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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黄昏时分,静谧的空气中划过一道气流,如离弦之箭正中德风古道入门处,却被结界无情挡下。随后,如同警戒的钟声发出刺耳之鸣,敲醒了众人。

      “怎么了,发生何事?”

      “有人入侵?!”

      云忘归与楼千影等人一同急急赶了出去,可行至门口却未发现一道踪影,唯有地上放着一个花篮,里面包裹严实,好似有蠕动之物。

      “司卫,小心点,可能是陷阱!”

      云忘归点头表示明白,但还是纳闷究竟是何方高手将此物放置德风古道,所图目的究竟为何?必须探查清楚!

      他吸了一口气,正欲伸出手,却见花篮动了动,从布料里面依稀探出一个...小脑袋?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司,司卫,好像是个孩子!”楼千影结巴着嘴道。

      云忘归立刻将布料打开了。

      一个肉嘟嘟的婴儿,咬着手指,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无辜而又好奇的盯着他们。

      一票人静默。

      云忘归脑子糊成一团,这算什么情况?怎会有人将孩子丢在德风古道门口?他们这里又不是托儿所?

      哪个父母如此丧心病狂!

      他压下心中迷雾,蹲下.身开始在篮子里翻来覆去的找着。

      一旁的楼千影忍不住开口,“司卫,有没有发现什么?”

      云忘归没答话,突然动作一顿,从宝宝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张纸。

      所有人都将脑袋凑了过来。

      纸条上话语简单,寥寥数字罢了,【主事之女苏晨曦回归,生父玉离经速速跪迎。】

      云忘归:?????

      “什么?!这竟然是主事的孩子?!”楼千影大叫出声,“快点将她抱回去,通知主事啊!”

      “你冷静点!”云忘归一手颤抖的拎着花篮,一手拽住他的胳膊。

      “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不可莽撞!”

      “可,可是...”

      “你怎确定这一定是离经的孩子?万一是有心人布的局,该如何是好?”

      云忘归说这话的时候,手心跟额头全是冷汗,但他必须保持冷静。

      将婴儿送至此处的人,很明显是各中高手,且不愿表露身份,这就很耐人寻味。除此之外,他家主事一向品行端正,怎可能有这一出戏码?

      莫非是跟...小甜心?可是,从未听离经提起过啊。况且,小甜心早已身亡,这件事还是天迹前辈传过来的,应不可能有假才对。

      “那司卫,你说该如何处理?”

      云忘归头疼的看着花篮中的婴儿,这小东西眼神天真、不哭不闹的吃着手指,着实可爱的很。

      可在事情还没理清之前,还是不要告诉离经比较好,否则只会徒增他的伤悲,激起他万念俱灰的情绪。

      云忘归想了想开口,“千影,你先去昊正五道通知尊驾们,其余人不要声张,跟我先回去再说。”

      他抱着花篮,小心翼翼赶回了议事殿。庆幸的是,这一路走来虽然吸引了不少人目光,但却没有看到离经的影子。那个人果然如往常一般,在处理完公事后,便独自回房画画去了。

      这段时间,玉离经表现令众人十分满意。原以为他会一蹶不振,没想到却让所有人大感意外。身为主事,他的尽职尽责令儒道等其他派系都刮目相看。

      可是...只有云忘归清楚,玉离经心中的痛苦已到极限。当初昊正五道决定将他闭关三年,谁知世事动乱,儒门不可一日无主。玉离经也在此时自行请罪,跪下忏悔昔日所犯的错误,请求尊驾们再给他一次机会。皇儒无上这才勉强开恩,给了他一个月的考察期。

      没想到玉离经不但表现正常,甚至比以往更加勤勉,他在灾难发生后的及时应对处理,赢得各方人士的赞美!在群众的压力下,以及儒门内部的讨论声中,昊正五道最终决定放宽惩罚,从禁闭改为了禁足离开儒门,但有特殊之事,只要申请通过便可离开。除此之外,主事之责照旧履行。

      云忘归以为玉离经已放下了那段过往,然而在一次谈话中,才深知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兄弟。他仍记得,在解除禁闭的第二天,玉离经便找他谈话,询问...小甜心之事!

      “离经,你怎还执迷不悟,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啊。”

      “我不相信她已离世,司卫,现下唯有你深知我心。”

      “你想让我...做什么?”

      “暗中调查苏青的下落,只要有一丝苗头便告知于我。”

      当时的云忘归脸都变了,“原来如此,你千方百计从禁闭中走出来,目的就是为了...”

      “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与她见面,我绝不可闭关三年。唯有...取得皇儒他们的信任,我才有走出去的机会。”

      “你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她已经...”

      “除非找到她的尸身,否则我不会放弃任何希望。”

      从回忆中走出来的云忘归,已将花篮放到了桌上,周围一群人全都围了过来。

      “天呐,这真的是主事家的小宝宝?好可爱啊~”

      “可...主事怎会有孩子?难道是跟那个小甜心...?”

      “小甜心不是已经...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我看这孩子长的跟主事好像,绝不可能弄错!”

      四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但全都忍不住的想要伸手摸一摸,云忘归连忙将篮子护在了怀中。

      “你们可别吓坏了她,都小声点。”

      “司卫,你激动什么,又不是你女儿。”

      “我...”云忘归一时哑然。

      此时,从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儒生们一看,皆凝神屏气低下了头。

      “是尊驾们...”

      来者正是昊正五道的法儒无私、凤儒无情、侠儒无踪以及皇儒无上。

      “将孩子交给我。”君奉天袖子一甩,便直接从云忘归的怀里抱出婴儿。他指尖一点,一丝圣.光隐入孩子的眉心,随后消失不见。

      “探查的结果如何?”皇儒问。

      君奉天面色不定,看婴儿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了,“的确...有少许鬼气,乃出自她天生所有。”

      接下来,只要查看主事的血与这孩子能否共融,便能一目了然。但其实没有必要,摆在眼前的事实,众人皆心知肚明。即便当初昊正五道刻意隐瞒,也依旧无法阻挡流言蜚语的传播。

      “这么说来,她真是离经的骨肉?太好了!”云忘归喜形于色。

      天知道,他有多担心自家兄弟的状况。若是再不能确认苏青生死,离经的心理防线一定会彻底奔溃。

      他一个瞬身便冲了出去,直接破开那个紧闭房间的大门。

      “离经,好消息!”

      “司卫,烦请安静一些。”玉离经头也不抬的作着画,每一笔都描摹着记忆深处最难以忘怀的人。

      “别画了,我有重要的事告知,你一定想不到。”

      玉离经动作一顿,心跳猛然加速,“莫非...找到她了?”

