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华小记》想学praec4d

2、镜河二十一年十月初二

　　与师父到归元山已经三月有余，算来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自我十七岁父王请师父等人来护我，也不仅仅只是保护的关系，难得他对我就像个小友一样，为我讲解此次漪国的不顺，还教我修行的方法。
　　今天是归元山五年一次招纳弟子的日子。归元山每次会有不同的试炼，试炼完之后由尊长在一个签筒里抽签随缘收徒，签尾红则有缘，则可入门，签尾黑则无缘，则谢客。也有些弟子是在尊长游历时收入门中的，也一律要询问过天意，随缘，即归元山对外的印象之一。
　　犹记那天我与师父回来，每一个路上遇见的尊长们见到我都慈爱的看着我，问师父，抽签了吗，师父说掷币了。然后他们都会点点头说句不容易啊。因为师父三百七十六岁了，只有一个徒弟，那就是我。
　　后来师父与我说，什么抽签掷币，什么询问天意，都是瞎扯淡，都是推脱的借口，别看这一个个天意天意的，心里跟明镜似的，收徒与否，全凭喜好罢了，这签这币，都被这些尊长玩出花来了。听到这些我也十分诧异，一个也算是声名在外的门派……竟也这般随性，觉得挺好玩，又有点哭笑不得，马上和师父说，说师父我要学这个。
　　归元山创派已有三千多年，广为人知另一原因就是历史悠久，但其实人丁倒不是很兴旺，一是与我漪国差不多，依着天山化水的天水河，只不过我漪国在天水河末，归元在天水河首，天水河沿河都是山林又奇又怪，外人不爱来，里面的人也不方便出去，内外就少有往来，所以要找归元，实需一番功夫。
　　但有本事的，或者说有缘人，从来不会找不到。
　　这一次来了二十八人要入门，看起来都十分厉害的样子，还有一个似乎已经四五十岁了，站在人群里丝毫不失风采。
　　今年的试炼并无凶险，山主让这二十八人到灵霞涧附近捉露鼠，且不可伤到，一个时辰里捉到就有资格抽签。
　　露鼠顾名思义喜食晨露，晨曦之间灵霞涧清气最盛，此处的露水会聚集许多清气附着在这里独有的小花脂粉上，这露水会映上脂粉的粉色粉里透亮，而脂粉一簇一簇布满灵霞涧，煞是好看。众人也不由沉醉了。
　　饶是如此接受考验的弟子们也不敢浪费太多时间，借着依稀晨光慢慢向不同的脂粉花簇走去，静待露鼠的出现。
　　刚刚人群进来时稍有惊扰到这些小家伙，一柱香过去了，一些胆子大的又开始探头探脑的出来了，感觉好像没什么问题，就一蹬脚越到花簇上，虽然是半个手掌这么大的毛球，却像蜻蜓一样轻盈，点水一般飞快在花簇上来回，又像蜜蜂一样开心的喝着花露，还不时甩甩尾巴，可爱极了。
　　我还没看够，一个布袋就飞了过去，也不知是什么法宝冲上去眼看就要套中，只见那只露鼠双脚又一蹬，滚了下来，布袋也好似心有所感转头就追，来回折腾了一柱香，终于把露鼠给累趴下了，收进了布袋里，回头一看那头操纵布袋的一个小兄弟也满头大汗，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和江华一般大，开心的朝我们晃了晃袋子，还挺可爱的。
　　一共有五人捉到了，其中有一个全身涂满了露水和花瓣，照理说这露鼠机敏得很，稍有不对就能觉察，有一只却试探着挪了过去，最后来到那人掌心高兴的吃着什么，那人摸了摸露鼠的背，也无甚影响，好么是一只贪吃的，小露鼠啊小露鼠贪吃就要给人当小弟了呀。这引诱的人便是那四五十岁的男子。
　　有了结果，就要开始抽签了，没有什么华丽花哨的仪式，山主从腰间取下一个玉签筒随意晃了晃，那玉签筒质地温润，里面的玉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轻的碰撞声，清脆极了，十分好听。
　　山主问那个布袋捉鼠的少年，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答，文笙，山主说好，便抽了一签。玉签底部衔着金纹，金纹嵌着一颗透亮的红色晶珠，山主向众人示意，将玉签放回签筒，又抽了三人，其中只有一人是红签。
　　山主来到那个四五十岁的男子面前，问他，齐昀对吗，男子笑笑说有幸山主记得在下。签筒又发出好听的声响，山主抽了一签，签尾金纹嵌的是黑曜石珠，齐昀眼神有瞬间失神，那一瞬间快得好像没有发生过。山主叹了一口气，没有把签放回签筒，而是递给齐昀，说，算了吧，不必再来了。
　　齐昀盯着那个黑曜石珠，缓缓接过玉签，说了句多谢，便告辞了。
　　回清心居后听师父说，这个叫齐昀的男人之前已经来过四次了，这次是第五次。第一次来的时候师父也在场，那年的试题是一个时辰里砍十棵低头竹，长在归元山山脚下的低头竹样子与别的竹子并无区别，但对灵力和清气的感知很特殊，用蛮力砍只会异常费力，换而言之是需要功力深厚或者体质特殊的人，又或者是借助一些法宝才能顺利完成。齐昀看起来是有些许功底的，催动了灵力砍掉了四颗，但也仅仅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砍掉四颗，时间越剩越短，齐昀开始急躁起来起来，也顾不得催不催得动灵力，疯一样的砍着第五颗。师父说看得出他已经尽力了，第五颗低头竹硬生生被砍出半截缺口，那个缺口的狼藉，是用蛮力强行莽开的，令人动容。试炼结束齐昀自然没有入围抽签，扶着那颗低头竹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告辞离去。其他人抽完签，安排事宜后齐昀已经离开多时，这时齐昀砍的第五颗低头竹似后知后觉心有所感，自己断掉了。众人都暗自称奇。此后五年一次的招纳他都会来，且一次比一次从容，试炼也都完成了，只是抽签全是黑尾签。
　　我问师父，是山主故意的吗？
　　师父笑了笑，说，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