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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陆清曜胆子那么大,竟敢向陛下动手,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陆清曜见司马清睿居然不闪不避,心下一惊,赶忙调整自己的枪势。

      “月娘,住手!”

      与此同时,失踪多时的谢璧采终于出现,只见他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拿着羽扇,正皱着眉头看着陆清曜,低声喝道。

      枪尖险险擦过司马清睿的脸颊,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摧龙枪划出一道锋利的圆弧,最后砸在地面上,生生将司马清睿脚边的青石板给砸碎了。

      陆清曜肩上的伤口也再次崩裂,沁出一丝淡淡的血痕。

      跟在皇帝身边的暗卫们从天而降,刀锋压在陆清曜的颈边。其中有一人按着陆清曜往下压,陆清曜本想挣扎,奈何一时气力不济,闷哼一声,左腿一软,跪了下来。

      匆匆赶来的赵常侍看着刚刚惊险的一幕,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儿,见陆清曜最后收了手,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拿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司马清睿则是轻蔑地扫了陆清曜一眼,径直越过她,走到产房前,伸出手想要推开那扇门,却又放下了手。

      陆清曜背对着司马清睿,双目通红,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地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司马清睿目光深沉地盯着那扇红漆镂空雕花的门,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最后只是极轻地叹息一声:“念在你是青梧最后一个亲人的份上,孤不杀你。”说完,他摆了摆手,示意暗卫放开她。

      刀锋收起,暗卫们很快离去,陆清曜拄着枪,靠着这股力量慢慢站了起来。

      “见过陛下。”谢璧采走上前来,将羽扇往腰间一插,抬手便要夺过陆清曜手中的摧龙枪。

      陆清曜想反抗,但是谢璧采的力气出乎意料得大,硬生生地把枪夺走,往地上一丢,再环住她的肩膀,想把她带走。

      陆清曜梗在原地,硬是一动也不动。

      谢璧采无奈,只好对司马清睿说道:“月娘也是挂心皇后,一时冲动,还请陛下见谅。”

      司马清睿深吸一口气:“无妨,孤还犯不上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月娘,认错!”谢璧采压低了声音。

      “我没有错!”

      “月娘!”

      尽管被夺去了摧龙枪,但陆清曜还是固执地站在原地,双眼通红地看着司马清睿。

      “我只是想替我陆家上下问问陛下,我陆家,究竟何错之有!”

      司马清睿沉默不语。

      陆清曜见状冷笑一声:“是啊,是我陆家挡了那么多人的路,一朝落魄了便是各位豺狼眼里的肥肉,你们恨不得群起分食!”

      “可陛下扪心自问,陆家可做过任何对不起陛下的事?!”

      “为何陛下要这般落井下石!”

      谢璧采按住她的肩膀直接把她往外带。

      陆清曜见司马清睿并不作答,冷笑一声,甩开谢璧采的手臂,朝着外面走去。

      而就在他们两人与司马清睿擦肩而过之际,只听司马清睿冷声说道——

      “陆清曜,枉你在天牢里待了三个月,就只学到了怨天尤人吗?!”

      陆清曜猛地扭过头:“你什么意思?”

      “呵,既然你还不明白,那今日,孤就替青梧给你上一课。”

      陆清曜转身抱臂看着司马清睿,冷笑:“那清曜洗耳恭听!”

      “九王之乱,衣冠南渡后,你清河陆家高高在上,以陆家为代表的世家们从此便能与我司马皇族平起平坐。”

      司马清睿眼角余光看着陆清曜,左手摩挲这右手大拇指上的一枚青铜戒指:“说平起平坐还是给孤一个面子,说难听点,只要你们愿意,孤随时都能被废黜!”

      “陛下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皇帝。”陆清曜捡起地上的摧龙枪,左手轻轻抚过枪身。

      “陛下想要削弱世家、巩固皇权也无可厚非……你娶我阿姐之后,毁约背诺,又娶了诸多世家之女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陆清曜攥紧了拳头,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司马清睿:“陛下所作所为,清曜懂,阿姐也懂……

      清曜父兄为国战死,世家想对我陆家开刀,陛下顺水推舟无可厚非,陆家不敌,陆清曜认命……可陛下不该拿这样的一盆污水泼在我清河陆家身上!”

      赵常侍恭敬地站在司马清睿身边,低着头,不停地擦着额角留下的冷汗。

      他真是担心陆清曜一个激动就一□□过来,他死了倒是小事,伤到了陛下可怎么是好!

      “赵常侍放心,弑君之事,陆清曜做不来!就算我是个自私自利、不顾一切的人,看在我阿姐的份上,也还不至于要杀了陛下。”

      陆清曜提起摧龙枪背在背上,懒得在看司马清睿一眼:“我只不过是意难平罢了……”

      “至于谁欠我们陆家的,陆清曜心里清楚得很,就不劳陛下教导了!”陆清曜兴致阑珊地拉长了语调,转身就要离开。

      “你就没有想过青梧吗?”司马清睿问道。

      “阿姐?”陆清曜停下脚步,“这与我阿姐又有什么关系?”