      “没有。”

      意料中的答案,让希望再一次沉淀。玉离经将画了一半的画卷收好,转过身。

      “若是无他事的话,就离开吧,我想早点休息。”

      “不是啊,你闺女回来了!”

      “你说什么?”

      玉离经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云忘归比他还激动。他绕到他的面前,兴奋道,“是真的,你跟小甜心的血脉被送回,就在刚刚!”

      “你...”玉离经倒退一步,身形微颤,“你怎可胡言乱语?用谎言来搪塞,亦或是安慰我?”

      “我没有骗你啊,兄弟。若是不信的话,你可前往议事殿,师尊已用术法探查到那个孩子的体内,有着与你一样的鬼气!”

      话刚落,眼前已无人影了。

      “怎会,怎么可能...”玉离经快速的疾行着。纷乱的脑海里,皆是过往的记忆穿.插而过。

      原来他跟她之间并非一无所有!他与她有着斩不断的羁绊!

      他推开门,一个化光冲到君奉天面前,整个大厅内只听到他一人急促可怕的呼吸声。

      “这个孩子是...”

      君奉天不语,默默的将婴儿交给了他,同时将纸条一并塞到他的手中。

      “苏...晨曦。”

      这是她给她取的名字,象征光明与希望。

      玉离经颤抖的看着怀中温暖,心痛到快要滴血。对不起,他竟不知道这件事。如此不负责任的态度,实在枉为人!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想要靠近,却又害怕伤到她柔嫩的肌肤。一颗心摇摇欲坠,唯剩专注与温柔。

      她真是可爱,大大的眼像极了她的母亲,纯洁到隔离世间的一切世俗与纷扰。

      小家伙蹬着胖乎乎的腿,踢到了玉离经的身上,正中他柔软的心。

      “想不到...老天爷还会如此眷顾我。”

      然而很快,他的脸变得复杂痛苦,唇也失了血色。

      “为何?为何是一人?她...不愿见我了吗?”

      “离经,”君奉天察觉到情绪不对,连忙握住他的肩膀,“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般,也许她有苦衷也说不定,先安顿好孩子再说吧。”

      “亚父,麻烦你代为照顾晨曦,我去去就回。”

      “你想去哪儿?”君奉天脸色微变。

      玉离经则是掉头就走,迎面与走进屋的云忘归撞了个正着,他一把扯住对方的袖子。

      “告诉我,可有看到送晨曦过来的人是谁?”

      “这...完全无线索啊,”云忘归脸上流下一滴冷汗,“离经,你该不会是想追...”

      还未问出口,人已如风一般消失不见了。

      “师尊,这下该如何是好?”离经并非完全恢复自由,他的出行还需征得昊正五道的同意。

      君奉天保持着沉默,倒是皇儒尊驾先开了口。

      “无须担心,他一定会回来。毕竟身为人父,总该是要负起应有的责任。”

      之所以他们没有拦下,也是希望玉离经能够探查出对方的线索,虽然几率渺茫,但也并非毫无希望。终归...是儒门亏欠了苏青,若可以,他们也想尽力去弥补。

      怀中婴儿咿咿呀呀的喊着,小手还不停挥动,像是要抓住空气一般。君奉天看着这可爱的笑脸,严肃的面容难得露出一抹柔情,他不自觉的抱紧她,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晨曦像是感应到,咯咯的笑着,直接伸出小手抓住一缕白发便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不可!”君奉天紧张的抽.回,表情虽未多变,但鲜有的失态还是让周围人捕捉到了。

      “师尊,让我也抱抱吧!”云忘归立马凑过去,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物品一样接到了手中。

      这孩子依旧如最初一般,看他的眼神格外明亮。

      云忘归欣喜过头,自顾自的逗着,“晨曦啊晨曦,我是你云叔叔,是你来到德风古道见到的第一个人,可一定要把我牢牢记在心里啊。”

      婴儿如同听懂了一般,眨了眨眼。云忘归更是爱不释手,旁边人连声催促着。

      “司卫,别光霸占着小晨曦不放,也让我们抱抱啊。”

      “急什么,时间早得很,让我再抱一会儿。”

      “咳咳,”一声不自然却颇有威严之声,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侠儒古怪的看过来,“老大,你怎么了,是嗓子不舒服吗?”

      “...嗯,”皇儒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凌冽的眼神一扫,吓得云忘归他们都不敢动作了。

      “怎么,你们都很闲,各个急着抱孩子?”

      “不是的,尊驾...”

      “把晨曦交给我,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增进武学!”

      侠儒:“......”

      云忘归低下头,很是不舍的递了过去,皇儒立刻紧张的接过,整个神经莫名绷紧了。

      谁知就在此时,怀中的小东西突然大哭起来。

      “呜哇——哇!”清脆的哭喊声让皇儒无上顿陷恐慌。

      “怎,怎么了?莫非是我力道把握不好,伤到了她?”

      凤儒上前查看了一下,摇头道,“尊驾不必忧虑,许是饿了的缘故,她才会如此不安。”

      “既是这样,那便赶紧喂食!”

      “这...恐怕有些难办。”

      “难办?!”

      “尊驾,目前德风古道内还没有...符合这一条件的女子。”

      皇儒眉毛一阵抽搐,他怎忘了,这里本就男子居多。除了凤儒等几个未成婚的姑娘外,其余皆清一色的大老爷儿们,哪里懂这些细腻之事?

      怀中的小东西,那是哭的肝肠寸断、令人心碎。皇儒抱着她,尴尬的安抚着,双眼快要喷火而出。

      按辈分来说,这算是他的重孙女,怎能让其饿肚子?

      “你们...快点想办法!”

      云忘归在那花篮里一阵捣鼓,从里面翻出了一些洋娃娃,和一个...

      “这是什么,奶瓶吗?”云忘归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有些汗颜,“里面空空如也,一滴不剩。”

      这么大一瓶,不会一路走来,全都喝光了吧?他这小侄女,当真好胃口!

      可是...云忘归仔细瞅瞅,总觉得哪里不对。按时间推算,这孩子应是刚出生不久,怎像足了7,8月之余?

      那边的晨曦依旧嗷嗷大哭着,听得皇儒一阵心焦。君奉天见此,一声轻叹,走至一名儒生面前道,“抱歉,可否麻烦你外出寻一名乳娘过来。”

      小姑娘听得心一抖,连忙诚惶诚恐的应下了,“法,法儒尊驾放心,我一定妥善办好此事!”

