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樱·初之雪》落寞絮

2、Ⅱ

　　秀还清楚的记得，那个与逝初次见面的日子，他的生命中第二重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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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也是此般晴好的天气。
　　莫言的初雪中，白樱的族人离开后，那个踏着袅袅青烟而来的绝美少年，仿佛收拢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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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浅金色的阳光般温暖清澄的眼眸，伴随着唇畔柔软而又带着些许羞涩的微笑，在那一瞬间摄入心湖，溅落起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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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那个，你好，我……我叫樱泣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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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不怎么习惯主动和人问候，少年微微偏过脸试图依靠阳光遮掩面颊上浅浅的晕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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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透过那如同两把小小的扇子般的纤长而卷翘的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有迷蒙的光线流转过颈部优美的弧度，好似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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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怔怔的望着他，像是被摄取了心神。
　　倏尔回神，他向那个少年微笑道：“你好，我是白彦 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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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看到了少年刹那明亮的眸瞳，满足得仿佛获得了整个世界似的孩子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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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地笑了，他不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那份悸动，温暖而又有些熟悉，牵动了心底深处最为温润细腻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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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之前的深夜极其相似的感觉，和那个看不清容貌的孩子一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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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孩子……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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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又恍惚地追忆起那个记忆中最美丽的夜晚，有着最皎洁的月光，以及天地间最为纯净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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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未和妍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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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如何，他终究只是虚幻的灵体，没有办法凝聚成实体，便没有触碰实物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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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见的那夜，也许是他离她最近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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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树下轻声歌唱，而他在枝上闭目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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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像被蛊惑般把所有的光芒全部聚集在她身上，汇拢成一泄月白的银光，模糊了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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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记得那歌声，纯粹而干净，空灵而廖远，寂寞而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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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凉的夜风轻柔地缠绕，撩起的发丝，朦胧成一片看不清的颜色，随着风轻轻浮动，勾勒出灵魂深处残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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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拢起冰冷的发，触指微凉。】
　　【犹如纷飞的掠影被禁锢了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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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离破碎的画面，仿佛是前世的记忆，纠葛而又久远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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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愣住了一般，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树下的身影，那份来自灵魂的悸动是如此清晰以至于完全无法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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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冰冷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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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神般起身，跃至树下，指尖似乎脱离了控制，想要触碰眼前的人。想要知道，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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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声戛然而止。
　　散乱的记忆瞬间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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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有些慌乱地收回手。
　　他看到那个孩子敏感地望了他所在的方向一眼，如同受惊的小鸟一般飞快地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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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依旧如同迷雾般阻挡着视线，只清晰地见到了那双眸瞳。
　　那双有着好似飘逝的落樱般美丽的色泽的眸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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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浅的，粉白的淡淡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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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白樱的祭典上，他又看到了她。
　　在一大群白樱的族人中，虽是迟疑，但还是肯定的相信着，她便是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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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因为，只有她身上有那个孩子的纤细和羸弱感，也只有她拥有那样纯净的樱粉色的眸瞳和长发。
　　还因为，她身上，有着与那孩子十分相似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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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叫白樱妍，是白樱家的幼女。”
　　逝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浅浅的笑着，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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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逝，尽管才初识，但那份熟悉令他不由自主的卸下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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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首，秀刚打算询问他如何得知，却见他轻盈地跃下树化为美丽的青鸟盘旋在少女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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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
　　秀惊呼，带着似乎理所当然的焦急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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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静静的游走，淹没了那声呼唤，缠绵起冰清色的翎羽和樱绯色的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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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翼凋零的鸟，长翎破碎，残虐的颓废。】
　　【翻飞的衣袂，相互交缠的发，黯然的青丝，妩媚凉薄地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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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望着眼前的画面，久久地震住，甚至没有听到树下族人的喧嚣沸腾。
　　只有深深陷入掌中的指甲，以及脑中一片混乱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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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着，挣不开的手交握，颤抖。】
　　【寒意彻骨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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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幕幕纷乱的画面掠过，琐碎却清晰。
　　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最深刻的、无法磨灭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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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青鸟！！！”
　　那样尖锐兴奋到扭曲的笑声把秀从迷失中生生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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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眸，果然看到了那种肮脏而恶心的贪婪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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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回来！”
　　微沉下脸，飞身上前，一把把逝带入怀中抱回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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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互相交叠的手指修长，依旧灼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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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突如其来的恍惚画面，秀脚下一阵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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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你怎么样？”
　　耳畔传来逝颇为担心慌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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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喘了口气，把逝放下，靠在树干上，秀抬首看向逝，目光有些冷冽而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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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倒是你，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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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静的声音，令逝有些吓到地退了一小步，咬了咬唇，撇过脸小声应道：“没有，我只是……只是想要帮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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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想要让他幸福；只是，希望他能够和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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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能在樱树的范围内活动，所以……”想要创造能够让妍进入禁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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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末的银丝细密缠绕，水般微淼的流光凛冽闪烁，冷漠气息单薄流转。】
　　【无声薇薇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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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迷离，现实与往昔交横错杂。
　　支离破碎的残缺的记忆碎片，仿佛仿佛在水中化开的泼墨山水，阴郁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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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不甚陌生的情愫，绝望到像纯粹的无法稀释的黏腻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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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需要。”
　　冷淡的话语似乎没有经过大脑任何思考就脱口而出，让他自己也惊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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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对那种话极其厌恶的下意识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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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逝瞬间黯淡的眼眸，秀有些惶恐。
　　那种害怕再次错失的感觉铺天盖地的涌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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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不需要凑合我和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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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秀手忙脚乱的道歉，逝浅浅的笑了——
　　如盛放的樱花般，温暖又柔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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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没事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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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
　　秀愣愣地看着他起身准备离去，突然有些不安的扯住了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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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掌握的桎梏，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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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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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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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的，只是我得回去了呢。明天，明天我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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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轻轻松开手，怔怔地目送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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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手吧，我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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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是没有明白，那些模糊的画面，还有那没毫无缘由的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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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首，树下的白樱族人走得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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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樱妍依旧定定地立于树下，略微无措而迷茫的垂首。
　　唇启，却终是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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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终，无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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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蓦然疼痛，狰狞的伤口无限扩张，殷红的血液涓涓流淌，佞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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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樱花树，终究只剩他一人。
　　千年如一日，在等待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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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回忆中醒来，秀不知道该如何平复那份寂寞，只能长久的，静默的望着天空，似乎想要寻觅，记忆中那片明媚璀璨到炫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