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法则》路苔生

87、好久不见

　　“伯爵，这三位就是刚刚到访的客人。”老管家恭敬地向起居室里的人介绍道。
　　坐在沙发上的黑发男人站起身来，热情地展开手臂：“欢迎你们，尊贵的客人。我是毕弗隆斯。”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中等个子，黑色的额发下两道浓黑的眉毛横过苍白的额头，脸上虽然带着笑，可一双蓝眸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毕弗隆斯又介绍起居室里其他人，先是钢琴旁的铂金发色的年轻人：“这位是瑟菲斯先生，出色的钢琴家。”
　　瑟菲斯笑眯眯地弹出一小段轻快的和弦，向三人点头致意。
　　毕弗隆斯又指指闲散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红发男子：“艾欧利格，四肢发达的运动健将。”
　　艾欧利格向三人举起手中的酒杯致意，随意不满地向毕弗隆斯说：“你是在暗喻我头脑简单吗？”
　　金发蓝眸的西迪懒洋洋地从壁炉前转过身来：“不，艾欧利格，我想毕弗隆斯这是明喻。”他彬彬有礼地恭一恭身，“我们又见面了，灵主。”
　　解欢傲慢地一抬下巴：“是啊，真是荣幸，Prince。”
　　毕弗隆斯、艾欧利格和瑟菲斯都惊讶地看着他们，艾欧利格大声说：“难道你就是西迪念念不忘的那位刀灵的灵主？哦，所罗门在上，我竟然有幸看到一个活的灵主！”
　　解欢说：“我也没想到，原来这是所罗门Prince们的聚会吗？”
　　毕弗隆斯耸耸肩：“很明显，我是个Earl。”又指指瑟菲斯，“而他，是圆桌骑士团的继承人。”
　　童瞳和亚瑟也都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不过很显然，西迪等人是把他俩当成了解欢这个灵主的随从，并未给予他们更多的注意力。这很合童瞳的心意，他正忙着在大脑资料库里搜索这些人的信息，同时分析着这场会面的利弊。亚瑟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跟童瞳都自然而然地低调起来。
　　西迪微笑着说：“Mr.Spirit，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们灵主会来呢？也不至于让我们如此失礼。”
　　一直站在窗边的叶谲淡淡地说：“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会来。”
　　西迪扬了扬眉，虽然这次颠覆“地狱”的行动是Spirit以个人名义发起的合作，但现在看到解欢出现，他还是难免要怀疑六界究竟会不会插手。如果现在解欢要求分一块蛋糕，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解欢刚要说话，瑟菲斯先开了口：“Spirit，扶我一下好吗？我觉得我的腿又开始疼了。这糟糕的天气！”
　　叶谲走到钢琴旁，扶着瑟菲斯起身，又扶着他走到沙发前坐下，随手倒了杯酒给他，二人的动作自然默契。解欢眼皮跳了跳。
　　握着老管家刚端上来的热茶，解欢哼道：“真是意外啊，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S——Spirit。”谁都听得出来他叫Spirit的名字时有多咬牙切齿。
　　西迪惊讶地看看叶谲，难道和他猜想的不一样，Spirit和六界的关系……这会不会是个把Spirit网罗进所罗门的好机会呢？哦，不，还有该死的瑟菲斯在，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跟Spirit关系这么亲密的？西迪暗暗磨牙。
　　童瞳咳了一声，似乎叶谲跟这个骑士团的继承人关系非同一般，在摸清楚状况之前他可不想让解欢跟叶谲翻脸，不管怎么样，他的任务可是要把叶谲带回国接受问讯的。
　　解欢好像没有注意到童瞳的暗示，还是凶巴巴地瞪着叶谲，右手隐隐浮起幽蓝光影——
　　艾欧利格瞪大了眼睛，哦，所罗门在上，今天是什么幸运日啊，难道还有机会看到刀灵现身？
　　叶谲含笑道：“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幽蓝光影弱弱地熄灭了，解欢低头喝茶，含含糊糊地说：“嗯。”他是很想揍这个不告而别的家伙一顿，但是……家暴神马的是隐私，当着外人的面还是要和谐嘛~~
