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月色》叔青

18、第十八章

　　裴衣起了一大早，窗外鸟儿还没鸣叫，淡墨浓雾渐渐消散，星星点点金色日出透过枝桠折射而来，映在她洁净的脸上。
　　她伸手，挡了一下额头，长呼了一口气。

　　裴水起得更早，她做了满丰盛的早餐，难得将鸡蛋煎成爱心的形状，用小红碗装着。
　　她一边吹着热粥，一边跟裴衣说：“电动车我帮你看了，这周六去拿，跟你上次那款差不多。”

　　“好。”裴衣揉了揉眼睛坐下来，她咬着包子，慢吞吞地问：“妈，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有没有遇见过那种……很变态的人。”
　　裴水愣了愣，才慢慢说：“当然有遇见了。”她好像在回忆，“那个人是隔壁班的，他喜欢小芳阿姨，你还记得吧？很疯狂的喜欢，连小芳阿姨放学都要跟着人家……”

　　“然后呢？”

　　“后来的事，我也不太记得了，好像那个时候小芳阿姨找了个男朋友吧？她男朋友高高壮壮，看起来就很凶，那个人就不敢再造次了。”

　　去上学的路上，裴衣还在不断想着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
　　她看起来温柔乖巧，却是锱铢必报的性格。
　　仅仅是找人把他狠狠打一顿，对她来说意义也不是很大。
　　这种有人生没人养的小畜生，怕是只会一时屈服与武力的淫威下，等她毕业，他依然能在大学干这种肮脏龌龊事。

　　想到也许有其他女孩子被他这样不堪骚扰…她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眼底划过一丝狠意。

　　*

　　课间的时候，裴衣有找陶言询问这个人。
　　她说：“你知道六班的刘秀白吗？个子挺矮，很瘦的一男生。”
　　陶言微微皱眉：“刘秀白？这个名字好熟悉啊，他也是语文课代表吗？我忘记我是从哪里听到的了，好奇怪。”

　　裴衣稍稍点头：“好噢，我知道了。”

　　她去打听了一圈，整个市二中有哪些高三年级，外表清纯，不善言语，社交圈不太大的乖乖女孩。
　　刘秀白这种只会藏在阴暗处里的软弱货色，一般也只敢对这些看起来不敢反抗的女孩子们下手。
　　她将她在心中觉得比较像的目标人物一一写了下来，又在剩下来的几节课间去她们几个人的班上观察了一番，回来后划掉了几个人。

　　最后留在纸上的只有三个，分班是一班的邓星月，七班的蒋豫和十一班的季小棠。

　　这一通事情做下来，已快到黄昏，一天当中一大半已经过去，再要往下深究也没多少时间了，裴衣打算今天调查到这里。

　　三四节课是小周考，她写完语文试卷时已临近六点，她看了一眼钟表，然后把答题卡传了上去。
　　紧接着，她开始在座位上发起呆。

　　陶言平时都是父母来接送，家里和她南辕北辙，还正好是相反的方向，与她同行显然不可行。
　　班上和她相熟的还真没多少，她没抱着什么交友的心态，除了想钓许江外，心思确确实实都放在了学习上。
　　许江……许江就更不可能了。她用什么身份去求他，简直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剩下的就只有陆沉。
　　有车，时间充裕。

　　她烦躁地抓抓头发，愁眉苦脸地趴在桌上叹气。

　　实在是没办法了。
　　她像是行刑一般转身，向还在写作文的陆沉发出求救。
　　“陆沉，你写完了没。”

　　他头也没抬，只是手速飞快，言语不耐烦：“别打扰我，我还有三百字操啊。”
　　裴衣又瞅了瞅钟表，反过头来哼哼唧唧：“就剩三分钟了，写不完了不可能了，你直接交卷吧。”

　　最后一个笔画刚划下，陆沉就被陶言无情地收走了试卷。

　　“操啊，就他妈最后一个字了。”陆沉懊悔地抓了抓刘海。

　　“谁让你前面不写快一点啊，一大题看了有将近半个小时，写不完怪谁。”裴衣耸了耸肩，“高考的时候你也不能跟监考老师说，老师我就差一个字没写完了，求求你让我写完吧？”
　　陆沉不想听裴衣叭叭，他烦躁地把语文试卷揉成一团丢进抽屉里，才转过头来，踩着裴衣椅子下的横条，懒散地抬眼：“有什么事求我啊。”

　　裴衣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是有事求你？”

　　陆沉嗤笑：“有事的时候喊我陆沉，没事的时候我连名字都不配出现在你嘴里，你什么尿性我还不懂？”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别说的那么那个嘛……我这会是真有事。”

　　她在原地踌躇了两下，才缓缓说：“这两天能不能麻烦你晚上送我回去啊？”
　　陆沉惊诧地看了她一眼：“你有毛病吧？”
　　裴衣立马拉下脸打了他一下：“我说真的！没跟你开玩笑啊！”

　　“原因呢？”陆沉用鼻孔出气。

　　裴衣只好吐出真相：“昨晚遇见一个变态了，我怕他今天还来堵我。”

　　陆沉抬眼。
　　怪不得她今天来学校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眼皮红肿，脸色紧绷。他收起玩笑状，冷冷地审视她：“哪个王八崽子堵你的？”

　　她叹了一口气：“你先别插手。”

　　陆沉烦躁地“啧”了一声，又问：“请问现在裴衣女生心理健全吗，需要康复培养吗。”
　　她听明白他的关心，应了一声：“我现在还好了，你放心吧。”

　　陆沉听明白她的意思，静默了一下，而后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哟，送你两天你总得给我什么报酬吧，小爷我的车是哪么容易上的？你去外头打听打听，市二中还没有哪个女生坐过爷的车。”

　　裴衣：“……”
　　裴衣：“我很荣幸。”

　　晚上写完卷子，他们三照常一起下楼，裴衣突然又想起教室里还落了习题，让陆沉先下去拿车，在操场等她。

　　回来时，她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看清楚是陶言后，她又松了一口气。

　　只是，陶言的气场不太对。
　　她站在三米开外，语气平淡：“你和陆沉一起走吗？”

　　裴衣不疑有他：“啊，是，我这两天有事，他送我回去。”

　　她刚想再解释一下，却又听见陶言开口。

　　陶言的表情复杂，语调冷彻，咬字清楚且缓慢。

　　她说：“裴衣，你应该知道，陆沉对你有别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