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约

22、恨意吻别

　　哗啦啦大响，海浪扑岸。
　　沉闷响声，硕大的鲸妖一头扑上岸，张着个大嘴，喝哧喝哧直喘气。就连那对白眼，都是翻得不能再翻。
　　星炬握紧炽焰刀，猛地一收。几乎就在同时，一把抱起冰族公主跃出妖口。
　　啪——，“大嘴”终于闭合了。连喘气都喘不出来了，有气无力地翻着白眼。
　　梅朵在他怀里挣扎着：“还不快放我下来！”
　　星炬脸一红，一松臂，啪哒——，梅朵摔了个屁股墩！
　　梅朵坐地上气得当场就想骂人，却一仰头，看见星炬脸微微红着道出一句：“对不起了，不是故意的。”
　　骂人的话吞了回去。梅朵狠狠剜他两眼揉揉摔痛的屁股自己爬起来。
　　星炬暗觉好笑——这个朵雅，好像惟一能使的伎俩就是下死里瞪你眼睛！
　　梅朵瞪大眼睛，放眼望去，冰天雪地！
　　很奇怪的：“你把我送回了冰霰岛？”
　　星炬不作声。
　　梅朵转念一想，冷笑道：“是想拿我来要挟锁涯哥哥吧。”
　　星炬还是不作声。
　　梅朵握紧手中鲸牙刀：“现在到了冰族的地盘了。由不得你阴谋诡计……”
　　星炬突然伸出手，一把把梅朵扯入怀。
　　梅朵猝不及防，当下伏在了对方的胸膛。
　　心跳的声音，很清晰。
　　之前在海底一直就这么跟个小考拉似的挂着，那是形势所迫。鬼门关前，哪容你多想？
　　可现在，海风、冰雪、波浪……，天大地大，却仿佛只有王子和王子怀中的自己。
　　（说一句煞风景的话，脚下半死不活的鲸妖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时间仿佛静止，只有他的心跳，以及自己同样的砰砰心跳声。
　　梅朵看不见星炬的脸，却能知道，此时自己的脸，一定是通红通红。
　　脸在拼命发烧。
　　星炬的胸膛，浓浓的海腥味与血腥味，夹杂着男性的气息。虽然他本人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看似还没有完全成年。
　　脸不住地发烧的梅朵，伏在王子怀里，只觉得心跳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心神已醉，已不再思量许多。
　　异族也好，仇恨也罢，海底一番生死与共，加上诸般暧昧。两颗年轻的心灵，已然碰撞。
　　梅朵微闭了眼，轻轻地伸出了手，抱住了王子。
　　王子在头顶的声音，异样的：“朵雅。”
　　梅朵知道他在叫自己。微闭着眼，嗯了一声。
　　王子继续：“离开深海，你体内的火珠……。”
　　梅朵一抽手，猛地往后退，远离王子怀抱。
　　脚下鲸妖突然发出嘶嘶怪叫声，再没有比这更煞风景的了！
　　梅朵面无表情地看着星炬。
　　星炬张口结舌。其实他本来是想说“离开了深海，你体内的火珠还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
　　看样子对方是完完全全误会了，以为自己是要索回东西。
　　星炬摇头苦笑：“不是的。是……”
　　星炬没能来得及说下去，白发公主突然向前，踮起脚尖一把勾住了自己的脖子。
　　星炬不由自主似的，低下头。
　　梅朵眼不眨地看着他，恨恨道一句：“你想要回珠子，那还不容易？”
　　瘦小的手臂一用力，再把王子往下勾，梅朵一张口，主动吻上。
　　星炬佝偻着身子，高贵的头颅被迫低下。
　　梅朵踮着脚尖。
　　四唇覆盖，两人仍然是大眼瞪小眼。
　　（比上次的恨意“初吻”，怪异指数好像还有所上扬！）
　　不知过了多久。相当一段时期吧。
　　梅朵一把放开王子，退后：“为什么不取回珠子？”
　　星炬老老实实补充说明：“刚才我是想说，即使离开深海，火珠在体内，也许在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嗡一声，梅朵头都大了。只觉得血直往脸上涌！当下面红耳赤！
　　真的是误解了对方的意思……，那……那刚才岂不是不明不白地强吻了对方？
　　主要是本来心神俱醉地伏身在王子怀中，突然听到那么一句话。真的快气晕了，当下不假思索主动强吻。现在回头想，真是丢死人了。
　　梅朵一张脸由红转白由白转红，瞬间诡异色彩变幻。
