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声残空寂然》沁蕊寒

2、晓风残月

　　靖王爷这些时日公务缠身，没有时间陪伴荃妃。荃妃闲得无聊，便在屋中为王爷做些女红刺绣。
　　那日王爷清闲，荃妃便将一些成品放于锦盒内赠与王爷。可巧这时没有闲余人手，便打发盈盈去送东西。
　　盈盈捧着紫檀木盒，一路嗅着幽幽的香气，是盒内香气，也有盒子的香气。她暗叹荃妃果真是精致女子。
　　至王爷书房，叩门，王爷宣进。
　　盈盈第一次进到王爷的书房，不禁讶异于房内的陈设，古朴、严肃、高贵，墨香扑鼻，书气袭人。她将物品呈上，王爷本淡然认真的脸上笑逐颜开。口中直道：“敏儿真贤妻也！”
　　盈盈行礼告退，王爷却将她叫住：“你回去跟敏儿说，这些时日来我陪伴她太少，今晚便去她处。”
　　盈盈答应，正欲出门，又听得后头传来：“你近日可好？”
　　她浑身一怔，转身行礼：“有劳王爷挂心，奴婢一切安好。”
　　“我能带你回府，也算咱们有缘分。敏儿是我最疼的妃子，你可要帮我好好照顾她。”王爷满脸欣喜。
　　“奴婢自当尽自己本分，伺候好主子。”盈盈低着头，不敢正视王爷。
　　王爷却将脸凑于其下：“怎么总低着头？本王许你抬头说话！”
　　“奴婢不敢。王爷万金之躯，奴婢岂能抬头正视？”虽是这样说，却微微抬头。
　　“也难得你一悲苦丫头，竟这样懂得规矩。你今年多大了？”
　　“回王爷，奴婢十五了。”
　　“只十五？我比你长六岁，该唤你一声小妹才是。”王爷笑道。
　　“王爷莫作奴婢的玩笑，奴婢不敢。”盈盈双颊微微泛红。
　　“好，你去吧。记得替我向敏儿传话。”王爷笑着挥挥手。
　　“你……莫不是柳家三小姐？”
　　走在花园中的盈盈被身后声音一惊，回头看去，竟是一扫地老仆。
　　“伯伯认错了吧，婢女名叫盈盈，不曾识得什么柳家三小姐。”
　　那老仆走进细细打量，见这女子清丽可人，又道：“真是个好模样，又与我家小姐如此相像……”
　　“盈盈记得王府中尚未添小姐，伯伯何出此言？”盈盈疑惑。
　　“唉，我是指前任主子。”顿了顿又道：“我本不是王府的人，前主子因朝廷下了谋反的罪名，便被抄了家。此事乃靖王爷执行，王爷仁慈，没将我们发配，便收来做了下人。”老仆答道。
　　“是这样。那伯伯可还惦念从前？”
　　“怎么不？原老爷待下人也是极好的，只是朝廷上……唉，不说了，免得生事。”老仆住口，复又言道：“这话姑娘在王府中切不可乱言，免招灾祸。我是见姑娘貌似我家三小姐，才给姑娘略诉一二。在皇家做事，要懂得自保。”
　　盈盈点头：“盈盈谢伯伯，盈盈记下了。我本不是乱嚼舌之人，伯伯尽管放心。”说罢，继续走向蘅雅轩。
　　“东西可送到了？”荃妃一脸笑意。
　　“送到了，王爷说今晚上娘娘侍寝。”
　　荃妃击掌：“那申时安排我沐浴。”又指着桌上的点心：“这是适才萸妃姐姐送来的，赏你了。”
　　盈盈双手取过盘子：“谢娘娘。”
　　“晓来庭院半残红，惟有游丝，千丈袅晴空。”破晓时分，盈盈独自倚在湖边柳树下，低低吟念着。
　　“你也懂得诗赋？”
　　盈盈被惊得回过神，急忙欲走，却刚好撞上一男子胸膛。
　　“王爷，盈盈知罪！”她顺势跪下。
　　王爷淡淡一笑：“你何罪之有？”
　　“奴婢……奴婢冲撞到王爷，让王爷受惊了。”
　　王爷将她扶起：“应当是我破坏了你的雅兴。本王没想到，你居然也是赏风月晓诗赋之人。”
　　“盈盈只是略读过些诗词，不敢说懂。”她见荃妃娘娘不在王爷身边，斗胆问道：“荃妃娘娘不在王爷身边吗？”
　　王爷点点头：“敏儿昨夜陪我通宵读书，方才睡去，本王睡不着，便四处闲转，碰巧见你在树下吟诗。你也彻夜未眠？”
　　“奴婢只是早起罢了，已歇息过二三时辰。”
　　二人静立湖边，沉默不语。王爷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面庞，温润如玉，璨若繁星，清淡典雅。他不禁将身子靠近了些。盈盈却一慌，匆忙之中绊到江畔岩石。王爷见势，立即从背后将她拦腰托住，揽入怀中。
　　盈盈诧异地看向王爷，王爷也一直凝睇着她。她身上飘来若有若无的麝香的气味，王爷心怡神畅。如此持续一会儿，他放松臂弯，将女子送出。
　　盈盈双颊早已红胜蔷薇，心中紊乱。这时王爷道：“你也算得青楼女子的出身，却又如莲藕般出泥不染，那本王便赐你个‘蔤’字，你看如何？”
　　盈盈又惊又喜，弯曲双膝谢恩，王爷又扶她起身：“天亮了，走，我们回屋去瞧瞧敏儿！”
　　此时的荃妃正坐在铜镜前梳妆，见王爷领着盈盈回屋，有些不快。
　　“王爷去了哪里？教敏儿好找！”荃妃为王爷整理着装。
　　“四处走走。敏儿今日在府中好生休息，本王要入宫面圣，可能会晚些回来，不必再差人拜访。”王爷爱抚着荃妃的秀发，之后出门而去。
　　荃妃见王爷走远，将正在收拾脂粉奁的盈盈唤来：“你与王爷去了哪里？”
　　盈盈惊慌，跪到地上叩首：“娘娘莫要误会奴婢与王爷只是恰巧在花园遇到。王爷……王爷他很关心娘娘，吩咐我要好好侍候，便一路归来……”
　　“你胡说！荃妃娘娘，薇儿刚才分明看见他与王爷在湖边相拥。”荃妃身旁的一个丫头说着。
　　荃妃的脸色咦由不快转为愠怒，盈盈连忙叩首三次，道：“娘娘，不是这样的！那是我恰被绊倒，王爷怜悯下人，才伸手相救。请娘娘相信奴婢！”
　　荃妃闭目沉思，少顷睁开眼睛：“这次我且信你，不予追究。你是知道我规矩的，最好安守本分。”说罢起身离去。
　　盈盈跪在地上，心中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