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蜇伏在心灵的老鼠》紫色面具

1、蜇伏在心灵的老鼠

　　前不久的某个晚上，租屋里惊现硕鼠，我捂着嘴尖叫，胆大的室友拿着晾衣杆四处敲打，最终确定来自于厨房通风口——真是让人不愉快的经历。
　　让我想起了年幼时的那个暑假，我曾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一只黄毛鼠在钢制纱窗外徘徊，足有半个小时；
　　让我想起了某个晚上走在学校三餐附近，一个小黑影从脚旁蹿过，我立马跳到了街对面；
　　让我想起了初入学生宿舍时，每晚开着应急灯，看一只小老鼠钻进钻出，连续一周，几近崩溃……
　　真是怕极了它。

　　可为什么会怕老鼠呢？想想它行动时的声音，灰黑、棕褐或浅黄色的毛皮，黑色玻璃般的眼睛，细小的爪子，快速敏捷的动作……我究竟怕的是什么？
　　是它能将身体收缩至三分之一而无孔不入的能力？
　　是它终生疯长的门牙？
　　是它在黑暗中的良好视力？
　　是它惊人的繁殖力？
　　或是它强大的进化能力？
　　……
　　不，我并不知道。
　　只知道一看见它，我的胃就开始收缩，血液停止流动，脑中只剩下尖叫的回响。
　　现在，我们两名女生每晚都极其小心，关门闭户。不得已要进厨房，那必是先开灯，后拍门，仔细聆听后胆战心惊地推开和式门。——真怀念住在的六楼的家里，别说是老鼠，就连苍蝇也飞不上来。

　　独自在外生活，实在是问题多多。操心的除了天然气灶、下水道、水管、电灯和常莫名其妙响起的门铃，现在还多了耗子：（
　　真希望哪天有间大房子，宽敞、明亮、简单、安全，盘腿在地板上看书，不用担心有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小东西正趴在前方。
　　无奈地，我们目前只能用封堵惊吓来对抗它，我们只能自我催眠说：没看到，没听到——在陌生城市生活的我们，能力还远远不足保障自己，总是充满担心和烦恼。

　　独自在成都，对每个人都笑意盈盈，点头哈腰。可心里隐隐担心，哪一步我走错了，周围的笑脸都消失不见。
　　独自在成都，才刚工作一年就被上级征用，原单位的人对我愈发热情，领导也有更多笑颜。可心里隐隐担心，哪天我退步了，周围一片黑暗冷清。
　　独自在成都，平均每周都要和朋友聚聚，喝茶游玩，胡扯聊天。可心里隐隐担心，收入差距不断拉大的我们，各自会恋爱结婚的我们，将来是否还会这般悠闲？哪天他们都消失了，我大概只能与单位同志交流思想。
　　独自在成都，每月收入刚够开销，动辄让我几十年不吃不喝的房子遥不可及，梦寐以求的那件物品也仍需努力。可心里隐隐担心，一场大病或是事故，足以让我立刻从中下贫民变成赤贫。
　　独自在成都，偶尔能为父母买些小礼品。可心里隐隐担心，哪天我丢了工作，会否让他们接济？
　　独自在成都，想法尚不稳定，生活未知前路，而父母已催着带个男友回家。真让人心里隐隐担心，是否某天我真的会学闺中密友，立誓考上女博士，只为达到不过早结婚的目的？
　　独自在成都，看见广告招贴说“老百姓买得起的房”、“老百姓买的起的车”——连金牛区外国语学校门口也有金字招牌“办老百姓读得起的好学校”……实在是忧心忡忡：我什么时候才会变成“老百姓”？
　　……
　　有时想得太多，回到租屋就会一头扑到柔软的被子上，大出一口气。
　　当初特地买来松软舒适的床具，无非是希望蜷在上面看书看碟时，揪紧一天的心可以肆意放松。
　　可是现在，如果哪天忘了关那道推拉和式门，恐怕晚上会上演《夜半歌声》或《惊声尖叫》……

　　拉拉杂杂一大堆，实在是郁闷得紧——嘁，硕鼠耳，何所惧？
　　可是没办法，每当我一个人略有担心和害怕之时，脑海里就会浮现一只蠢蠢欲动的老鼠，纯黑的眼眸闪着光亮，鼠须颤动，每行一步，都将坚硬的爪子搭在鲜红的血肉上，不知它又将破坏哪里。
　　或许，要终生担忧了。

　　——因为它已蛰伏在我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