      “多谢,有劳你。”

      “呵呵,”一旁的侠儒笑出了声,“君奉天,我还是头一次见你态度如此谦逊,可想而知是有多在意这个孩子。”

      “她是我儒门之人,年龄尚幼,自当得到庇护。”

      “哈,说的也对。”

      正当众人围在晨曦身旁逗弄时,门外一个人影踩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来了。

      “是...主事。”有人唏嘘着,看这状态基本能够猜到是一无所获。

      玉离经脸色微白,明明没有受伤,整个情绪却显得低落无比。就连女儿的哭闹声,都在他的心底激不起任何波澜。他目光暗淡,一抹挥之不去的痛苦浮于眼前。直至走近,他才强行压下心中苦楚。

      “离经,可有...什么线索?”云忘归问了一句废话。

      玉离经苦笑的摇摇头,从皇儒手中接过晨曦。他本想安慰,谁知这孩子像是感应到父亲的存在,突然停止了哭闹,睁着一双水汪的大眼与他对视着。

      他在她清澈的眸中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

      一时百感交集。

      “奇怪,为何到了主事怀中,晨曦就不哭了,我们怎么哄都不行。”

      “呵,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父女连心吧。”

      玉离经任由这小家伙紧抓着自己的手指,他似乎能够感受到那小小掌心的力量,微乎其微却饱含温暖。

      她在依靠着他,而他也期待着她的成长。

      “放心,我不会对你不管不顾,”他温柔俯身,轻轻抵住她的小额头,细语告知着,“你是我生命的重心,我会倾尽所有的去呵护你,绝不让你的母亲失望。”

      【苏青,不管你在何处,不管你是否避而不见,玉离经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

      年幼的晨曦就这么在德风古道住了下来,因为乳娘以及儒门上下集体照顾,她被养的白白胖胖,个头也是日益窜长。

      玉离经身为主事,工作之余便是第一时间陪在女儿身边,抱着她散心,也会教她认字说话。然而很快,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也是云忘归一开始便察觉到的,只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他们的大小姐...似乎跟同龄人不太一样,最大的区别便是身高猛窜,成长速度异于常人!

      云忘归前段时间一直在外执行任务,跟晨曦的接触很少。再次见面,难免有些吃惊。

      起初,他还以为只是身高特别,直到他抱着她坐在草地上无聊的写名字。这小家伙直接伸出手指了指,还口齿清晰的念了出来。

      云忘归一脸惊愕,“晨曦,你竟然识得我的名字,真厉害。”他知道,玉离经是有过很好的教导,不过对于一个幼儿来说,认字不过是留一个印象罢了。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实属不多。

      “晨曦,你真聪明,那能叫我一声叔叔吗?”

      “云叔叔。”

      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云忘归一阵心醉。他激动的将她抱起,放在头顶举高高。

      “好侄女,你怎就生的那么可爱,以后若是遇到任何困难或不开心的事,就直接来找我,叔叔替你解决。”

      一路牵着她的小手走回房,云忘归时不时的看了看身侧,总觉得有些恍惚。

      距离晨曦来到德风古道,似乎不到两个月,她的成长很明显与常人不同。如今的外貌更倾向于三四岁的孩童模样,智力也是如此!然而身为父亲的玉离经却没有在意此事,昊正五道那边也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总觉得事有蹊跷。

      云忘归想了想,还是难以放心。在将晨曦送回乳娘身边后,便径直向另一个房间走去了。

      “离经,你是否早就察觉晨曦的异样?”否则,不可能如此淡然。

      玉离经将一本黑色的册子递给了他,“你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这是...”

      “是有关鬼族血脉的记载。”

      “?!”

      “此书乃是亚父交予我,上面提到鬼族血脉的成长与常人无异,然而仍旧存在一小部分个体,他们即便在鬼族中也属另类。”

      “怎么说?”

      “不同之处便在于,一旦落地,生长速度是常人数倍不止,堪比魔族。直至外形成年,方能稳定。”

      “怎会...那晨曦她...”

      玉离经叹道,“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毫无疑问,她也具有这样的特征。”

      “可身为父亲的你,并非如此。”

      云忘归清楚自家兄弟的状况,若不是之前鬼麒主引导着鬼气爆发,玉离经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此属于概率问题,与血缘并没有直接关联。”玉离经解释着,“好在,我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体,目前并没有任何异状。鬼气也很稳定,没有爆发的危险。”

      “那便好...”云忘归唏嘘了一声,只要晨曦平安,其他的也就无所谓。

      他一抬头,就看到玉离经笑着看他。

      “怎么了?”

      “呵,无事,只是觉得司卫你平日里随性惯了,想不到会对一个孩子如此关心。”

      “那能一样吗?这可是我侄女,自然得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玉离经一听这话,顿时有些自愧不如,“这么说来,反倒显得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太称职。”

      “喂,喂,我可没这个意思啊。”

      “呵,玩笑罢了。”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幽默。”云忘归咬牙,但其实欣慰很多。现在的玉离经虽没有放弃过去,但因为晨曦的到来,他很明显已对生活有了一丝念想。只希望,他能及早振作起来。

      月色高挂,乳娘将门掩好,对着趴在桌上的人儿道,“大小姐,天色已晚,早点休息吧。”

      “可我睡不着。”晨曦鼓着腮帮子,无聊的用手抠着桌面。

      这像大人一样的举动,看的乳娘暗自想笑,“那可不行,若不补充睡眠,可是会影响长个子。”

      “我已经很高了,所以没关系。”

      “那究竟是有何心事,可否说予我一听?”月光下,一人推开门立于眼前。笑意朦胧,如流水清风。

      “主事,您来了。”

      “辛苦了,乳娘,今晚就让我陪在这儿,你先下去休息吧。”

      房间内很快只余这对父女。玉离经笑着走进屋,坐到晨曦的身边,如往常一般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

      “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开心之事?”

      “父亲,我感觉很奇怪。”

      “为何这么说?”

      晨曦抬起头,单纯的眼里透着不解与困惑,“为何我跟其他小孩不一样,有着很大的区别?”

      在德风古道,她虽未与同龄人接触,但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思维与认知也得到了快速增长。更何况,儒门本就良师颇多,她潜移默化接受着教育,心性自然非普通孩童能比了。

      但正因如此,她才深刻的感受到自己似乎有点异类。

      “晨曦,我不作欺瞒,你的确是与众不同。”

      “父亲...”

      看着女儿惆怅的小脸,玉离经怜惜的将她抱在怀中。她的脑袋贴在他的胸口,而他则用心传递着最诚挚的真情。

      “你与我一样皆有鬼族血统,身体上的变化,只是超出普通人的理解,但并不妨碍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晨曦乖顺的倾听着。

      “若一味执着与他人的差异,反而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用心去感受点点滴滴,便会发现自己早已融入其中,不愿割舍这世间的半分温暖。”

      “父亲,我好像...不太懂。”

      “呵,”玉离经亲吻着她的发丝,眼中浅笑,“现在对你来说,还很难理解。父亲只想告诉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自然无忧的生活下去便可。”

      “但你刚刚又说,我是与众不同的。”也就是说在他眼里,自己终究与其他人有所区别。

      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吗?玉离经笑着点了点晨曦的鼻子。

      “我所说不同,自是因为你在我心中无法取代,甚至远超我的生命,哪是他人可比。”

      “是这个意思吗?”

