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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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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时间来到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我跟白城几乎已经成为全校皆知,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了,当然我相信白城也这样觉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跟他冷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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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说来更像是我对他单方面的冷战。在我们认识将近两年的时间中,这也是我们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冷战。这条导火索的源头或许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然而当时的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以至于到了问题逐渐显露的时候,我才发现矛盾已经激化到单凭我和他没法解决的地步。还记得我跟他认识那年的寒假,天天见面的计划打了浮水漂,原因是尽管我委婉地在他来我家时,提了去他家坐坐的事,然而他每次都或转移话题,或沉默,拒绝回应我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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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就算是我这样很少跟别人闲扯的人,也听过关于他家庭状况的二三事,也曾私自猜测过他家里的情况,所以我完全能够理解他不愿意让我去他家参观的心情。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难堪的地方展露在别人面前。我可以理解,但让我不爽的地方在于我也不在他的例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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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事情多次发生,只要一涉及到他的家庭,他不是逃避就是沉默。在他的这种态度下,我慢慢也大概能猜到,可能对他而言,这个领域是不容踏足的。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可能越来越明白,挡住他的或许不是耻辱,而是无奈,更无奈。所以我选择回避,尽管我一直觉得面对耻辱,越无法直视,越难以挣脱泥沼,然而我不愿意强硬地去改变他的选择,毕竟这是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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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活一成不变人们就不会把他称作“现实”。这个我原以为是小分歧的裂缝终于扩大到让我无法忍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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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觉得我跟白城会是一对很长时间的朋友。因为在我短短十二年的生命中他是我觉得最顺眼最合拍的人,以至于不过短短两年,他的地位就上升到我心中几乎说得上是最重要的人之一。你可以想象,我一天中几乎有近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他身边度过的,在我心中,他的地位甚至可以比拟我的书。然而让我诧异的是,当我问到他关于初中志愿的事情,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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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想等我的志向,但等我隔天将跑回家跟爸妈商量出几个志向告诉他的时候,他继续沉默了。那一瞬间,我的感觉,就跟自觉夫妻恩爱隔壁老王出差,结果提前回家发现自己多了顶绿帽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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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的单方面冷战开始了。之后,在白城的持续了近两周的继续沉默中,事情终于闹大了。我选择了换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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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坐了一年半的同桌是一件很巧的事。硬要细究的话,可能是我跟他学习都还不错,纪律也过得去,再加上那两个位置又是被众人冷落的地方,故而“我的小同桌”这个称呼才能长期地存在在我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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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拒绝,尽管班级里议论纷纷,我也坚持了我的选择,对我一直喜欢的这个称呼说了抱歉。我的想法很简单,早散晚散都差不多,既然你没有把我当做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那我也没必要把我的特权给你。半夜在被子里躲着流眼泪的我冷酷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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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了单人桌。他也是,不过我们一东一西,中间隔着四五个人,几乎像在两个教室了。讲实话,我很不习惯身边没有他的日子。第二天早上我提前从家出发,路上碰见他的时候,也想过他是不是在等我,然而他转身就走,早在我之前他就已给出了态度,我觉得是我自作多情了。毕竟他是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跟我说的人。果然,我再没在路上看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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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感觉像是回到了他没来之前,然而又好像什么都变了。我原来从不会下意识地扭头看旁边的人,我原来也从不会在看书看到有意思的地方时折角,准备给别人看,我原来更从来不会下意识地把另一个人规划到我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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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月,小学就快要毕业了,我的心情从原本的期待到现在的无所谓。白城的态度依旧没有改变,尽管在我表达了“至少你可以告我个简单的缘由”的态度之后。我很难理解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上为什么这么固执,因为即使他只是简单说一句“家庭条件不允许,”我可能也会立马把桌子挪回原位,然而他还是一言不发。我不是没有想过是他的情况太复杂,但真的复杂到连一句话都没有吗?我觉得不是。所以,我逐渐强迫自己减少对他的关注。毕竟,小孩子虽然总是希望长久,但也不是希望悲伤的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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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毕业的两周前,班级里开始流传写同学录。我跟他都互相给了对方一份。讲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写,但我也知道我绝不想敷衍了事。所以在仔细地填完信息,准备写背面给他的话之前,我想先打打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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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不管我怎么写,我都不满意,到最后,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落笔。其实,如果要理智的说,我知道我该写什么,无非写两种话,一个是我跟你曾经是很好的朋友,我很高兴有这样的缘分,二是我对他的希望,我希望他能不要过多地被外界所束缚,比方他的家庭,外界的流言等等,我希望他能接受他的耻辱,然后带着不屈服的抗争好好地面对他的明天,我还想跟他约定,以后都不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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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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