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不见》天玄明月

64、第64章 见面

　　我插手卧底事情的下场很惨，第二天没法走路不算，还直接就被关在家里，秦西风上了两节课后老老实实回来，他跟我说，他没等我看好病就走，就是因为那个警卫死了，还说学校里仍有宋老七的眼线，是学校的教职工，杨大妈的儿子带人追捕的路上，他发生了意外，也死了。
　　这时我才知道别看杨大妈的儿子只是个普通的后勤人员，他可是跟秦西风同属一个部门的。秦西风说了一些他们新成立的单位，直属国家情报机关，人员很杂，有他们这样的警务人员、也有学校老师，还有商业巨贾、电脑精英，部队长官......各行各业中都有隐藏，只是彼此不知道对方身份，全靠邮件暗语联络，沐雨落的老公曾经也是，但是这次任务完成，他已经退出组织，可要是组织需要他，他还是得回来尽已所能。
　　我猜想到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组合，凌越是海城巨富，他要是背后没有势力撑着，恐怕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成就，所以他得到所需，也该有所回报，对国家尽忠是他的职责。不由地跟秦西风低语，“国家需要我吗？我也想加入。”
　　“你能做什么？又不能打又不是精英的，要你何用？我们家就我一个行了，你知道我真实身份，以后出门说话留心点，别像在阳城一样，跟这跟那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呆一起！省城可不比小县城，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我不满地皱了皱鼻子，这个人太记仇了，他说的是我在阳城时跟人相亲的事,这都是哪时的事了，还揪紧不放！而且我现在身份是他的妻，出个门都有人跟着，谁敢吃熊心豹子胆的来莫名接近。
　　他说完半夜又出去了，一去就两天没回。我知道他是接到新任务，也不敢随便打电话向他请示，偷偷摸摸地悄悄出门，老样子，脚才跨出大院，就有人跟我打了个照面，我不满地叮嘱他离我远点，我是去见我一个远道而来的朋友，千万别跳出来把人按倒。
　　地点约在一家过桥米线店，本来人家是想请我吃大餐的，只是我这久胃不舒服，老想吃点热乎鲜香的，所以我就改在米线店了。
　　说实话这种豪华装修的米线店我还是头一次来，活了四十年，做为一个地道的云南人，我还没吃过正宗的过桥线，所以汤一上来，我就辟哩叭啦想什么都倒进去，结果人家一个北方人，止住了我的粗俗，教我先放生的，再放熟的，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看得我眼睛直盯着烫熟的肉片，狂咽口水。
　　我哧溜着米线，抬着眼睛好奇地朝他偷偷打量。
　　他吃得很斯文，慢嚼细咽，等口里的食物下去了，喝了口水，才说：“你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不觉得那个男人会紧张吗？”
　　“您紧张吗？小森老师，我这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您......说实话，我也很紧张的.......您看，我手都在发抖......”
　　他盯着我放在桌子上的手看了半天，笑都不笑，“冷月，我发现你的手指很短......”
　　我抬起手掌在半空里凝视，最后颓废的说：“是啊，我妈说我是小孩子的手，没福气......”
　　“这跟有福气没福气没什么关系，你说你钢琴十级，德彪西的练习曲你是怎么弹出来的？手换得过来吗？”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好过......反正我也不想专业弹琴，我写曲.......”
　　“就像已溺亡在海底，就像风过后的荒凉，就像昨天，我还来不及跟你道一声再见，我们就转身不见.......”小森老师朝怔住的我摆了摆手，出去接电话。
　　等他回来坐好，我搅动着碗里剩下的食物，撅着嘴问：“小森老师，您怎么用我唱的铃声了？这多难听，您当时也说干巴巴的......”