　　这个女孩子脸皮着实薄得紧。星炬突然有些后悔：索性当恶人小人算了。把人家窘成这个样子。
　　梅朵红白了脸，低头不作声。
　　星炬望着她：“火族固然要找你报仇，冰族也会把你封印。现在，朵雅，你虽然复活了而且逃过了深海鲸妖族劫难。可如今回到冰霰岛，只怕……只怕还是危难重重。”
　　梅朵猛一抬头，愤愤道：“你不是火族人吗？你不想要我命吗？你不是一直想拿我来要挟锁涯吗？”
　　“原来这个奇怪的世界，除了锁涯哥哥，都想让我死！天下之大，我竟似没有容身之处！”梅朵突然放声大笑，却在笑声中流下了眼泪。
　　星炬向前一步，梅朵猛地往后退：“你别过来。”
　　一蹲蹲下身，抱着膝盖，只觉得夜色凄凉，凄凉无限。眼泪却流得更多了。
　　星炬跟着蹲下身，怔怔地看着她半晌，终于说出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换上冰族人的衣服再想办法把头发染回原色。千万不要让你的族人认出你是复活的朵雅公主。在……在见到锁涯之前。”
　　梅朵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星炬咬咬嘴唇：“先想办法找到锁涯。也许只有锁涯可以救你了。”
　　梅朵不说话，仍然是满脸泪水地看着他。
　　两人怔怔地对视了半天。星炬突然站起身来：“我得走了。该回火驼山了。”
　　低头看着那双盈盈泪眼。星炬握紧拳头，道出一句：“保重了！”
　　猛一转身，转身就走。
　　梅朵泪眼朦胧叫道：“喂！”
　　星炬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梅朵咬紧嘴唇，半天才问出一句：“你怎么回火驼山！”
　　星炬仍然没有回头：“不劳费心，这个不是问题。”
　　甩开大步往前走，不过是沿着海岸线。
　　梅朵眼泪哗一下再次流下来，流着眼泪再次叫：“喂！”
　　对方照走不误，就好像没听见。
　　梅朵抽泣着，一跺脚，恨恨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这个鲸妖老兄半死不活，你好歹把人家送回大海啊！”
　　对方停住脚步，一挥炽焰刀。
　　轰一声大响，庞大的鲸妖竟在如此力道下高高飞起，砰一声落回大海。
　　那个高高的身影转过一道冰岩，在梅朵视线中消失。
　　梅朵扭头看着远处那个庞大的黑影吃力地甩着尾巴钻入大海。顿时泣不成声：
　　“你这个虐待海底动物的……，没心没肺的……，把人家一个人孤零零丢下的……的……变态怪物！”
　　他走了，连半死不活的可恶鲸妖老兄也回大海了。
　　天地之间，仿佛真的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
　　天地之大，仿佛真的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梅朵双手掩面，痛哭失声！

　　梅朵没有看到，转到那道冰岩。火族王子星炬一跤倒地。
　　一直都在苦苦支撑着。终于，可以不用支撑了。
　　刚才为了送鲸妖老兄回大海，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赌气？
　　这个死丫头，离别的最后时刻，居然对着自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提了这么个匪夷所思的要求。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如果现在取回火珠，会好很多。
　　不过她一个人……一个人只怕……。
　　星炬苦笑一声：“你现在是没有能力保护她，却还是装出一副无情的模样。”
　　看样子，在灵力元气恢复之前，是回不了火驼山了。
　　只有留在冰霰岛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恢复元气。也许用不了多久。
　　还有姐姐。姐姐埋在了冰霰岛，等恢复元气了，一定要将墓找出。把姐姐，带回火驼山。
　　大仇，一定要报！
　　但是……，这个冰族的公主……。
　　星炬双手抱头，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