      “...嗯,若是无法理解的话,就看着我的眼睛吧。”玉离经抵着她的额头,目光纯粹的与她对视着。

      彼此都不再说话了,好一会儿,他于沉默中温柔的问,“晨曦,你在我眼里可有看到什么?”

      “唔,只看到了...我。”

      “呵,那就对了,书上不也说过眼见为实,我的眼中...只有你一人。”

      晨曦眨了眨眼,思索一番,心底的喜悦溢于言表。她伸出小手搂住玉离经的脖子,脸贴着脸紧挨在一起不愿分开。

      “父亲,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玉离经温柔的笑着,没有接话。此为本能,谈何谢意?不过对年幼的晨曦来说,不需要太过理解,只需欣然的接受便可。

      “嗯,若真要谢的话,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呢?”

      “是什么?”晨曦不解的歪了歪头。

      玉离经袖子拂过,空白画卷便铺到了桌面上。他手中毛笔拿起,专注的望着怀中之人。

      “父亲想给可爱的女儿作一幅画,不知可否?”

      “好啊好啊,”晨曦拍着手呼应。她最喜欢的便是父亲的画,每次到他房间,总能看到属于一个人的着墨。

      晨曦知道,那个传神的女子便是自己的母亲。她虽未见过,却隐有期盼,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如父亲所说,再次与那人相见。

      可是...为什么?晨曦不解。

      “父亲,你不是只给母亲作画吗?”

      玉离经一愣,笑的无奈又宠溺,“是谁告知你的?”

      “我亲眼所见,你的房里全是母亲的画卷。”

      “那是因为我把晨曦的,单独放在另一处。”

      ...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

      玉离经笑着摇摇头,笔尖勾勒,不多久一个小巧可爱之影便跃然纸上。

      “父亲,这个人难道是...我?”晨曦好奇的拿起来,可连她自己都无法确信,这每一日都在成长的模样已与之前,偶尔看到镜中的自己大不相同。

      “我想绘出你可爱的人生,”玉离经专注而又温柔的凝视着,“晨曦,你的成长过于惊人,但我不想错过任何属于你的美好光阴,所以只能用画卷的形式擅自做主保留下来了。”

      晨曦愣愣的抬头看他。

      “抱歉,因为画卷过多,我只好另搁置他处。改日,我再带你前往一看。”

      “嗯!”晨曦小鸡啄米的点了点头,欣喜的靠在玉离经的胸膛前。似乎只要待在这个人的身边,无论有多少不开心之事,都会一扫而空。

      “父亲,”她在梦中喃喃着,“你要一直抱紧着别松开,我今晚不想睡觉。”

      “调皮。”高大身影将她抱起,随后轻柔的放到了床上。他坐在她的身边,温情注目着,“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你,无论发生何事,都...绝不离开。”

      转眼间,仅数日功夫,稚嫩的幼童又再次蜕变,如翩跹的蝴蝶一般可爱动人。

      玉离经望着庭院中练字的女儿,心中感慨万分。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生长似乎又比以往快了数倍。这并非错觉,大体一观便知,晨曦现在的模样与8,9岁孩童相差无几,智力方面也一并发展。

      只不过,这样的过程究竟是好还是坏?毕竟经历尚浅,对这世间的人情冷暖还不懂得周璇应对。

      这也是玉离经最为担心之事,他摇头苦笑,如今多想又有何用呢?只能将心思放于眼前,好生教导才是唯一的办法。

      他立于远处正打算离开,却见另一方向有人朝着晨曦走去。

      “是...圣司?”

      玉离经有些讶异,这段时间德风古道其实并不太平,一直在处理着三教圣器以及单峰罪者之事,但矛盾的根节点始终找不到,然而牵扯其中的便是...一直暗中调查缘由的圣司以及邃无端等人。

      “他今日怎会得空前来?”玉离经静静的看着。

      而远处的圣司显然也已经发现了他,不过对方既然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也就无须刻意走过去。毕竟之后会有要事与其商谈,如今见到这儒门新出的后辈,若一次招呼都不打,岂非显得过于傲慢无礼?

      他走到晨曦身边,低头看着她隽秀的字体,与她此刻娇小端庄的模样倒极为相衬。

      “请问...你是谁?”晨曦放下笔,抬头的一瞬,墨倾池瞳孔蓦然一缩。

      怎会...她的容貌竟与那个人如此相似,果真是玉离经和...

      墨倾池心思百转,平淡的开口,“云天望垂墨倾池,在此叨扰了。”

      晨曦一听,不由好奇打量着,“原来你就是圣司前辈啊。”

      “你认识我?”

      “嗯,父亲有提过,说前辈你威德兼存、崇上古贤,乃清心高雅之人。”

      “是他谬赞了。”

      “难道不是吗?”晨曦困惑的歪头。

      墨倾池想了想,尝试性的提出另一个问题,试图探查这个孩子的心性。

      “若无他人的介绍和评价,对于初次见面者,以你之第一印象会如何看待?”

      “唔...”圣司这是在考她吗?可若没有长久的相处,又怎能深入了解?

      她只好道,“我观阁下仪表不凡、气质脱尘,又能自由出入此地,必与儒门关系匪浅,亦或是门内前辈,我又怎可随意妄言?”

      她句句属实,就不知对方会如何所想了,大概会认为自己想不出有内涵的词汇而胡乱搪塞?

      墨倾池将晨曦认真的表情全都看在眼中,心底竟升起一丝笑意。

      这孩子虽阅历尚浅,但也懂得谨慎自知。小小年纪,说话间便知保守应对,已实属不易。不过她为人虽率性坦诚,但仍缺乏一丝戒备之心,还需多加提点。

      “聊至甚久,墨倾池唐突一问,不知小姑娘如何称呼?”

      “哎呀,”晨曦这才意识到最大的问题,连忙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叫苏晨曦,是德风古道玉离经的女儿。”

      “苏...晨曦。”墨倾池轻语,勾了勾唇,“的确是个好名字。”

      一人轻缓的走来,墨倾池看向他,语气不咸不淡,“你在远处观望许久,可寻得开心之事?”

      “圣司说笑了,你二人相谈甚欢,我自是无意打扰。”

      墨倾池知晓玉离经心性,也不继续跟他扯闲皮,转而又道,“我此番前来,是想告知你无端近况。”

      “无端吗...”