　　他的眼神很复杂，嘴里冷淡的说：“这不是你的第一次作品吗？我......傅教授说得给你点勇气，让我找人重新配乐，配了，不过，你这词不完整，我想给你添上，又怕你在意.......这首《转身不见》是你作的曲、你写的词，可能很多感情内蕴不是我能理解的，所以还得等你再酝酿......听多了，觉得这沙沙的嗓音，还挺特别的.....怎么样，有没有想过，把这首歌完整的写出来？每年十一月海城有个音乐节，到时会有歌手选拔大赛，你要不要拿这首歌去参加一下？”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嗤笑道：“我又不会唱歌.....再说歌手选拔赛，台上站着的都是青春靓丽的漂亮女孩，我那一站，恐怕台下的人全吓......”
　　刚进六月的天一下就变得凉了凉，小森老师眼睛冷冰冰的很吓人，我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沉默了几秒，他一点温暖的腔调都没有，“原来，你是这么一个没骨气的人，还说什么要报仇，还说什么要站在世界的巅峰？连参加比赛的勇气都没有，你还想什么出人头地？！我当初就跟傅博士说过，你就是个绣花枕头，成不了气候......果真我没看错！”他起身就要走，我一下就按住他的手。
　　感觉他的指尖很凉，有在轻微地收缩，我怕他突然抽手，紧紧按着，低声道：“我现在没办法，我有了牵挂的人，他已经在解决我所有的麻烦了......或许我真的像您说的是个绣花枕头.....”我无力地把手从他指背上收回，“可做一个音乐人是我的梦想，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完成这个学业，可唱歌，我真的做不到......我感谢您说来出差，是专门到这来看我.......”
　　他回身坐好，盯着我的眼睛，“如果我告诉你，这首歌有可能会让你出名呢？”
　　“会出名？真的会出名？”我眼睛一亮，立马又黯淡下来，摇了摇头，“他不会让我站在台上的，我这样目标太明显，他会觉得不安全......”
　　“他、他、他！你是为他一个人活的？他只是个警察，又不是个杀人犯！冷月，你想清楚，你前一段婚姻是怎么破裂的？不要跟我说是你的同学插足，你就没想过也有你自己的原因？你但凡出来工作，不做那该死的家庭主妇，车祸后的钱你会赔不起吗？女儿的抚养权会被抢走吗？你要是还想走以前的老路，什么都望着自己的男人，那你有一天还是一样会失去这个男人，因为这个现实会告诉你，一个不自强自立的人会有什么残酷的下场！当然，也许这个人比以前那个男人还要爱你，舍不得你出去工作，可是你想想，做音乐是你追逐一生的梦想，你舍得为了他就这样放弃？他的工作特殊，不是我咒他，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你怎么活？仍然要哭哭啼啼的吗？”
　　我不知道小森老师为什么会如此大动肝火，我只是不想参加歌手比赛，又没说不做音乐的。我呆呆的望着他，只觉得越望越觉得他像一个人，我不敢把他跟那个人关联在一起，从我坐下来开始，他就没提过那个人的状况，我在他办公室前跟他视频时，我已经看到了，也猜到了，只是不想亲耳听到。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参加这个歌手比赛吗？因为这个比赛可以让你在学院里获得加分，还可以因为这认识音乐界的泰斗，你要是引起她的注意，后面的学习都不用了，她会直接让所有的音乐大门都向你敞开，你要成名，要登上巅峰，都是唾手可得的！”
　　我不相信我会遇上这样的奇迹，但是看他说得如此镇重，不由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参加吧......不过，您别对我抱多大希望，我在人多的地方会紧张，我怕我到时会走音......”
　　“这些都不是多大的事，多练练就好了，到时我会给你找一个专业的团队.....”小森老师语气轻柔下来，从文件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文件出来，“你把这些签了......”
　　我看了一下，甲方是一个叫“菲然不同”的公司，愣了愣说：“为什么要先签公司啊？”
　　“‘菲然不同’在音乐界还是有名的，你要是以公司艺人的身份去参加，不止是你自己会受人关注，公司里也会因为你是签约艺人给你提供方便，比如工作室，老师都会是最专业的......”
