不行!肯定不行!”关系好归关系好,自己和纪堂的心血不能被瞎折腾,江渔鼓起嘴表示了拒绝。
“她与你熟识,又在朝中无党派势力,一己之力撑起酒楼,想来也不比你差,如何不行?”杨纪堂罗列出自己的理由。
“哇,就她那个见人就害羞的样子,让她当祭酒不是白给人调戏的份吗?这这这……这怎么服众?怎么处理可能遇到的破事?”江渔觉得脑子没烧的人都不会觉得张九娘能掌控如此重大繁杂的事务。
“谁说祭酒要亲自出面?”
江渔眨眼。
“她不需要,以后,你也不需要。”杨纪堂眼中的亮光挪到了她身上,像是月辉泼洒,分不清何处更亮。
江渔似是懂了,又似是没懂,问她:“说吧,你觊觎九娘多久了?”
杨纪堂失笑,这也能捻酸吃醋的:“本来没想好人选,方才和你交谈时才想起她,就这么不放心?”
“倒也不是,”江渔也觉得自己太孩子气了,略一沉思,自己在扬州真没两个熟人,呃,想必杨纪堂也是,那还真没什么好选的,能有熟人操办最好,若是放开选拔还不知会选出个谁家势力的人,与自己本意不符,如此一看九娘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她妥协道:“那……先问问九娘的意见?”
“不用问,她会答应的。”长公主长袖一挥,很是笃定。
在杨纪堂执政期间,众人对她的评价是谋定而后动,现在江渔也体会了一把。
一个全新的政策,甚至是与当下价值观不合的政策,在她手中推行得顺风顺水,甫才一夜过去,城中就已贴满了告示,不少商家匠人奔走相告,开口便是“当此盛世”,更有许多流落街头的流民在磕头谢恩。
这样的景象,不是发几张公告就能引起的,江渔这才知道杨纪堂早已派人联系过扬州城内有名的大师工匠,暗中蓄成声势,包括官府尤其是工部诸监也有不少人被敲打过。
张九娘便是一大早就收到消息的人,继钦差出行后,又是长公主凤驾扬州城,条条政令都与救灾有关,如今更是让被视作旁门左道的厨、工、织等业有了发扬的机会,她的心中也满是感激与喜悦。
又听闻长公主有意召请,她甚至不知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如何会知道她的姓名,只能忐忑地等着接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默哀日 这章是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