      似料到心中答案,玉离经目光微敛,笑着看向晨曦。

      “晨曦,我跟圣司有公事要谈,你先回房休息吧。”

      “知道了,父亲。”

      女童的背影渐渐走远,墨倾池这才将目光收回,有些刻意的看向他处了。

      “你的女儿,当真乖巧懂事。”

      “是啊,这性子倒像极了她的母亲,若是个捣蛋鬼,我恐怕要头疼不少。”

      墨倾池抿了抿唇,放远的目光渐入沉淀。他顺着对话,像是刻意引导一般问了出来。

      “这么一说,苏青尚在人间,只是你这边还没有得到她的消息?”

      “嗯,至今一无所获。”

      自晨曦归来后,昊正五道对玉离经的行为便不再多加束缚。即便他外出调查苏青之事,几位尊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多方渠道打听下来,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玉离经压下苍白的无力感,强颜道,“对了,你说无端最近如何,已经好多时日未见他回德风古道。”

      “他已随席断虹退隐,虽心有犹豫,但终究是做出了正确的决断。”

      “那便再好不过了,”玉离经也是心下宽慰,“你特地走一趟,想必还是因为他存有顾忌,放不下这边的事吧。”

      “的确,无端心性单纯,虽无法透彻掌握人情世故,但依旧顾念周遭想法,担心自己的行为恐牵累他人,为此一直犹豫不定。”

      “原来是这样,那请圣司代为转告,安心退隐方是我等最大的期盼。”

      “嗯,我会如实告知。”

      见时间不早,墨倾池也准备告辞离开,然而踏出一步,他却不经意的侧过身。

      “那个人的线索...或许你可从叹希奇着手。”

      玉离经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所指的是谁,他心底更为窒闷与压抑了。

      “封剑主已经...自爆而亡。”

      “你如何确认此事?”

      “我早已让云忘归前去打听,从倦收天那边得到的消息,乃是原无乡亲眼所见。”

      “这么说来,连他的尸身都没找到?”

      “已入万丈深渊。”玉离经怎可能放弃任何线索?在恢复自由之后,他便赶往了自爆的地方,甚至到崖底一探。然而看到的是满目血迹,还有掉在地上的天地空剑、以及残留的衣服破角。

      在冰冷的深渊,掩藏着数不尽的凶兽。叹希奇重伤难愈,十有八九已经...

      “这个线索,算是断了。”

      “并非如此。”墨倾池一语惊人。

      “圣司,此为何意?”

      “我因担心远沧溟被波及的缘故,曾前往封剑塔,从忘潇然的口中得知,意轩邈体内血暗之力多次复发,身体早已不堪负荷。”

      “你是想说...?”

      “他被人暗算,此力量最初乃出自狩宇族的旸神,然而从最近的几场灾难中,可确认真正的幕后者乃是玄黄三乘之一的地冥。”

      玉离经冷静的听着,心中的一根弦越收越紧,已经快要理清思绪了。

      墨倾池又道,“苏青死亡的消息乃是天迹前辈从地冥口中得知,当时他将矛头指向意轩邈。如今看来,轩邈身上的血暗之力应是他所为了。”

      “可地冥为何要重伤叹希奇?”玉离经皱眉。

      “理由不得而知,但地冥应是在意苏青生死,否则不可能将她死亡的消息特地告知天迹前辈。考虑到意轩邈对苏青心存爱慕,所以被针对的可能性很大。”

      “这么分析下来,地冥是因为苏青才对叹希奇下杀手,可这是为何...”

      为何地冥要在意苏青,难道...?

      一个想法蓦然出现在玉离经的脑海中,看似毫无关联,实则牵扯很大。

      “是因为苏青的治愈之血。”地冥如今现世,却掀起人间灾难,恨不得将苦境屠为修罗场。而能够救人的治愈之血,则成为他首要排除的目标。

      墨倾池说出了最为关键的重点,“如今因为晨曦的缘故,可以肯定苏青还活着。但以地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心态,怎容得下这个不确定的因素,甚至还谎称她已死亡,除非...”

      “除非他亲眼确认,苏青已身处一个绝对隔离人世的地方,对他的计划没有任何干扰。”玉离经握起了拳,血自掌心流出,“地冥...!”

      “切莫激动,”

      墨倾池冷声劝阻,“以地冥如今的实力,想要从他的口中得知线索,还需从长计议。”

      “我明白。”玉离经清楚圣司所指,若莽撞行为只会引起地冥戒备,甚至将那人注意力吸引到同样拥有治愈之血的晨曦身上。

      此等危险,绝不可发生。

      “圣司,多谢你的提醒,玉离经没齿难忘。”

      墨倾池没有回身,只淡淡道,“不必客气,苏青是我的朋友。若可以,我也想...再见她一面,感谢她曾经多次相助。”

      “看来要从地冥下手,恐怕还需询问义父。”

      “离经,你是在找我吗?”两人从远处踏着步子走来,正是天迹和君奉天。

      “亚父、义父。”

      “法儒尊驾、天迹前辈。”

      玉离经和墨倾池同时谦逊的开口,天迹则无所谓的摆了摆。“这些规矩就免了,我此番前来是有重要之事跟你们商量。”

      “是何事?”

      “应奉天之请,我前往天宙之间欲探查出苏青下落。谁知天宙竟无半点反应,真让人头疼。”

      “怎会...”君奉天皱眉,“莫不是有术法阻挡?”

      可这世间又有何种术法可以干扰到天宙的运行?

      “哎,我也是一头雾水啊。”天迹敲了敲脑袋,有些抱歉的看向一人。

      “对不起啊,离经,没有帮上你的忙。”

      “义父言重了,倒是我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玉离经惭愧,其实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将地冥一事说出,却听天迹又道。

      “差点忘了,还有另一途径!”

      “是什么?”君奉天问。

      “仙门多有秘法,或许可向小墨云询问。”

      “...嗯,”君奉天点头,他也同样出自仙门,对于玄尊所创立之术自然有所了解,但还没有完全掌握透彻。

      “不过,若是寻觅一人踪迹的话,可能需要借助血脉的力量。”君奉天一言道出。

      “我明白,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带上晨曦一起。”天迹笑着看向玉离经,“就不知身为父亲的你,肯不肯放行了?”

      “义父又在说笑,有你护在她身边,我自然心安。”

      “既然如此,那便现在就动身。”天迹让玉离经把晨曦带过来,自己则推了推君奉天的肩膀。

      “师弟啊,你已很久没回仙门,这次跟我同行否?”

      “我...”君奉天迟疑着,“儒门要事颇多,我暂时还不方便离开,晨曦就拜托给你了。”

      “总是诸多借口,算了算了,不过我可能会带晨曦在仙门多玩两天,你不会有意见吧?”

