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雪》光墨

12、第十二章

　　啪！一锭银子应声落在桌上。石展介行走江湖多年，知道和掌柜纠缠再多也是无益，关键时刻，还是得拿钱办事。
　　公平客栈掌柜收了钱，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道：“客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如答不出来，分文不取。”
　　石展介道：“这一路上为何如此多的人冻死冻死？”
　　掌柜道：“客官很聪明，如果你后面再问一句他们去向哪里，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那就要加银子了。”他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个问题，本地人肯定不会问，几位还有还有外面几十位青年才俊想必是外地人了，看你们穿着，是修行者吧？”
　　石展介没想到这掌柜竟然早发觉在客栈外策应的师弟，看来这帮人的确来历不简单。他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掌柜继续说道：“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只是你们是外地人才不知就里。嘿嘿，简单点说呢就是，树挪死人挪活。”见石展介神色中不太满意他的答案，补充道：“他们在济县活不下去，自然要到别的地方寻找希望。”
　　石展介见他话音停止，又逃出十两银子，问道：“那么所谓的希望在哪里？”
　　掌柜见买卖又来了，微笑颔首接过银子，继续说道：“如果客官们是从徐州那边赶来的，那么想必很清楚那边的风没有青州这么大，雪没有青州这么密。换句话说，越往南部走，这天儿便会暖和一些，尤其是临近海边，那里除了还有一些陆地没有被冰雪覆盖之外，还有冥冥沧海的鱼族人，他们有很多比大华龙陆更多的疆域，对，那是海洋，千万别小看那些海洋，海洋里资源丰富，有数不清鱼、虾、蟹、乌龟、王八……当然也有很多海草海菜，这些他们可以提供给你，作为代价，你要为他们做奴做仆，为他们建造宫殿、房屋，织造衣物，烹制食物。”
　　掌柜微笑道：“我的回答您满不满意？我们出的价格合不合理？”
　　石展介道：“我很满意，这价格的确合理。”
　　只有生的希望才能使人不计代价，不顾一切的向前奔去。但大多数时候迈向希望的路上不会一帆风顺，有时反而迈向的是更快的毁灭。
　　得到答案后，石展介正打算带师兄弟离开客栈，一直没有没有说话的卓世麟抛出一锭银子，丢在地上，道：“我想知道拿你最珍贵的物件换取以上任意物件或服务作何解释？”
　　宋芬儿阻住卓世麟道：“卓师兄，这与我们没有关系，别浪费钱了。”
　　梁有鱼也道：“是啊，有钱买些鸡鸭鱼祭祭我的五脏六腑也好，问啥子问题，我说阿麟啊，你这不是糟蹋钱吗？”
　　梁有鱼说着就要去捡那锭银子，被卓世麟拉住了，他道：“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我很想知道。”
　　掌柜嘿嘿一笑道：“年轻人求知欲望强，喜欢寻根问底是好事情。”他跨前一步弯腰起那锭银子，收进袖子中，道：“人除了钱之外，你的父亲、母亲、老婆、孩子、兄弟、姐妹等等至亲都是最珍贵的。”他斜眼看了卓世麟一眼，问道：“你说对吗？”
　　卓世麟脸色发红，似乎一直在忍受着什么，硬生生的吐出四个字：“对。对极了。”
　　公平客栈掌柜对卓世麟的回答点了点头，道：“但还有一些人认为最珍贵的是自己的眼睛、鼻子、耳朵、手臂、脚、心、肝、脾、肺、肾脏……甚至头颅和性命。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人多了，性格、秉性，看法自然也是有千万种不同。当然只要他们能说服我们客栈，让我们能够信服什么是他最珍贵的，客栈都会一视同仁的与他们做份买卖。”
　　梁有鱼坐不住了，起身叫道：“什么，你是说有人用自己的亲人和身体的一部分和你们的食物做交换？”
　　掌柜轻轻一笑，打了个响指，随后就有十来个服饰、身材，甚至长相都非常接近，动作整齐划一的女仆端着一个个透明的罐子陆陆陆续走过来，端端正正排成以一列。
　　当看清楚罐子里装的东西后，宋芬儿、江心玥不禁脸色铁青大声尖叫起来，饶是平日里胆子不小的梁有鱼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罐子里泡着的竟然全是人的器官：眼、舌头、耳朵、手臂、心脏、肺叶……
　　余惊寒、卓世麟抄起各自的武器就欲冲向掌柜，被眼明手快的石展介制止住了，作为首脑，他必须时时刻刻为大局着想。石展介立即下了全体离开的命令。
　　深夜，无忧岛的人依旧是找了一个树木密集，能为他们遮风挡雪的林子，相互依偎着睡去。
　　心内怒火中烧的卓世麟并没有真正睡去，他见大家都已经睡熟，便独自一人走向客栈。
　　寒风如刀子般刮向脸颊，雪花似柳絮般覆盖万物。
　　卓世麟一来到客栈前，身子立即变得像猎豹一样敏捷，警惕。
　　客栈门口的两名守卫正在打哈欠，被卓世麟一剑抹了脖子。随后他打开了客栈的前门，正要杀入房间的时候，客栈里的灯忽然全部熄灭。他刚要打开火折子，听得砰碴之声响起，门窗具被关上。
　　紧接着，卡卡卡声响，一张铁网从头顶直落下来罩住了卓世麟。
　　随后烛火被点亮，掌柜领着一帮女仆，走向卓世麟，轻蔑的笑道：“我早知道你们要来找我的麻烦，没想到来的竟然只有一个。啧啧，可惜可惜！”
　　卓世麟恶狠狠的骂道：“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有种放了我，你这样算什么英雄好汉。”
　　掌柜的笑道：“狗屁不通！我有说过我是英雄好汉吗？倒是你年级尚浅，江湖阅历不足，只会凭一时脑热，意气用事。现下被我擒住，成为我刀下鱼肉，是你应得的下场。”
　　卓世麟举起天钢剑狂砍那铁网，但无济于事，不禁暗恨自己行事太过鲁莽。
　　掌柜吩咐属下将卓世麟连铁网歹人一并推进地牢。
　　来到黑暗，潮湿，阴冷的地牢，卓世麟才发现这里竟然关着数百人，当中大部分人都是身体不全，有些人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哀嚎和恸哭之声响彻整个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