      “陆清曜,你陆家的权势已经够高了,若是青梧生下孩子,你又怎么能保证你陆家不起反心!”司马清睿死死盯着木门,双拳紧握。

      “若孤意外死了,母强子弱……那么孤也不得不先下手为强了!”

      陆清曜猛地转过身,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对我阿姐动了杀心?!”

      司马清睿笑了一声:“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

      “呵,陛下的意思是——您舍不得我阿姐死,所以就不必须诛杀我陆家满门?”陆清曜气得笑出了声,“颠倒是非黑白,清曜不如陛下!”

      “只怕这不是孤一个人的想法。”司马清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产房。

      “我管谁这样想!”陆清曜猛地一甩袖子,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没有拔出摧龙枪一枪捅死这个人。

      “何必那么激动,更何况,你与孤之间也未必不能合作,毕竟我们要对付的人是一样的,比如说——”司马清睿转过头,他的嘴唇张了张,无声吐出四个字。

      陆清曜看了一眼谢璧采,谢璧采意会,在她手心写到四个字——

      萧家,萧温。

      陆清曜眉尾一挑,倒是有些惊讶了。

      尽管知道这位陛下野心和胆子都大得很,手段也过人,可没想到他居然那么早就想对付自己的亲舅舅了:“哦——?陛下,这位不是您的倚仗吗?”

      “怎么,不敢?”

      “敢与不敢,这就不劳陛下挂心了。”陆清曜哼一声,丢下这句话,提脚往外走去。

      见陆清曜他们离开,赵常侍这才走到司马清睿跟前,又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陛下,刚刚您可吓死老奴了!”

      司马清睿将视线挪回产房,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戒指。

      “赵浩,你说,真的是孤……做错了吗?”

      ……

      晚霞褪去,暮色四合,陆清曜和谢璧采两个正站在偏殿里的合欢树下。

      陆清曜远远地看了一眼还在产房门口的司马清睿,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谢璧采放下食盒,随后抬起陆清曜的下巴,取出小瓷瓶里的药膏,在掌心化开,指尖沾上一点,轻轻地抹在陆清曜的脸上。

      “你冲动了。”

      “嘶——”陆清曜疼得龇牙咧嘴。

      “是是是……我哪知道陛下躲都不躲,还没人来拦着我,也不知道那群暗卫干什么吃的。不过我最后也收手了啊!我哪敢真的一枪捅死他啊!真要坐实了我陆家叛国通敌之罪?”

      “你还有理了?”谢璧采重重地按了一下陆清曜的脸,“我刚刚让你道歉你听到哪里去了,嗯?”

      “哎哟,疼疼疼——谢三公子你轻点!”陆清曜疼得眼泪掉下来,“怜香惜玉一点!”

      “怜香惜玉?”谢璧采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优雅地擦了擦手,“你是?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这回长长记性也好。”

      “哎,人心不古啊!”

      谢璧采失笑摇头,拎起食盒往石桌上一放,打开,揭下盖子,随即一股鲜香扑面而来。

      陆清曜馋的咽了咽口水,肚子也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谢璧采。

      “人心不古?”

      “没有没有,人心好着呢!尤其是谢家的那位谢三郎,人美心善,是个大好人!”

      谢璧采被她给逗笑了,忍不住继续逗了逗:“就这样?”

      “那不然呢?”陆清曜凑上前去,死死盯着食盒里的菜色,“果然是清蒸鲈鱼!”说着便伸出了手,想去拿筷子。

      谢璧采拍了一下伸过来的手,慢悠悠地从食盒中依次取出一盘清蒸鲈鱼、一份蛋羹、一碗乳鸽参丝汤、一碗米饭摆在石桌上,再取出筷子在陆清曜面前晃了晃。

      “知道错了吗?”

      陆清曜试图去抢筷子,奈何身高与谢璧采有差距,只好乖乖地坐回石凳上,右手食指中指并起,举到跟脸齐平。

      “我知道了——我不该那么冲动,授人以柄。更不该对陛下不敬,甚至还动起了手……这次是我冲动了,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乖。”谢璧采揉揉她的脑袋,把筷子递给她,“吃吧。”

      陆清曜迅速又不失优雅地扒着饭,中途还不时瞥了瞥司马清睿,问道:“不过陛下也真奇怪,在我的印象里,他可谓是冷血无情之典范。

      什么人都利用,什么人都能下狠手……但是今天看来,似乎是我看走眼了?”

      “诶——谢璧采,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璧采左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脸,看着远处:“不知道,不过我想……他应该是喜欢你阿姐吧。”

      “喜欢?”陆清曜嗤笑一声,很是不赞同的模样。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谢璧采将话题一转。

      “你是说与陛下合作之事?”陆清曜拨开鱼皮,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放进酱汁里沾了沾,放入口中一抿。

      “非也。你就没想过万一皇后这一胎生下的是个皇子……”谢璧采拿起腰间的玉佩把玩,“届时,你打算怎么办呢?”