　　“Spirit？”瑟菲斯表示疑问。
　　叶谲说：“瑟菲斯，我想我的长假该结束了。”
　　“哦。”瑟菲斯遗憾地拉住叶谲的手，“真的不能留下吗？”
　　叶谲有些惊讶地低头看着瑟菲斯，中午的时候两个人还在悬崖上说这事呢，怎么这会儿瑟菲斯倒装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来了？
　　瑟菲斯瞥了解欢一眼，没有忽略少年那鼓起来的腮帮子，一边拉着叶谲坐到自己身边，一边深情款款地说：“既然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不过你记着我说过的话。”
　　叶谲疑惑地问：“哪一句？”
　　瑟菲斯深吸一口气：“最好是每一句。”
　　叶谲温和地说：“瑟菲斯，你应该早提醒我准备一支录音笔。”
　　一直绷紧神经听着的解欢终于松了口气，抬抬下巴，傲慢地吩咐：“Spirit，过来。”
　　叶谲顺从地移到解欢身边：“灵主有何吩咐？”
　　大概这一屋子人里只有解欢听得出他声音里隐约的笑意，脸不由自主地就红了，暗暗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幼稚，但嘴上还是很骄傲：“你无故延长了休假时间，我要考虑是不是该扣你的薪水。”
　　西迪听了这话心里倒是一定，看来Spirit来这里的目的真的没有和六界的人商量过。他和毕弗隆斯交换了个眼神。
　　瑟菲斯笑道：“Spirit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我准备的礼物可不能不收啊。”
　　解欢眼睛一瞪，这个白毛从他进来开始就在挑衅，真当小爷是泥捏的啦？……话说，他到底跟小叶子是什么关系？还有所罗门的这几个狂人，小叶子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小叶子太不讲义气啦，瞒了自己这么多！
　　叶谲侧了侧身子，没人看到他悄悄握住了解欢的手，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到本来眼睛瞪得像要发威的小老虎似的解欢突然就变成了被人顺过毛的小猫咪。谁也不是傻子，自然都猜得到这瞬息之间的变化源自何处。瑟菲斯看向二人的目光里又多了些笑意，而童瞳则在暗暗皱眉。
　　西迪等人原本商议的事情本来就已告一段落，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毕弗隆斯便示意老管家带客人们去休息。
　　解欢在客房里优哉游哉地洗了澡，换上干爽的睡衣，钻进温暖舒适的被窝，一边玩着手机游戏一边等待着。
　　像是掐好了时间一样，没几分钟叶谲就敲门进来了。
　　这次绝不能输掉气势，不能让他以为小爷那么好欺负！解欢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分给叶谲一点儿，好像那个游戏有多么吸引人似的。
　　叶谲也不出声，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看着解欢。
　　手机传出奶声奶气的示警声：
　　“哎呀！”
　　“危险！”
　　“救命呀！”
　　“又输了！”
　　…………
　　解欢面不改色地关掉游戏，一把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镇定地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叶谲微笑：“晚安。”
　　解欢：“……”
　　解欢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叶谲就这么淡定地出去了，好像他过来真的只为了道个晚安似的……房门被轻轻地关上了……靠！他还真就是来道个晚安！
　　解欢掀——掀被子了！
　　怒气冲冲地闯进叶谲的房间，解欢把门砰地一声关上，指着叶谲就准备开骂。
　　“要一起睡吗？”叶谲向床里挪了挪。
　　“小爷不是来睡觉的！”解欢怒吼，“你今天必须得给小爷说清楚！”
　　叶谲拍拍身边，解欢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自然而然地踢掉鞋子，把腿伸进了被子里，叶谲也很自然地替他盖好了被子，顺手关掉了床头灯……
