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不见》天玄明月

20、第20章 生气了

　　我抬头看天，朦朦的月亮只剩下一个看不清的雾状光圈，云层厚沉得像是立刻就要挤出更大的雨。草地里时不时的冒出两声不知动物的戾叫，前面的蒿草堆里有拳头大的牛蛙毫不惧人地在“哞、哞”的求偶。

　　没有人说话，骡子和铃铛一前一后，我听着他们走路踩倒草的沙沙有力脚步声，心里突然间就生出了一些勇气。

　　我害怕警察，因为他们高不可攀，庄严的让人心生惧意；可我也相信警察，因为他们是打击所有犯罪行为最有力的铁军。

　　爬在秦西风的背上，我有一种想把柳源威胁我和芷馨的事全吐出来的安全感，可我又想到，这事就算警察出了面，最后也只会演变成我和夏明生之间争夺抚养权的闹剧。

　　芷馨是大孩子，法官都会征求她的意见，可她一定会左右为难。

　　回到我身边，意味着她的生活又回归了贫寒，而这个社会又是看钱的时代，她的体谅会让她负上沉重的思想包袱，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夏明生的身后有柳源，有柳家集团公司，她可以给芷馨最好的教育，最美的人生，她的唯一要求只是希望我能退出夏明生和芷馨的人生。

　　可要是我以后的人生里都没有芷馨，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不妥协，芷馨会有危险，会被诬蔑成精神病，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她的人生因为我而毁灭？

　　妥协，我又觉得不甘心，人人平等的时代，凭啥柳源就可以横着走？

　　然而，我也很清楚这个现实，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残酷又真实，想着最后也只得满足柳源残忍的要求，我的整颗心碎裂成渣。

　　秦西风敏感到我情绪的低落，往上掂了掂手。他的身形异于阳城男人，个头是比我所见过的男人还高，脊背结实、宽阔，肚子前面也没有中年大叔应该有的赘肉肥腩。

　　岁月掩饰不了他脸上的沧桑、他脸庞的线条仍然保持有年轻时的俊俏模样、这让他多了些成熟男人的魅力又让他刚毅的五官棱角分明，着实的会让看颜值的的女人疯狂着迷。

　　我在餐馆里第一眼见到他时，惊讶他的皮肤被晒成难得一见的古铜色了、还透着少年时不加收敛的张狂，整个人有着非常浓重阳刚美，

　　他立在门处，一开腔就气场十足，这种天生带有霸气的男人，让包间里所有人的眸光都带有敬畏，而我的视线，从他臂膀上停留最多的就是他的眼睛和鼻梁，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镶在他硬朗的五官上，别提有多协调了，我在阳城就没见过到这个年纪的男人还可以跟俊俏的小伙媲美。

　　秦西风真的很耀眼，耀眼得刺目！

　　或许是我的鼻息离这个混血儿一样的男人脖子太近，他默默行走着的身子渐渐有点僵硬，慌乱中踩滑，我脸蓦然间贴到他凉凉的颈背处，嗅到一股刚洗澡后【清】冽中带有柠檬味的气息。

　　雨后野地的清爽、柠檬淡淡的芳香，我的心，瞬间安静。、

　　可这种舒宜的感觉转瞬既逝，心脏位置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愁绪，只想着自己就快跟所有熟识的人告别了！

　　走就，走吧，在这阳城，我也是一无所有！

　　我茫然地紧了紧手指。

　　视线从远处收回，突然发现秦西风越走越慢，慢得从中间落到最后。

　　他行着僵尸一样的步伐，沉重、迟缓，机械的往前。我不敢催他走快一些，因为在我发现他的长腿只是在挪的时候，我们俩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

　　不知是他的故意掉队，还是我的伤感影响到了我，我莫名的紧张。

　　其时，在他背上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彼此好像就都有点别别扭扭。

　　“放我下来走吧。”我低低说，语气软得让自己觉得不可思预。

　　身处如此进退两难的艰难的处境，我在这种雨后山林气息的清新中、在这种想着离开芷馨的心情郁闷里，竟还注意到他用的是柠檬味的淋浴乳！

　　......

　　这异常敏感的脑神经拐了弯开始抽着让人发狂的羊癫疯，对着我从小就心存敬重的警察叔叔，尾音上带了娇柔的味道。

　　我窘得收紧身子，直挺挺地把手从他脖颈上收回。

　　他没吭声，也没放开我，反是手往上再次托了托。也不知是他紧张还是故意，手指头蜷了一下，挠到我，马上又像是被电到了般慌张的松开。

　　他背得我不自然，我在他背上也不自然，脑袋里傻乎乎的想到一件事，“秦西风，你的枪呢？”

　　秦西风条件反射的摸了把腰侧，警告的侧过头瞥了我一眼，“你别想打我枪的主意！”

　　“我香灰倒到你脸上时，你还藏了别的枪，......”

