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缘灭》小尺

15、楔子

　　楔子
　　天色很暗，光打在天井里的苦楝树墨绿色的叶子上，像湖波一样潋滟，但少了几分灵动。
　　苏楝伏在地上哭。四周空洞洞的，没有人声。
　　前面放着一具棺材。空气中弥漫着沉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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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姐，不要哭了。吃些东西吧。”漪把一碟点心搁在了桌子上。
　　苏楝木然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因为白落的死，她一夜之间憔悴了很多。她只是去茶园住几天，好照料茶树，回来却告诉她白落死了。这样事情苏楝无法接受。白落对她那么重要，要是她回来早一步，就不会……苏楝又哽咽起来。
　　漪叹了口气。其实他何尝不是悲伤的呢？王爷的养育之恩他无法报，结果连白小姐都保护不了。兮说，王爷和白小姐其实是相爱的，只是某些事情让他们无法相爱。说到底，就是对自己的不信任，不信任对方会足够爱自己。漪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密密地下着雨的天空，又叹了口气。他最后说道：“苏小姐，白小姐正在下葬。我知道你不愿去看，但是还是要去送灵的。所以吃点东西吧。也让……白小姐在天之灵能放心你。”
　　苏楝还是没有动。
　　“卯时准时下葬，记得。”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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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落下葬的时候苏楝还是没有去。她不敢。
　　漪他们回来的时候，苏楝躺在床上，还是木然的样子。桌上的糕点也没有动。
　　后来是兮打动了苏楝。
　　他说：“苏小姐，哭是没有用的。我们都一样。我和漪他们明天就回离开渡城，去边塞。或许我们的下辈子都会在那里杀敌了。你可能不知道，在杀掉一个人的时候，即便他是敌人还是仇人，我们都会害怕、恐惧。因为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诚然，白小姐的死还有王爷的固执都让我们害怕恐惧，但是那又怎样呢？他们已经离开了，不论你多么伤心多么不愿接受。
　　或许你会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见惯了生死，早就麻木了。但是，你知道吗？边塞，是王爷的遗志。所以我们才会选择边塞。江……皇上他也希望，在王爷死后，白小姐能坦然接受。但是白小姐她没有。以白小姐的才智，她一定知道她这么做不值得。但是她做了，为什么？因为她没你想得那么完美，那么善良。”
　　苏楝皱了皱眉，显然想反驳他。但她最后动了动嘴，还是没有说话。
　　“俗人都为情所纷扰。明白吗？白小姐的确是个俗人。她因为自己的背景痛恨皇族，就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爱王爷吗？她配爱王爷吗？是的，王爷也不是完美的，白小姐，就是他的最大软肋，也是他一退再退的底线！”兮有些激动。
　　“你出去。”苏楝沉着声。
　　兮固执地看着苏楝。
　　“出去！出去！”
　　“苏小姐，”兮的情绪稳定下来了，“不要激动。我揭你的伤疤，无非就是想告诉你，白小姐教导你的，并不全对。你有自己的人生，无须追随她的脚步，因为那不值得。
　　或许你现在没有活下去的意愿。但是未来呢？连你自己都为你晚来一步感到懊悔。你是不是每日每夜都在想如果我早点回来是不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呢？看啊，你自己都觉得一切都是有变数的呀。
　　我不知道白小姐对于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我猜这和我与王爷的感情是一样的。所以，我能，你为什么不能？苏小姐，我希望你明白。过去的一切不决定未来，决定未来的只是现在。”
　　兮停下了说话。苏楝也没有回话。
　　烛光摇曳着，很静，听得到窗外的细雨声。
　　苏楝苦笑了一下：“你听到外面的雨声了吗？”
　　“嗯？”
　　“那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我给茶树施了很多很多肥，今年，一定会长得很好很好的。会很好很好的……”苏楝掩面痛哭起来。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作者有话说

　　最后的诗是宋代蒋捷的《虞美人·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