      “...照顾好她就行。”

      天外之境、云上神阙,亘古传说的修真之所——云海仙门今日迎来两位贵客。

      晨曦牵着天迹的手,一路看着这仙家美景,有些瞠目结舌。

      “天迹爷爷,这里可真壮观。”位于云端之上,此等气势,即便是德风古道也不曾拥有。

      “哈哈,你若喜欢,我们可以多住几天。”

      “这样真的好吗?”晨曦小声的问。毕竟不是自己的家,总得询问这里主人的意见。

      “别担心,”天迹低下.身,凑到她的耳边道,“这里可是你法儒爷爷出生的地方,与德风古道没有区别,尽管放宽心吧。”

      “抱歉,两位,我迟迎了。”一人衣袂飘飘、仙风道骨,从远处走来。

      天迹眼睛一亮,“小墨云,真是好久不见了。”

      “哎呀,大师兄,怎么百忙之中有空来我这儿?”

      “啊哈哈,自然是有事想要寻你相助啦!”天迹笑眯眯的拉着晨曦到云徽子的面前,介绍着。

      “小墨云,这是德风古道玉离经之女——苏晨曦。”

      云徽子一愣,他只看一眼,便知晓此子与他人有所区别,而晨曦则是乖顺的打招呼。

      “墨云爷爷,你好。”

      一声爷爷,听得云徽子心里是既暖和又别扭,总觉得辈分一下子变高了,有些不适应。

      他尴尬的应着,与天迹做着眼神交流。

      【大师兄,你难得回仙门一趟,给我的惊喜当真不少。】

      【那是自然,她是我孙女,而你又是我的师弟,叫你一声爷爷不为过。】

      【...嗯,那你此次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与她相关吗?】

      【说来复杂,稍后我再跟你解释。不过最好不要当着晨曦的面,她还小,尚理不清其中的曲折关系。】

      【我明白了。】

      云徽子平易近人的问,“晨曦,你难得过来,我让两名弟子带你四处观赏一番,你可愿意?”

      “多谢墨云爷爷。”晨曦欣喜的点头。她一直居于德风古道从未外出过,如今来到这仙门也算是大开眼见了。

      一路跟着云徽子向里面的殿堂走去,晨曦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她很少接触外人,就怕自己言行不妥,给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然而在见到那两名弟子后,她还是愣了片刻。

      竟然...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同龄人。

      “秋水、澡雪,这是苏晨曦,这几日就劳你们多加照料,可带她四处观赏,但不可踏入禁区,也不可生事,知道吗?”

      “知道了!迹君!”两个小男生同时应下。

      然而云徽子前脚刚走,白马秋水便第一个贴了过来,“晨曦,你是迹君新收的弟子吗?”

      “不,不是的,我是跟随天迹爷爷一道过来。”

      天迹?!两个小家伙吃惊的对视一眼。

      “莫非是那位...太太太太师伯?!”

      这是什么?晨曦被问得有些犯迷糊,却见两人同时兴奋的围着她。

      “那晨曦,你认识仙门少主吗?”

      “是谁?”

      “就是仙门少主君奉天。”

      晨曦一听,立刻点头,“知道啊,那是我法儒爷爷。”

      爷爷?!想不到这姑娘的背景这么大!

      秋水和澡雪立刻投来歆羡的目光,两人乖乖按照迹君指示,带着晨曦四处逛悠。

      这云海仙门对他们来说,已无新鲜可言。可对晨曦来说却是不同的,她四处观望着,纯真的眼里满是好奇,以及对未知的向往。

      “晨曦,你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吗?”秋水忍不住问。

      “嗯,我一直都待在德风古道,从未出去过。”

      “难怪...”

      “难怪什么?”

      “没有...啦,”秋水笑着岔开话题,“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功课,反正也是无聊。”

      “功课?”晨曦能够想到的便是像她平日里所看诗歌典籍一般,没想到竟是关于仙门术法的研习。

      “这些...”

      “都是迹君教给我们的。”澡雪解释着。

      晨曦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意外,秋水见她这反应,有些好笑又觉得可爱极了。

      他今天的话突然变多,“晨曦,你想看仙门术法吗,我可演示给你看。”说完,手一指,桌上的杯子便凭空消失,而是转移到另一处。

      “怎么样,没见过吧?”

      晨曦古怪的皱起眉,她小手一挥,杯子又被安放到原先的位置。

      “这,你...你怎会...”

      “这种初级术法,我法儒爷爷早就教给我了,他说不需要作为功课,只需看一遍就好。”

      秋水:“......”

      澡雪眼底升起崇拜的光,“晨曦,你真厉害呀,不愧是仙门少主的孙女。”

      “只是小术法罢了,不算什么。”

      一旁的秋水听她这么说,心底滋味难辨,脸上温度也是节节攀升。直至夜幕降临,三个同龄人在云徽子的安排下住到了同一个卧室。

      “晨曦,你还不睡吗?”秋水抬起眼皮,看向对面床上的小姑娘。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一天下来,她的外貌似乎又变了一些。

      好像...成熟不少。

      “不了,我还想在多看会儿书。”晨曦翻动着纸张,表情显得宁静又温顺,纤细娇小的背影与周围一切显得格格不入,一时让秋水看愣了神。

      这丫头似乎跟他们不太一样,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细细的想着,白日尴尬的一幕,又再次冲.入脑海了。

      秋水羞愧的低下头,很是别扭,甚至有些不服气,“你不是掌握了很多术法吗,还需要看我们的功课?”

      “秋,秋水,你在说什么呀?”澡雪意外的看向自己的同伴,震惊他为何会用上这样的语气。

      秋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言语欠妥,他目光微闪的咬住了唇。

      他...他又没有说错,事实就是如此。

      “抱歉,晨曦,秋水只是担心你过于疲劳,才会一时口快,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是这样吗?晨曦心里想着,但总觉得氛围不对,自己又琢磨不出什么,只好讪讪的将书本放下了。

      “仙门功课确实丰富,我所学与你们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

      “晨曦,并非如此,你可千万别误会。”澡雪连忙解释着。

      晨曦点点头,表示明白,道了一声晚安后便裹着被子睡觉了。

      “她不会生气吧?”澡雪凑了过来。

      秋水压低目光,声音闷闷的,“这...我怎会知道?”

      “你为何要说那奇怪的话,引人误会。”

      “我...”

      “罢了,我知晓你并无恶意,待明日再跟她解释清楚。”

      谁知,这番冷战竟持续到第二天。夹在中间的澡雪左右望望,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了。

      晨曦倒还好,虽不主动和秋水说话,倒也礼貌相待,没有刻意生分。反观秋水则显得十分不自然,似乎因昨日之事,意识到自己行为有差,但又不愿主动提起,言语间更觉别扭不少。

      两人偶尔对视一眼,也是很快将目光移过去。

      “这...”这要如何处理?澡雪头疼。

      然,无意中的一瞥,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道,“晨曦,你个头好像长高了!”

