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患的日记》汐洱

1、第 1 章

　　我在这附近找到了一家不大的二层咖啡馆。尽管它地处拐角背面，十分偏僻，生意也十分冷清，但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第一次来，我选了一层吧台对面一个半封闭式的小隔间，意式浓缩咖啡的苦涩与白炽灯的清冷让我有了些安全感。只是音响中摇滚女歌手故作慵懒的嗓音有些令人不快。

　　我是这里唯一的客人。

　　无论是学生公寓还是教学楼悠长的走廊、无论是白天亦或是夜晚，人类总是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我的左右，交谈寒暄的语言在我耳边聒噪个不停。与人类相处的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消耗和煎熬。哪怕他们不说话，只是路过或是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埋头写作业，那些杂七杂八的气场也会令我浑身难受。

　　比如说他们的眼神吧，那些来路不明的视线落在你身上时仿佛都有着重量，而且还不轻。因为你根本无从得知在那双死睁着的双眼背后，一团脑浆里究竟翻滚着什么奇怪形状的想法。

　　我从纯黑色的书包里拿出书——照旧还是我钟爱的推理小说。说起来书籍是我躲避这个恐怖世界的角落之一，大量的文字让我暂时放下焦虑、恐惧、厌烦，哪怕里面死人不断，也比那个我死去的世界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咖啡厅老板在这里养了两只猫，都是美短，一只公猫Lion和他的女儿Mary。我和Lion与Mary认识的并不算久，但他们已经很大方的仰躺在地上露出毛茸茸的肚皮让我摸，真是受宠若惊。

　　平时工作日白天二楼一个人的没有，我便上去跟Lion和Mary聊天。往往这是我一周之内说话最多的时候了。我会问问Mary养在别家的五个孩子还好么，或者听听Lion的养老计划。而自己平时不会对人类讲的话在他们俩面前也可以没什么顾虑地讲起来。我们会这样天南海北的一直聊到别的人出现。

　　晚上店里打样之后，他们便被抱进放在门口的笼子。由于笼子就放在门口，我每次来都是先和他们打个招呼再进去，而离开时也是在这里和他们道别。

　　我们大学里有一个架空的广场，连着过街天桥。走上去后，便可与年轻的树木平视。

　　长在马路左侧，树冠刚好挨着这个架高平台的那颗，便是我除了推理小说、美短猫之外的另一个朋友。我们往往深夜会面，依旧是因为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不会有人类来打扰。不同于跟Lion、Mary的家长里短，树先生更接近于我的人生导师。我总是在自己思想的泥潭中挣扎，幸好这无数的困惑和痛苦都可与树先生讲述。可怜又懦弱的我，甚至都不敢用母语来倾诉，借助英语似乎能让这一切没那么赤裸。我知道这也不过是一种自我麻醉罢了，但我不能不向树先生求助，我连面对都不忍面对的东西，自己一个人怎么扛呢……

　　我听得到树先生的回答。

　　夜风轻拂，树影婆娑，那沙沙声里蕴含着无数内容，很多东西是人类语言所不能承载的。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