      陆清曜愣了愣。

      上辈子她孤身一人在朝堂中闯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如今阿姐还活着,还有她那未出生的侄子或是侄女……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但却让陆清曜油然而生出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来。

      对,陆家现在只有她了,她是阿姐和她那还没出生的小侄子或是小侄女唯一的依靠!

      就算不为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也得让她们能在深宫中好好地活下去!

      “我记得你的小姑也在宫中为妃。”陆清曜咬了咬筷子,“你有这么好心?”

      “我那小姑,不过庶出,眼光短浅。”谢璧采低头看着玉佩,轻蔑一笑,“当初她不顾我祖父反对,一意孤行入了宫,早与我谢家无半分干系。”

      “再说了——”说着,谢璧采故意贴近陆清曜的耳畔,“你可是我未来的媳妇,我不帮你帮谁,嗯?”

      陆清曜向后仰了仰:“好好说话,别靠那么近。”

      “啧。”谢璧采乖乖地退了回去,痛心疾首地说道,“哎,某些人啊,忒没良心——”

      “谢三公子,你够了啊!”陆清曜对对面那个装腔作势的家伙翻了个白眼。

      “行了,不闹你了。”谢璧采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我们言归正传——若皇后生下皇子,你打算怎样?”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先去北府京口,收拾父兄旧部,同时招募流民,创建北府军。”陆清曜看着自己的掌心,缓缓收拢,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

      “人只有抓住了权柄,才能做到想做的一切。”

      谢璧采一怔,赞同地笑了:“是啊——”

      “对了,那方才陛下提出的那个合作,你是什么看法?”谢璧采问。

      陆清曜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拿起食盒里的手帕擦了擦嘴:“我以为,暂时不能答应。”

      谢璧采意味深长地看着陆清曜:“哦?”

      “如今的我,身无长物,就算合作,也会因为缺少筹码而处处受制于陛下。”陆清曜的手指点了点石桌,“不如先等我赚够了足够的筹码,再谈合作之事。”

      “更何况,如今的萧家已是如日中天,而萧温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以我的实力无法与之抗衡,我可不想当陛下手中的马前卒,不若暂避锋芒。”

      谢璧采托着自己的脸颊,歪着脑袋看着陆清曜,调侃道:“哟,月娘居然也知道暂避锋芒这四个字?也不知刚刚是谁做事那么顾前不顾后的。”

      “谢三公子,你看我都知错了,您就别老抓着这事不放了成不?”陆清曜气恼地瞪了谢璧采一眼。

      陆清曜看着谢璧采一派优雅又慵懒地坐在另一边,一手撑着脸,一手拿着羽扇接落下的合欢花玩,显得那么漫不经心。

      也许是气氛难得如此平和,也许她被眼前人的风姿所迷惑,陆清曜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头盘旋多时的疑问:“谢璧采,为何救我?”这对你来说明明是笔亏本生意。

      谢璧采拿羽扇接住一片落花,微微偏过头,发出了疑惑的一声:“嗯?”

      “我认识的谢璧采,看似温润如玉、公子无双,实则满腹黑水、冷漠无情。”陆清曜抬头看着天空,夜空之中漫天星斗闪烁,脑海里不由想起前世两人争锋相对的一幕幕。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

      谢璧采提起了一点兴趣:“那你说我应该要怎么做呢?”

      “退婚,置身事外,而不是趟进这趟浑水里,暴露你的实力。”陆清曜的眸子里映出漫天星斗。

      “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会活下去。陛下想要一把对付世家的刀,而我,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我身后有陆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未必不能成事。”

      “再加上我对世家恨之入骨,又有阿姐和侄子、侄女扣在陛下手中。”

      “我不得不争啊……不然我们就会被世家那群人咬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谢璧采伸出手去,落在她的发上。

      陆清曜抬起手,指着西边天空最亮的一颗星星:“诶?谢璧采,你知道那是什么星星吗?好亮……”

      谢璧采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梭,最后拿起一缕放在手心,紧紧攥住:“月娘,我就算再冷血无情,也有自己的底线。”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认定的人。”

      “这个时候弃你不顾,那我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陆清曜偏过头,笑了。

      那一刻,谢璧采只觉得她的眼里盈满了星光,美丽得让他舍不得移开眼睛。

      “谢璧采,谢三郎……你傻不傻?”

      “这个时候,你应该说——”

      “我喜欢你,所以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突然,产房中传来一声惊呼。

      “娘娘!娘娘!”

      陆清曜猛地站起身,想也不想,跌跌撞撞地向产房跑去。

      谢璧采怔怔地低下头,原本攥在手心的青丝早已没了踪迹,只留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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