      秋水古怪的看了过来。

      晨曦见怪不怪的解释,“我体质特殊,所以生长速度异于常人。”

      “为何会这样?”

      “我也不甚清楚,之前询问过父亲,但他说此变化无须过于在意。”

      “这么说,你很快便能长大成人,当真令人羡慕。”

      “有何可羡慕?”秋水突然插.话,目光一直微垂着,“这过程人人都会经历到,不过时间长短罢了。”

      “秋水...”他为何要这样说?难道是讨厌晨曦?可澡雪知道,秋水并不是这样的人,果真是因为昨晚的误会一直僵持到现在吗?

      此时,不远处两人走来。

      “迹君,太太太太师伯,你们来啦!”

      “怎么了,小朋友之间不会是吵架吧?”天迹笑着问。

      这段时间,他一直跟云徽子研究玄尊所留下的秘法,终于从里面找到一种仙术,可利用血脉共鸣追寻到另一人的踪迹。

      “晨曦,到我的身边来。”云徽子招了招手,随即运起术法秘诀,指尖凝聚仙力指向了对方的额头。

      一道灵光穿破空间与时间限制,向着目标而去。

      在逐渐逼近的过程中,云徽子的额头渗出大量冷汗。澡雪和秋水都紧张的不敢说话,天迹见状越发着急了。

      “小墨云,可追到什么线索?”

      云徽子被一股强大的排斥力,逼得直接倒退!

      “不行,什么都看不到。”

      “怎会...”竟连仙门之法都无法窥探!那藏匿苏青的地方,究竟是在哪儿?

      “迹君,你们方才在做什么?”澡雪紧张的问。

      秋水目光紧锁一人,有些犹豫的上前一步,“你...你没事吧?”

      “我很好。”晨曦摇头,但也甚是不解。方才墨云爷爷应该是在她身上下了术法,究竟为何要那么做?

      “想不到此路也不通。”天宙无反应,现在连仙门也是无计可施。

      这神秘之地究竟在哪儿?天迹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他思索间,一抬头便看到三个小家伙直愣愣的瞅着,顿时有些心虚起来。

      “天迹爷爷,你和墨云爷爷在做什么?”

      “啊...这个,咳咳,”天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自然是查看一下你的根基如何。”

      “太太太太师伯说笑了,晨曦尚幼,哪来根基一说?”

      “这可不一定,”天迹宠溺的摸了摸晨曦的头,一脸自豪,“你资质得天独厚,只要肯用功,修为定是一日千里。还记得我教你的几种术法吗,接下来可要放在心上,不可消极怠慢、忘了功课。”

      “放心吧,天迹爷爷,我定会勤加练习,不辜负你的期待。”

      “如此甚好。”

      天迹满意的点头,看着眼前乖巧听话的孙女,心底是既感慨又欣慰。

      “哎,一想到晨曦即将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我便百般舍不得,总觉得自己老了三分。”

      “大师兄,你已经够老了,不差这一点时间。”云徽子在一旁及时补充。

      天迹胸口正中一箭,顿时委屈的不行,“嘤嘤嘤,小墨云你怎能如此打击我?”

      “我只是陈述事实。”

      二人你来我往,互相吐槽了几句,引得晨曦忍不住捂嘴轻笑。

      一直默默看着的秋水,目光沉静的盯着眼前温馨而又美好的一幕。说起来,短短时间,晨曦的外貌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比起初见时的青涩稚嫩,此刻更添了一丝属于少女的娇俏与亮丽。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眼底的那抹纯真,依旧如泉水一般清澈,叩击着他人心底的角落。

      她与他果真是有区别的,不愧是仙门少主的后代,与普通人不可同日而语。

      “感觉我们与晨曦的差距越来越大了。”澡雪羡慕的开口,却是说出了秋水的心声。他黯淡的目光不经意垂下,恰好落到云徽子的眼中。

      云徽子笑着摇摇头,“每个人有命定的轨迹,你们修炼多时,应懂得其中道理,只需做好自己便可。”

      话虽如此,但同龄的晨曦,却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这么想的秋水忍不住抬起目光,正好接触到对方的视线,他心一跳,很是奇怪的看向他处。

      他干嘛要在意这个?

      像是要否定什么,秋水脑子一热,一时脱口道,“我看晨曦也只是个头长高,其他未见多大变化。”

      “哈哈,”天迹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你二人方才闹别扭,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没,没有!”

      “这有何难?让小墨云施术,便可一夕长大。”

      秋水本还在挣脱,一听这话,突然间不动作了。倒是旁边的澡雪,露出甚为吃惊的表情。

      “迹君,这是真的吗?”

      云徽子头疼的看向将难题抛给自己的某人,“我说大师兄,你可不要信口胡言啊,给我增加压力。”

      “难道不行?”

      “这...”

      “我就知道不可能。”低着头的秋水,冷不丁开口。

      晨曦复杂而又不解的望向他,是错觉吗?总觉得秋水似乎有意在跟自己较劲。

      气氛一时变得奇怪起来,云徽子长叹一声,“并非不可以,只不过时机未到。”

      秋水吃惊的抬起头,跟澡雪一样都怔住了。

      云徽子:“你二人资质乃属百年难遇,在仙门修炼期间,更是精进不少。但因为身体限制,我便用秘法将你们的部分仙力封存起来,防止因一时承受不住出现走火入魔迹象。”

      “也就是说...”天迹接着道,“只要将封印的力量返还,他们的成长也会发生惊人之变。”

      “的确如此。”

      秋水听着这番话,紧张的心砰砰乱跳,他知道自己不该存着侥幸心理,须知一步一踏实的准则。但...若是可行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追上那人愈行愈远的步子了?

      “你二人根基不稳,若一下承受如此强悍的力量,恐有性命之危。”

      “我等明白,多谢迹君提醒。”澡雪理解的点头。

      然而,一人却突然出声,一语震住所有人。

      “封印之力,可否...现在取回?”

      “秋水,你在胡说什么?没听到迹君说,这方法很危险。”

      “是啊,小秋水,这可并非玩笑。”天迹也面部严肃,“须知拔苗助长的风险,后果非你能承受。”

      秋水心思难明,若真是如此的话,晨曦也是一样的。为何她可以,自己就不能做到?