　　秦西风猛地立住，头马上扭回来看我，脸上的表情又是尴尬又是生气。

　　我感觉到了他的杀意，立即缩着脑袋，往他身下移了移。

　　骡子走在最前面，听我说到秦西风的枪，警觉地停下来看我们，后来听我解释了，突然发出暴笑的声音，扯着同样笑得腰都弓起的铃铛，两个人像是被鬼撵着似的，健步如飞，瞬间就找不到身影。

　　秦西风缓步了几秒，突然就一下把我甩到地上，我莫名其妙，立马就惶恐害怕地挡着眼睛问：“怎么了，又有死人了吗？在哪？”

　　半天没有回答的声音，我移下手掌，看到秦西风关了手电，整个人立在这苍茫的夜色。

　　月光适时地明亮了些，我瞧他没有戒备的表现，也没有紧张的跟我隐藏，知道前面没有死人，更没有什么危险，大大咧咧地站起来，张着眼睛望了望天际边扯起的闪电，说：“我们赶紧走吧，又要下......阿嚏！”

　　一个没忍住，冲着他就是个鼻涕口水全喷出来的大喷嚏。

　　呃......

　　我吓了一跳，伸着手去拍打喷在他身上的粘液，“对不起啊，可能刚才淋到了，我有点感冒......”

　　拍打三四下，自认为应该干净了，身上倏然感到有丝丝凉意顺着肩胛骨都钻进骨髓里，我真的着冷到，哆嗦着牙齿说：“快走吧，好冷。”

　　我蜷着脚板，脚尖落地，像只鸭子似的一摇一摆往前，走了几步我回过头看他，他还怔怔的立着，我大喊，“你快点啊，我都感觉到有雨点了.......”心里嘀咕着，“这个人还真怪，莫名其妙发什么愣......”

　　下一秒，我被一股大力卷进某处，又被狠狠扑倒，头像是硌在什么东西上，隐隐的疼，我摸着脑袋，恼怒的朝身上的秦西风嚷道：“你干嘛，我头撞到树了！”

　　秦西风手向我脑袋下摸了根小树棍出来，随手一丢，恶狠很地说：“冷月，是你一直让我生气，是你一直在撩我.....”

　　让你生气？撩？我还没反应，嘴已经被咬住。。

　　“啊......”我身子陡然绷紧。

　　这是什么情况，天旋地转的还喘不过气来！我现在是被非礼？大脑懵得晕了好一阵.......

　　“你干嘛？你疯了吗？你还是不是警察？！”我哭都哭不出来。

　　老天，这个警察有病吗？

　　“你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傻啊，你没结过婚啊......”

　　“.......”

　　很多年都是一个人，潜意识里也跟异性拉开着距离，我几乎都忘了是怎么回事？他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要吃了我般在咬牙切齿，我犯二地猛然尖叫，“你别碰我，我有严重的妇科病,会传染给你的.....”

　　他顿住，突然大笑，冷冰冰的眸子盯着我，捋着我右额的一缕头发，痞痞的说：“那病我听说了......”

　　我瞪大了眼睛，难道他就是男洗手间里偷听我和范医生讲话的那个男人？不对啊，我去卫生间时，他还在楼下面，我出来时，他也没有移动过的痕迹，不可能是他！

　　“你怎么知道？”

　　一想到有个大嘴巴男在到处讲我的隐私，我急得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想把他推下去。

　　他大手一张就攥住我的手腕，直接按在我脑后。

　　“老子就是生气你是别人的女朋友，更是生气知道你最秘密事的人不是老子，所以你乖乖的让老子出了这口气，要不然老子发起火来，有你好受的！”

　　老子、老子，老你个头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使劲拽被他捏得生疼的手。

　　“你这病挺特殊的......”他唇角勾起捉狭笑意，伏下脸。咬了我一口，解着自己的扣子，我吓得眼泪狂喷，尖叫，“不要，不要在这里，我怕脏！”

　　说完，我真想找棵树立马撞死，我说的这话让他听着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同意他了？

　　他愣了愣，脸色变得阴沉，扳着我的脸，捕食一样的眼神摄魂般深触我眼底，像是我再多说一个字，他就把掐死。

　　这一刻，我周身血液僵住，身体不由地打起阵阵寒颤。这个人太可怕了，他的气场可以随意转换，倏尔像出入市井的地痞流氓，倏尔又像来自地狱的凶鬼恶灵。

　　这种突兀而来的怒意，嚣张得把我好不容易萌发出来的一点点跟他的斗智斗勇的机灵秒杀成呆瓜，他不知是气我的随口答应，还是气我的强言拒绝，手张在我脖子上面，慢慢加了力道。

