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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和煦,绿树摇春风,十里柔情。
雕花回廊前,蟠龙廊柱后,拓炎枫一袭玄色锦衣翻飞,手抱洛水斜月,面容清冷,双唇轻抿。微风徐徐,夹杂着浓郁的栀子花味,大朵大朵洁白的花儿,绽在枝头。然风不及花香,花不及人美。
一抹丹红身影在花海之中,漫舞蹁跹,颦笑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美得让人无法挪开眼。拓炎枫远远地看着那抹身影,寒潭般的星目里却不自知地泛起一道异彩,嘴角微微上扬。
可未等上半刻,那抹身影却倒在了一片洁白之中,犹如杜鹃啼血,点点猩红。拓炎枫轻灵一跃,抱起面色苍白的人儿道:“夜采人!”
夜魅没有半点反应,双唇染霜般失了血色。
彤云殿
灯火通明,月上枝头,撒下一片光华。
“这到底是何病症?”宇炀坐在玉石床边,看了眼床上虚弱的夜魅说道。
“回禀王,夜采人可是去过哪里?此状况,看似敏症。”药师跪在地上回答道。
宇炀看了眼站在殿内一角的拓炎枫,拓炎枫正了正色答道:“夜采人今日是去了慕华园。”
“慕华园?”宇炀接着说:“可是开了很多栀子花的园子?”
拓炎枫点了点头,应道:“满园都是。”
“栀子花应当无毒,或许夜采人对此花有过敏之症。”药师道。
“那有何解?”宇炀问道。
拓炎枫站在殿内一角,指节似乎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白,双唇抿得极紧。目光不时得往玉石床上看去。
“王不必担忧,若是因栀子花香导致的敏症,那离开了病源,夜采人自然可以醒过来。敢问,此房内常用的是何种香料?”
“回药师,本是点群芳髓,现今换了荃无之香。”慈珠在边上回答道,圆圆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荃无,有凝神之功效,此香即可。”药师抚了抚长须答道。
次日清晨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周遭。慈珠跪倒在彤云殿内,药碗碎了一地。她惊恐地看着床上的人。夜魅朦胧地坐起身子,眨了眨眼,灼热地液体往眼眶外流淌着,慢慢滴落在雪白的亵衣之上,犹如雪地中怒放的红梅,而原本及腰的丹红长发,却变得一片银白。
“姐姐……你……”慈珠在跪着向夜魅伸出手,双唇不禁颤动地说:“怎么会这样?”
夜魅仍不明所以,只是觉得眼睛总是禁不住流泪,而滴落下来的泪水却是像血一般。她抿了抿嘴道:“慈珠我没事,不要怕。”
话落,她又指了指门外的身影,双眸中仍是不断往外溢着血泪。
慈珠定了定神会意地走了过去道:“拓御史……采人请、请您进来……”
拓炎枫推开了门,走进内殿。
“魅、夜……夜采人……你……”拓炎枫显然是被眼前人给惊呆了,他疾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欲将她的血泪抹去,却僵直地停了下来,过了半晌,又放下了手道:“夜采人,你可是难受?”
“没事,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夜魅涩然一笑,看着拓炎枫皱着眉头关切地样子,心里有着一股不知名的暖意。
“我去叫药师过来。”拓炎枫转身往外走去。
“等等!”夜魅道。
拓炎枫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她。
“我想药师也未必看得出个所以然……此事……”
“你是说,此事不便张扬?”拓炎枫看着她,发生了这等事,可她却仍旧这般的镇定。
“恩。”夜魅点了点头,脸上的血痕尤显,银白的头发在晨光之下泛着浅金色,一双凤眸更是妖娆。
拓炎枫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说:“那我去请王过来。”
半个时辰之后
“魅儿……你……”宇炀抚着她的银丝有些心疼地说道:“怎么回事?你身子可是难受?”
夜魅摇了摇头说:“身子无碍,只是魅儿好奇,为何会变得这般?”
“王,请恕泫雀直言。”雪白的祭祀服,胸口一块灵子璎珞,发出耀眼的光彩。泫雀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尽数跟着众官员。
“泫儿,有话不防直说。”宇炀转过头,看向泫雀的身后,皱了皱眉道。
“昨观星相,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四地之间有晨星陨落,紫芒星异起,此星之征为‘裂’。”
“何谓‘裂’?”宇炀挑了挑眉问道。
“四地二十八郡,尽皆崩裂。”泫雀平静地说道,棕色的双眸直视宇炀。
宇炀微微一笑说:“泫祭司的意思是,此紫芒星乃祸害,当处之?”
“正是。”
“紫芒乃天上之星,难道你想让本王摘下此星不成?”
“紫芒异起,指月罗有不祥之人,不速之客,将对我月罗政局有极大的影响,这只是象征,除其人便可,而非除此星。”
“那此人是谁?”