　　我从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像年轻女孩一样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中，如果对方不是我信任的小森老师，我简直觉得自己是掉进了一个大陷阱里。
　　其实想想也觉得这不会是个骗局，人家图我什么，钱么，我穷得卡上只有几千块钱，才么，我什么才都没有，半老徐娘，还瘦削得风一吹就倒！
　　“那我是不是也要参加义演什么的？我听说签约艺人很惨的，公司安排去哪就去哪，陪酒陪......”
　　小森老师一副你以为你是天仙的表情瞪着我，“你只要参加我让你参加的活动就可以了，你看看下面.....”他翻到最后一页，“虽然甲方是‘菲然不同’，可实际甲方代表是他，他代表你全权活动......”
　　我睁大眼睛辩认半天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傅琛”，张大嘴巴问：“傅琛是谁？”
　　他深沉地望着我，嘴角抽了抽，“我！”
　　我咬着嘴皮，心里一下就确定了，抽出笔，在乙方处写下自己的名字，眼睛里猛地漫出水渍，多得我都得用手挡着不让它掉在合同上，“那傅百林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父亲，一个月前过世了，临终前，要我照顾好你，如果能把你带去海城就更好了......我以为上次你会去，结果你......”
　　我心里是既感动又内疚，想到他连告别都没跟我说一句，就这样的悄然离去，不禁涌上无限的伤感，泪水手里是握不住了，推开文件，低下头抽泣起来。
　　我从没跟傅教授有过真正的实际接触，这两年，我们所了解都是在网上听彼此说的，他是个慈祥宽厚的长辈，不厌其烦的跟我讲什么乐器跟什么乐器配合一起会发出的声响，幽远或是激扬，绵软抑是醇厚，我理解不通，还一把年纪的当场表演。
　　在他的心里，我很勇敢很坚强，他愿意把毕生所学全教给我。
　　而我无以为报他的慷慨，在他不开心时，只能说俏皮话分散他的注意。逢年过节，学着自己做卡片给他寄去，卡片制造得粗糙，写满歪歪扭扭的字，而他收到时，却高兴得不得了。去年父亲节，在他的要求下，我还淘气的叫了他一声“爸爸”，他在屏幕那边老泪纵横，我在这边眼泪汪汪。
　　我是真想父亲了，而他也在想念自己早逝的闺女和亡妻，我们两个哭着安慰彼此，那天过后没几天，一脸冷漠、严苛的小森老师就出现了。
　　手里一团软软的东西塞了进来，是小森老师的手帕，我揩掉眼泪。
　　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我学会了就算非常悲伤在众人面前也要适可而止，心里郁闷得汪洋成海，脸上却表现得若无其事。
　　“你要是在这过得不开心，我们今天就走......”他像是鼓足了勇气说的，视线飘忽，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我摇了摇头，手帕按在眼睛下面，吸了吸鼻子，“你要我什么时候去公司？”
　　“看你方便，反正九月你也得去学校上最后一年的课，到时我安排，这边你......”
　　“我会跟他说的，我做正经工作，他应该不会阻拦。反正他也是经常出差，不大在家......如今也没几个人知道我是他妻子......我们结婚了的这件事，是保密的，就算我真的站在台上，应该也没人能查得出来.......”
　　“辛苦吗？”
　　我怔了怔，脸上还挂着悲伤的情绪，有点懵，什么辛苦？没听明白。
　　他换了题目，“你幸福吗？”
　　“幸福？”我扯了扯唇角，“我也不知道我幸不幸福？只是我们这样兜兜转转的走了三十年，最后还是在一起，应该是天命如此........”
　　小森老师张了张嘴，又吞下了话，默默地收好文件，从钱夹里抽了张卡出来，“这是我父亲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给你攒的来海城的学费，密码是你的学号......”
　　“不、不、不，我怎么能收，我有钱.......”我一下就跳起来，腿一下就发软，望着向我跑来的小森老师，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