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雨》Opheliaophelia

30、交锋

　　“阿多。”
　　赵阿多看过去。
　　秦鬼丹点点前边，一边把水吞下去，讲道：“这边山头的庙里头，八成是哨岗。再过去的防线都在山背面。”
　　也不把话说完，就说“不碍事。”就笑着走了。
　　赵阿多还趴在坡上。她看着山头那座黄色的庙宇。
　　不知里面供奉的是哪一位神仙，要和她一起试一试秦鬼丹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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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问二位小友的名号？”
　　缪聊年拱手作揖：“恩人，在下是镖局的镖师缪聊年，这位是在下的师妹。”
　　赶着羊的老翁坐在地上靠着羊，古怪地笑了一阵：“我是赶羊的夜归人。这位小姐是谁来着？”
　　竟是江湖中的异人夜归人。
　　两人心里虽然惊讶，也没什么力气做表情了。
　　张塔檐身子好些了，也能说些话：“在下是历安张府的妹妹。”
　　“历安。”夜归人醍醐灌顶似得点点头，又端来羊奶。
　　“你们上山来躲乱子？”
　　张塔檐疑惑地看看缪聊年，夜归人不像是再假装，原来山下没人在搜他们了？那乱子又从何而来？
　　“你们不知道？”
　　他捋捋山羊胡子，“北边造反了。江湖几个人扯起杆子说是要推翻郑家，拿荆越当擂台正斗。他们四处找异人牵旗，上山前似乎要找孙谢，估计还没到，听说还要找老夫，这才跑到山上来避风头。不然南边的人也不会那么罢休的。”
　　他说得隐晦，张缪二人却皱起了眉头。张塔檐不谙心计，有些气恼地直问：“江湖里的人管什么谁做皇帝？爱掺和为何不在自己土地上打？离得这样远，南边又有什么关联？”
　　夜归人哼哼唧唧地没说出什么，只是道：“若是北边那几个倒也还行，你这个小子也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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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佳客回过头去，“裴俊。马都上去了吗？”
　　“上了。元帅，营帐好像在等您庆祝。”
　　“庆祝什么，打赢了首鱼同尾鱼？”
　　裴俊看着她，小小的人裹在厚厚丝缎的披风里：“这不是一场战役，这是疗伤。要是想赢得最后的胜利，就要知道病根在哪。”
　　“是。”他恭敬道。
　　“到底是什么巫术令人背叛天母。什么大事在那头发生了，把浪推到我们岛上来。我一定要知道。”
　　裴佳客撑着□□，红色的枪缨在风雪里飘荡，巨大的航船“明月”是首尾共造，此役的战利品，能把人一路从岛上送到陆上。
　　裴俊看着站在高高甲板上向下俯瞰的裴佳客。好像被波推着，慢慢地往远去了。
　　他突然三步并作两步，踉跄着以一种极不雅观地方式踏进冰凉的春天的海水里，抓住什么绳索就往上爬，湿重的两腿在空中乱蹬。裴佳客怔了一瞬，从上边将绳子向后拉拽。裴俊终于找着地方落脚，勾着扒着才向上挪动。裴佳客扶着船舷一把攀住他的手臂，将他捞上来。
　　他从恐惧中抽离，脱力地啜泣着，全身倚靠在佳客的氅肩。裴佳客温柔地抱住他的背，细碎的散发往眼睛的方向吹。
　　他们向岸上看去，岛屿慢慢、慢慢地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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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梨昏昏沉沉地在学堂里坐了一上午，方才瞥见乔騎匆匆忙从窗棂上飘过，不由打个激灵站起来，向外边唤：“乔公子！”
　　那人转过身倒行了几步，点点头又更快地飞奔走，衣袂在旋落的灌丛花叶间擦过，一瞬便没了踪影。
　　夫子大家们没一个喜欢这个跋扈粗鲁的女学生。无奈这女子是杜家小嫡，历京才女；还是不能严厉。
　　杜梨落座下来，见周围女伴促狭神光，强装淡然，清清喉问了：“乔公子走得那么快，以为什么好事呢。”
　　后座的小姐是器牙将军的外甥女，是个会装相的。头也不抬，嘴也不动就能悄声和周遭言谈。
　　此时一道专注地作画竹林，一道隐秘道：“乔公子的母亲上山来了。”
　　她原是想取笑，怎么才上来两周时日，老母亲就追上山了，怎知杜梨心中想：“上次那婆婆就不待见我，这次好好地冰释前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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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
　　张秀绰抬头看去，圆月把伞往边上偏挪一点，见露出一个鹅黄衣裙装饰简单清丽的妓女来。
　　“小杏仙姑娘。”
　　那女子微抿下唇福一福身，“我们姐姐要见您。”

　　张秀绰一把将门推开，逸香君正转过身来，拉他到了里间：“娘娘要你知道，”她上下看了一眼，“陈子鱼当了逃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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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踉踉跄跄一口气下了山，山脚下满目的金黄叶，温度上来了，笑容回来了。
　　死里逃生的张与缪相视一眼，会心地想到那群救了命的大肥羊：方才屁滚尿流奔下山，虽则不说估计也如同那肥羊一个样。
　　两人躺到在地上，从笑憋不住的声响，到小声细细地嘲笑，随后放声大笑起来。一时间天地只有肆意的笑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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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鱼当了逃兵的消息，还没传到历安，只是随着钱的消息流得快些，赌坊里上上下下也知道些了，里头的人上了地面，小道消息就出去了。张秀绰特令滑头去查看小杏仙的口风，她倒是紧闭门窗，一概不听，什么都不知道。
　　那日秦鬼丹走了，赵阿多转头下了山坡，在山坡下许捉闵提起过的地方，见到了两个小孩。
　　男小孩高些，女小孩胖。
　　她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她。
　　就这样僵持片刻，阿多轻笑一声：“宫小少爷，宫小小姐。”
　　女孩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男孩儿往前几步，右手心里放着卷信笺。他好像想提醒几句，不过只说出来：“今日宫老爷随人回门。”
　　这几个字。
　　赵阿多转过身上山坡，那笺上原来写着：“宫家只留两个小的。”
　　她皱起眉心，回望一眼，再向上行走，陪着路边的野果将纸吃了。
　　秦鬼丹他们落日时去的，宫家人比想的还要多些，趁着人没进府们就打了起来，阿多第一次见秦鬼丹杀人，断肢斜飞在空中，近邻的人家商铺全闭了门户，陈子鱼在兵士中央，高举圣旨大喊“奉旨清贼、奉旨清贼！”她也挽起袖子冲进去——好赖都是些荆越人。越杀越是红了双眼，陈子鱼部被冲得散了，叫喊声也不复听见，她将包围着最后一名“家丁”杀了，才看见男人已经提着刀进去了。
　　赵阿多提着心冲进去，与秦鬼丹一前一后进了鸽舍。
　　宫十二正推着雪团一样的小十三荡秋千。

　　她拦在两人之前，秦鬼丹叹了口气欲寻了陈子鱼来商榷，可七零八散的军士之间，哪里还有陈督军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