      “我已决定,请...迹君成全。”

      “这...”云徽子一时语塞。

      一直看着的晨曦,突然上前一步挡在秋水的面前。

      “你...”秋水眼神微动。

      “是否是因为昨日我无礼之举,伤了你的心,才让你一时赌气来着,那我向你道歉。”晨曦态度诚恳。现在细细想来,自己说话确实不知轻重。竟将他人所学看的微不足道,难怪会引起对方不满。

      秋水没有说话,只是好看的勾起唇,释然的笑容倒让晨曦一时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那个人已从她身边走过去。犹如星辰落下一般,被封印的仙门之力在眼前夺目绽放。一道不凡仙姿似从画卷中走出,立于众人眼前。清秀眉目抬起的一瞬,与面前之人遥遥相望着。

      “怎么,不认识了?”温润的少年之音染上一丝笑意。

      他看得到,她的瞳孔里映照的只有他一人影子。朦胧模糊,一如他此刻的心。

      直至离开仙门,晨曦也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可是有何心事?”天迹好奇的问。

      “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一个人的样貌会发生如此巨变?”

      “唔,你是说秋水?”天迹摸了摸下巴,“仙门之力只是加速他的成长,但并未改变他的身体。”

      也就是说,他所呈现的,只是他未来的模样。

      白衣白发的俊俏少年郎,只是不经意的笑,便已承载了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了。

      晨曦脚步顿住,心神有些微的恍惚,她突然问,“天迹爷爷,秋水如今的样子,看上去有多大?”

      “让我想想,大概也就...15岁左右吧。”

      15岁?

      晨曦忍不住的唇角上勾,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这么说,再过几日,待我成年还是要比他大一些。”

      “为何想到要跟秋水比较呢?”

      “因为...”

      临走前不经意的一瞥,才发现原来那少年一直看着自己。

      “因为是他先跟我较劲,而我...也不想服输。”

      “哈哈,”天迹大笑起来,捻了捻晨曦的小脸蛋,“不愧是我的孙女,有志气!”

      二人有说有笑,行至中途,天迹突然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一脸馋嘴的模样。

      “哇啊,好香啊,晨曦你有没有闻到?”

      “...嗯。”她的肚子也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啦!”

      一道小小的身影,立于湖水前,沉浸于自己的忙碌中。他左手拿着扇子,右手拿着烤肉,放在烤架上不停的摆弄着。直至听到脚步声,习烟儿才抬起黑漆漆的脸。

      “啊,是天迹前辈!”

      天迹拉住晨曦的手,兴奋的一个蹦跳走过去。

      “习烟儿,你怎知我会前来,还特地准备如此丰盛的美食。”

      “额,不是的...”这是他家觉君昨天从市集带回来,再不处理就要变味了。

      “啧啧,真香。”天迹感叹着,“今日我跟我孙女就留在明月不归沉,不饱餐一顿,绝不离去。”

      “哎,好友,来之前不早点通知,也好让我多做准备啊。”

      温雅好听之声,如涓涓细流淌过心底。晨曦从天迹的背后看过来,小心的目光与对面之人一眼便撞上了。

      “这个孩子,莫非...?”非常君平静的问。

      “好友,你看出来了?”

      晨曦的容貌与其母亲几乎一样,而当初这段过往的牵扯,便是出自明月不归沉。

      “这么说,她尚在人间?”

      “...嗯,只不过毫无线索。”

      一顿饭下来,天迹吃的是回味无穷,肚皮再也撑不住了。而坐在对面的晨曦,依旧没有丢筷子的打算,看得习烟儿是目瞪口呆。

      这小姑娘吃相文雅,却是好大的胃口!

      他自然不知道,眼前德风古道的大小姐,平日里要受到很多礼教的拘束。虽说众人对她宠爱有加,但毕竟身为儒门之人,行为不可过于放肆。就连平日里的伙食,也是被人精心准备好端到自己的眼前。

      可只有晨曦自己心里清楚,即便饭量足够,也依旧不能填饱她的肚子。

      但...没办法,她是儒门主事之女,怎好大吃大喝,让他人唏嘘?好在自己有一定的修为,吃不吃饭对她来说只是调剂品,即便饿肚子也无关紧要。

      “晨曦,慢慢吃,若是不够的话,可让习烟儿再去准备。”非常君笑着开口。

      “多谢人觉前辈招待。”

      “呵,在这里无须拘束。”

      看着单纯吃食的小姑娘,非常君心里隐隐升起一丝忧虑。

      天迹自然捕捉得到,他开口难得一声叹,“如好友所想,她继承了苏青最麻烦的体质。”

      “你既知晓,就得时时刻刻当心,留意身边的一切,尤其是...地冥。”

      “我明白,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这是天迹的决心,更是一生的承诺!

      “好友,见你玩笑惯了,难得会如此认真。”

      “那当然,晨曦可是我孙女,我自是看的比性命还重。”

      “孙女啊...”非常君不由得慨叹,“总觉得自己比好友你落后一大截。”

      “嘿嘿,羡慕了?”

      “...有一点。”

      非常君目光放在眼前娇小的身影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只希望她...毋再经历与那人相同的命运。”

      “不会的,”天迹在心底保证。

      非常君耐心打量着,却是诧异的蹙起眉,“晨曦,你平日里所学功课多为什么?”

      晨曦乖巧的回答,“皆为诗歌典籍,以及有关儒门礼教的读本。”

      “难怪...”

      “怎么了,好友?”天迹问。

      “呵,无事,只是见晨曦体质特殊,但似乎根基不稳、修为尚浅,想必平日里应不专注于这一块。”

      “哎,没办法啊,”天迹解释道,“晨曦来德风古道也才数月,众人更加关心她的吃穿用度,至于功课嘛...主要也就放在读书这里。更何况,离经身为主事,平日里也是分.身乏术。奉天更是镇守昊正五道第一关,难得抽空教导。”

      至于他自己,最近一直被武林之事缠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天迹越说越头疼,突然想起什么,有些嬉皮笑脸的凑到非常君身边。

      “嘿嘿,好友啊,纵观这么多人,也就你最得空清闲了。”

      “你想说什么?”

      “不如...在武学这一块,由你给晨曦一些指导,你看可行?”

      非常君意外的挑挑眉,但没有急着拒绝。天迹一看他这反应,觉得有了苗头和希望。

      “好友,我知晓你很关心这个孩子,她的情况你甚是清楚...”

      当初,苏青正是因武力薄弱,遭遇才坎坷曲折。如今落到晨曦的身上,自然要竭尽全力的避免。

      非常君垂下视线,语气已是妥协般的无奈,“我这边自当尽心,就不知...她想法如何。”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呵,你都有了孙女,我又岂能落后?能得一徒儿也不差。”

      天迹一听,顿感欣喜意外。他本意只打算让非常君稍作指导,没想到会有额外的收获。

      毕竟,眼前的可是同列玄黄三乘的人觉,他之修为已入巅峰。有他悉心栽培,必前途无量。

      “晨曦,你可有听到我二人的谈话?”天迹激动的问,“可有何表示?爷爷好心提醒哦,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家店了。”

      晨曦眨了眨眼,突然起身走到非常君的面前,整好衣裳跪下叩头到地。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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