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柑橘（穿书）》豌枝

5、妙人

　　白府的老太太是个妙人，柑橘在帮着摆盘的时候不由得这样想。
　　好好的送行宴，生生弄出一桌子漂亮的素斋，也只有老太太能下这样的令。厨房怕是绞尽了脑汁，在依着老太太的基础上尽全力不得罪将要出行的二房太太与小姐。

　　精致的素猪手汤汁晶莹，山楂泥做的福年糕鲜亮喜庆，顶讨巧的是一盘七彩点心：用菜汁点出不同颜色的小船，两岸房舍也是各色水果镂刻，安静到凝固的胶质池面刻意用糖勾画出波纹，取一路顺风的好意头。

　　老太太吃素斋，偏生又爱饮酒，说酒是由米、果子酿出来，就是素的…这点也倒不算错。柑橘不过摆了几个杯子，就有其他人过来顶了活计。
　　小小人儿托着个大盘子，碎了就难看了。
　　她乐得清闲，溜回去继续照顾小姐，川贝姐也在那儿，可比这里要呆得住人。

　　家宴不会拖得太久，不多时，白婉清就强打精神从床上起来，川贝忙着帮她梳妆，柑橘也前后拿来要用的东西。
　　难怪富家小姐需要好几个大丫头，两个人就算不干粗活，也要前前后后转来转去。贾宝玉打扮起来没有那么吃力，让他就剩最能干的袭人、晴雯也肯定不够的。

　　细细的粉黛一上脸，白婉清的脸色好了许多。
　　“别再擦了，再擦娘要怀疑了。”白婉清一喊停，川贝也默契地收了手，她也看得出来。
　　川贝扶着白婉清站起来，发现小姐两鬓头发垂着，衬出了些许自带的病容：“柑橘，拿朵艳色的花簪来。”
　　她重新拾起梳子，接过柑橘翻出的桃花簪，为白婉清拧了个髻，轻巧地把桃花簪插上去，成功掩盖了几分虚弱。

　　流水般的动作看得柑橘目瞪口呆，还好她年纪小，只需要梳两个包包头，扎上纸绒花就没事了。柑橘打定主意，以后自己大了，也只能弄个双丫鬓，不然每天起来都得累着自己，何况丫鬟也不能梳成这样嘛！

　　“柑橘？别和呆子似的，以后你也学着点。”川贝扶住白婉清，让柑橘跟过来。
　　两人平时的时候可以抄着手什么也不做，白婉清经常卧床休息，院子各处自有其他人打扫，三餐饭食也有厨房的人送过来，收过去。
　　可两个人的坏处现在就显出来了，白婉清只要出了院门，就得都跟过去，连个留守的都没，这实在不符大户人家的规矩…川贝抱怨了几次，每次都以【“到金陵，太太当了家，就没这样的事儿了！”】结尾。

　　白婉清与太太汇合，两人进入老太太院里落了座，主座上的老太太还在后面佛堂礼佛，座位上坐着的有大房留下来的一个妾室，二房的太太、白婉清，三房的太太、白婉芙并白婉茹之外的两个庶女，庶子还小，抱在姨娘怀里在边上吃。
　　四房是庶子，不是老太太的儿子，不过还没分家，四房媳妇好歹也有个座位。

　　男人们都在前厅，不与女眷同吃，何况老太太留在白家老宅的儿子只有三房白敏涵与四房白敏立，最出息的两个都不在。

　　老大白敏诚当年压宝压对人，现在官拜两淮盐运使，是皇帝的心腹之一。清大老早就把大太太接到身边，老太太执拗，不肯搬离老宅，与大儿子就只能书信联系了。
　　逢年过节也许能见到，倒曾想把大孙子养在身边，十几年前被娘家得势的大儿媳堵了回来，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大儿子派遣来照顾老太太的妾室还是当年老太太赏的人，还有何话可说呢。

　　相比之下，二房白敏谦在国子监当主事，并没有多少可提的。
　　几年前白敏谦中了进士，二太太硬是被老太太留下尽孝，白婉清病弱，怎么离得开母亲？两人就这样和白敏谦拆做两处。直到今日，老太太那比铁还硬的小心脏不知怎的，终于软化一丢丢，愿意放手了。

　　“老太太，小心地滑。”白婉茹的声音让大家振作精神，几步路的时间就看到白婉茹搀扶着老太太踏入堂内。
　　站在白婉清背后的柑橘多打量了女主几次，不得不说她是庶女女主的标准配置：长得清秀，眉眼透彻，做事有章法，又擅长讨人欢心，难怪最后以三房庶女的身份硬生生层级上位，获得了各路人马支持，顺便收服男主整个小心心。