　　我一动也不敢动，想打喷嚏也强忍着，真怕自己哪点让他反感了，他捏死我。

　　慢慢地，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放开我，站起身，把解开的扣子一个一个的扣上，扫了把衣服的前摆，鸟瞰着手脚僵着不敢起来的我，眼尾一挑，出手把我拽了起来，躬着身细心地帮我把运动衣拉链拉上，阴森森地说：“冷月，你别耍花招，老子为了你......”他忍住后面的话。

　　我这人有时真的有点像人家说的欺软怕恶，看他态度好了，脑子一抽，破口大骂，

　　“你这个强盗，我是你表弟的女朋友，你竟然要.......”

　　“别提醒我你是谁的女朋友！老子忍耐有限！“他暴怒地一下就把拉链扯到顶，看到又一副恐慌得快要逃跑的我，不屑的冷嗤，“今晚一过，你就谁的女朋友都不是了！”

　　什么今晚一过，我就谁的女朋友都不是？我愣愣地看着他眼睛里稍纵既逝的彷徨压抑，眼睛一花，自己又被他甩在背上了。

　　“秦西风，你眼睛瞎了吗？”

　　我实在搞不懂他把他的无奈拿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瞧他扭着头眼睛又飞起来的瞪我，我瞬间想到刚才的情形，立马捂着嘴......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我晓之以理，动之于情，把在顾客面前推销商品的那种油滑稍加修改利用过来，说不定他就会放过我......我移开手，脸上已经换上谄媚的笑，“你眼睛没瞎，哈，一时冲动.....我是说我长得不好看、还生病......关键我很老，皮肤没小姑娘有弹性，你会扫兴的......我这样的老女人，你怎么会看得上眼？......我明天给你介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好不好？她们挺喜欢你这种身材挺拔、健壮、颜值又高的成熟男人......你别这样盯着我停下啊，继续走......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这样你不累......”

　　“嗯，弹.....背你，一辈子不会累！”

　　“......”

　　我背上一僵，觉得自己跟他是鸡同鸭讲，沟通不来！

　　幸好这半年做生意，我学会了察颜观色，阿谀奉承的话虽然还没练到炉火纯青，脸皮倒是厚了些。所以他的回答心里虽然别扭得很，脸上却装做不在意。

　　“继续啊.....”他说。

　　我觑了一眼他好像是又有了兴致听讲的样子，精神大振，放不放我下来无所谓，只要我找到你的七寸，还不信打不死你这条大毒蛇！不由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说：“您看您身体硬邦邦的，连我都被硌疼了，您想一想，那要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该多么喜欢您这样的......您长得又好看，浓眉大目、高鼻厚唇，可能您都不知道背后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孩喜欢着您呢.......还有您这职业，警察诶，正义的化身诶，老百姓的守护神诶......呵呵......您看您年轻有为，现在已经是公安局长了，那将来一定也是前途无量，大可不必为我这种........呀.....”

　　不知哪马屁没拍对，又惹到了这个瘟神，他直接背着我，风驰电掣地越过小道，冲进一片小树林里，把我往树上一挂，唇按过来。

　　这个人出题从不走正常思路，秒变为狼！

　　良久，他放开。

　　“那你喜欢吗？你喜欢我浓眉大目，高鼻厚唇吗？”

　　他的声音哑哑的，带着莫名的蛊惑。我衣服勾在树上，立着身子，抬头望着他幽深似海的眼眸，中魔般的点了点头。

　　“你喜欢就好，别人喜不喜欢不重要.....”

　　“......"神经病啊，谁喜欢你啊！

　　“小月儿，真想你.......”

　　他摘下我，看着在我眼前慢慢放大了的他的五官，我吓得大叫，“不要、脏、太脏！”

　　“脏？”高大的身形顿住，蓦地掐着我的下巴，眼睛里的温柔被一片暴虐取代，“你嫌老子脏？”

　　我惶恐的直摇头，“不是的，我有这个障碍，我跨越不了，要是你现在动了我，我今晚可能就活不过去了......我......我会用刀把我身上的皮剐下的......”

　　“什么？”秦西风又是一愣，垂着头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我笑起来，“你不会是.....”

　　“不是的，真的不是，是我心理有病......”我小声得巴不得把头缩进身体里。

　　“哦，我明白了。”秦西风恍然大悟，把我放下来，脸猝然凑近，咬着我的耳根悄悄说，“放心，干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有这个障碍，这跟身体干不干净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