　　“小爷就不是来睡觉的！”解欢一边强调，一边把胳臂搭在了叶谲身上。
　　两个人挨得很近，一侧头就能贴到对方的脸，叶谲的呼吸拂在解欢耳朵上，弄得他痒痒的，几乎听不清叶谲在说什么。
　　叶谲讲得很简略，毕竟有些事情他是不能跟解欢讲太明白的，特别是E17的存在。不过，解欢真正需要的只是他的态度，所以，只要叶谲肯说，他就心满意足。

　　童瞳一大早在解欢的房间没找到人，想了想，脸色阴沉地敲了叶谲的房门。果不其然，叶谲衣着整齐地打开门时，解小爷还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睡得香。
　　趁解欢去洗漱的功夫，童瞳一丝不苟地传达了林陌的意见，要求叶谲马上跟他们一起回国接受问讯。最后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个人意见：“你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叶谲认真地点点头：“给大家添麻烦了，对不起。我回去以后会跟林少将解释的。”
　　他态度好，童瞳也不好意思一直板着脸，随口嘟囔了一句：“反正解欢大概都跟你说过了，不过我是职责所在，才跟你再唠叨一遍。”
　　叶谲脸上的微笑突然出现一个细微的变化，快得让童瞳一时间琢磨不透心里涌起的异样感觉是什么。叶谲说：“小欢不是个合格的特工，当然，轩辕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是，虽然是隶属于国安，但毕竟轩辕的职责特殊。不过，和大家一样，像保密法则这些基本的规则，他遵守得很好。”
　　童瞳愣了一下，才明白叶谲的意思是解欢说过什么，再深一层的意思就是告诉他，虽然童瞳心里并没有把解欢真正当成是自己人，但是解欢是轩辕的一员，这个事实谁也抹杀不了。
　　冷不丁被揭开表面的虚伪应对，童瞳一时有点恼羞成怒，刚想说什么，叶谲却先开了口：“童哥还记得瑞德岛的事吗？”
　　想起面前这个少年曾经在那样危险的地方潜伏数年，不仅有生命危险，更曾经历过非人的折磨，童瞳的怒气一下就消散了，甚至有些羞愧自责。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叶谲并不是要说自己的功劳。
　　“那次行动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团队里每个人配合得很好，不论是行动组还是技术支持。这种配合来自于信任，对吗？”
　　童瞳点了点头，他是个聪明人，举一反三，知道叶谲这是提醒他，如果对解欢没有这种信任，那势必会影响到将来的工作。这个道理童瞳自然清楚，但从内心来说，他对于解欢的成见不是一星半点，也不可能因为叶谲几句话就像对鬼影、凌穸那样对待解欢。
　　叶谲笑了笑：“小欢能对得起这份信任。他会做到的。”
　　童瞳沉默片刻，说：“拭目以待。”
　　等童瞳出去了，解欢才从洗手间出来，一脸别扭地看着叶谲：“好吧好吧，我以后会对他们好点儿。真麻烦。”

　　吃早餐的人只有叶谲、解欢和童瞳这三个华夏人，就连亚瑟都还没起床，他跟毕弗隆斯那几个家伙一样，都是习惯把下午两点当成一天的开始，比解欢的少爷习气还重。
　　大雨已经停了，清晨的空气冰冷但是清新，酝含着饱满的水汽。老管家派人出去看过，路边有不少树都在暴风雨中被刮倒了，要清理出道路还需要点时间，这就意味着解欢等人得在这里多待两天。
　　解欢不着急，反正已经找到叶谲了，他心里也就定了。
　　童瞳着急，可是没用。
　　亚瑟……亚瑟的想法可以忽略。
　　该谈的事情都谈完了，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凑在一起闲得蛋疼，于是各种暗含较量意思的游戏层出不穷。西迪、毕弗隆斯还顾忌着自己的身份，连玩游戏都要拿出贵族老爷的派头来，提议的也都是诸如打桥牌、下国际象棋、击剑之类听起来就很有范儿的游戏。叶谲、瑟菲斯是温和派，提议的无非是弹弹琴看看书之类一个人也能做的事。童瞳、亚瑟是离开电脑会死星人，摩拳擦掌准备一头扎进网游中死而后已。而像艾欧利格、解欢这种热血派的，跃跃欲试的是游泳、射击、搏击之类，或者打桥牌输了的扇耳光、跳脱衣舞……
　　当下象棋下得对视目光火星乱迸，打网游恨不得让对方也血肉横飞，就连游泳都咬牙切齿地游出音速的时候，为了和谐社会，大家也只能为瑟菲斯的个人演奏会鼓鼓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