“夜魅!”
话落,殿内一片哗然,半晌之后,众官伏地道:“恳请吾王除此妖孽!”
“哦?你们为何认定夜魅是妖孽?”宇炀嗤笑道,看向伏地的泫雀,黑玉般的眸子里一片冰寒。
“夜魅赤发红眸,已不属常人之貌,如今更是变得银发血泪,此乃妖孽之相,更何况当日……来历不明……还请王三思!”泫雀跪到在地,双手握拳,如果可以利用宇炀将夜魅除去,那么她便不会再辱没了日函的使命。
话落,身后的众官员道:“请王三思!”浑厚的声音环绕彤云殿宇,拓炎枫站在殿内一角,嘴唇抿得更紧了。夜魅却仍安然地坐在床边,嘴角挂着抹嘲讽地笑,直直地看着泫雀。
“如果我说魅儿不是妖孽,你们可是相信?”宇炀执起一抹银发往鼻尖嗅了嗅,手一把揽过夜魅道。
“吾王英明,但是凡事必讲求证据,还请吾王让臣等信服。”礼使爵寐子然在一边说道,双眼看向宇炀怀中的夜魅,一脸的愤然。
“白泽为何物?”宇炀道。
“白泽乃我月罗圣兽。”寐子然继续说道。
“圣兽若是碰见了妖孽异物会如何?”
“攻之,杀之。”
“那妖孽会如何?”
“必死!”
“好,既然寐大人这么说了,那夜魅自然不会是妖。”宇炀站起身来,慢慢地走了过来。
“王,此话何意?”寐子然诧异地问道。
宇炀未急着回答,只是蹲下身,看着泫雀说:“寐大人,这你就该去问问泫祭司了!”
泫雀讶然地睁大眼,看着宇炀,之后不免自嘲一笑。
“如果说夜魅能和白泽安然相处,那必定不会是妖孽,何况那日在耸云楼,泫祭司可是亲自看到的,今日又何故有此一说?”宇炀道。
“泫雀考虑欠妥,若不是紫芒异起,泫雀……”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宇炀打断道,转身对夜魅说:“魅儿,你就好生休息,还有不要再用那荃无之香了。”
话落,并径直走了出去。
穹灵殿
“泫儿。”宇炀走进了这座弥漫了药香的宫殿,周遭一片水晶铺陈,映照得人,宛若走入幻境。
“参见王。”泫雀从内殿走了出来。一身淡紫素纱衣,胸口的灵子璎珞散发出浅浅的光。
宇炀斜倚到楠木榻上,手中执起桌上的一个通透的白瓷杯盏说道:“这个杯盏看上去可是脆弱?”
泫雀不明所以,未答话。
宇炀又接着说道:“如果我这样做它会不会碎?”话落,白瓷杯盏落到了地上,清脆一声,却未见裂开,只是在水晶般的地面上转了个圈。
他从榻上翻身而下,捡起杯盏走到泫雀面前说道:“此杯盏经过数次粉碎,化浆,研磨,煅烧……足够坚韧,轻易之间是不会损毁。但是若哪一天,它没有了往日的功效,那么只有一个下场……”
话落,杯盏脆裂的破碎声,在修长的指尖响起,碎片尽数落到地上,白瓷还沾染了些许猩红的液体。
“王……你……”棕色的眼里蒙上一层迷蒙,看着那双修长的手,怔了怔说道:“今日的道理泫雀明白。”
“明白就好。”宇炀道,话落拂袖便走。
彤云殿
“姐姐为何王要换了荃无之香?”慈珠在熏炉里放上了群芳髓说道。
“因为那香有毒。”夜魅道,银色的头发在烛光下熠熠圣光。
“有毒?!”慈珠一个哆嗦,手中的熏炉顶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为何姐姐明知有毒还要……”
“只是为了配合王演场戏。”夜魅黠而一笑说:“王和我都想知道到底是谁想加害我。”
“演戏?”慈珠问道。
“没错,此香名魇,毒不致死,只会结合栀子花味使人发色变银,流血泪,可以说是种简单的巫术。”
“那加害之人王会如何处置?”慈珠道。
“任之。”夜魅道。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夜魅看着慈珠一脸惊讶样子,不禁执起她的手说道,“很多事情都不可以做得太决绝。王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是对他有用的人,那么他不会轻易动他,而如果那人对他没用,他也不动他……”
“那是为什么?”
“那必然就是在动手之前,就先动了心。”夜魅浅浅一笑接着说:“但是要让王动心,何其难。”
“原来如此。但是姐姐的头发怎么办?”慈珠用乌木梳子将银色的发丝一缕缕细细梳着,眼眶不由湿了。
“傻丫头,哭什么……这头发,明儿个就可以变回来的。”夜魅粲然一笑,犹如漆夜里的晨星,点亮了每一个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