　　老太太入座之后也没多废话，嗜酒的她拿起备好的一杯甜米酒：“唉，人老了，也不做你们心里的坏人，都在心里怪我呢！今日可满意了？”
　　“老太太，您折煞我了。”这话怎么应都不对头，可也不能不应，太太陪着笑脸糊弄过去。

　　可不是嘛，您就是个坏人！拆散人家小两口，几年后才放行，说是好心谁信啊。柑橘好悬没有翻白眼，把两个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果子，不然可要嗤出声来。

　　“吃吧吃吧，有甚好说的，也只有陪着我的几个孩子有点真孝心。”老太太觉得没趣，不再纠缠，意有所指地首先拿起筷子。
　　不得不说，还好这位老太太嗜好吃喝有没有耐心，比在桌前说【我再来两句】的人要讨喜得多了。

　　除了老太太，没人想在送别宴上自讨没趣，这场饭吃得还算安静，偶尔三房太太会和二太太寒暄几句。
　　三房太太人是尖酸小气，不过一看管着家用的“瘟神”要被送走，兴致特别好，她只想要管家权，不会去想要到之后有多累。

　　“清儿也不小了，去了金陵，你是为娘的，也要好好为她张罗。”老太太不乐意了，场面上一定要有人关注她才行，立马敲打起来。
　　“娘，您放心，清儿的事情我不会不放在心上的，她可是我嫡亲的女儿。”
　　也不知这句话哪里戳了老太太的心窝，老太太瘪了下去，唔了一声就不做声了。

　　第二日，白家的船只从苏州出发，前往金陵。这条水路十分安全，距离也不长，略过不提。

　　白敏谦在金陵的宅院位置不错，大就大不到哪儿去了，皇城寸土寸金，一个主事的宅院惹不了眼。
　　白敏谦这里人少，饶是白家豪富，也不过置了一间三进院落，还是偏小的那一种，左右两侧都被邻居挤占了点。

　　这些年二太太不在家，帮忙管理的人自然是一位姨娘，还是所有姨娘里最棘手的那种：生子良妾。
　　待白敏谦与妻子久别重逢，相顾泪眼，接风洗尘后，这位棘手的玉姨娘在第二天清晨，早早地来拜见主母了。

　　刚回来一天，众人才把箱子放到该放的位置，太太、小姐的院落好赖收拾得不错，丫鬟们住的厢房也不寒碜，可人手还来不及添置。
　　除去太太留在老宅看宅院与莫名其妙没见过的那群人，太太手边只有一个柑橘初来时见过的黄嬷嬷还有四个帮忙做事的大丫鬟，管事娘子与管事昨儿晚上就被派遣去接管嫁妆铺子了。

　　没错，要是以现代的观点来看，太太就是个大包子，把自个嫁妆里的田产一水变卖了交给丈夫，到金陵投资新产，金陵这边的管事还用的白家的人。
　　不过这是古代，嫁妆不算夫妻共同财产，只要丈夫和夫家不是太浑，这些铺面都攥在太太手里，丢不了。
　　而且这儿是书中的国度，对商业的抑制力并不很强，女主白婉茹在书中可是自己牵头买卖过东西的，后期才转移到幕后，也没见谁鄙视她。

　　玉姨娘婷婷地从地上起身，右手捏出一串钥匙，奉在掌心里双手递给太太：“姐姐终于回来了，账册也全部锁在柜子里，烦请姐姐派人清点。”
　　正在太太屋子里帮忙移花瓶去小姐屋的柑橘忍不住看了看玉姨娘的眉眼，好一个美人！白敏谦和太太感情好是好，推了老太太塞过来的人，却硬是把这位抬入房里…实在是过不了美人关吧？

　　书中的玉姨娘与女主白婉茹在白婉清死后交好，两个儿子最后也成了女主阵营的人。这也是没法子，都姓白，还都是庶…唔，也怪不得谁，人之常情。
　　只看现在的玉姨娘，对太太低眉顺耳，看上去就不像个搞事情的人。

　　“辛苦你了，以后妹妹也好多歇歇。”太太笑得清浅，不多时就端起茶杯让玉姨娘回去休息，以后也不需要天天拜见。
　　她要忙的事情很多，犯不着与识相的妾室玩什么相杀的把戏。

　　“柑橘，别摔了。”太太房里的丁香见柑橘抱着个长颈花瓶往外走，赶忙接过来：“以后这些事情让大一点的姐姐来。”
　　“柑橘，去厨房拿碟茯苓糕给清儿。”太太看到柑橘，吩咐了一声。
　　“好！”柑橘现在空着手，答应地飞快，同时就向厨房那边闪，这里又不是宫里，走路快点没啥的。

　　“唉，等碰见川贝，我要告诉她，好好教柑橘！”丁香好气好笑，摇摇头抱着长颈花瓶去白婉清那边了。

　　丁香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因为实在是不重要。晌午用过饭后不久，黄嬷嬷就让金陵的牙婆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