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蓝梦悠

24、22 难道是妹控

　　日光渐渐西斜了。一阵染了金色日光的风冒失地穿过窗外层层的密叶，跌跌撞撞地冲入房内，抢过了林柚手中的两张纸，在空中抛起玩弄。林柚气恼地低咒一声，从坐了一天的沙发上跃起，伸手抓住了那两张纸。
　　柳苍郁早就回来过了，偏偏她就是想不出林橙满纸莫名奇妙的问题到底能有什么玄机，只能被他继续留在这里，勒令她有头绪之前不得离开。
　　该死，天都快黑了，她却越来越气，真想把那一老一小两个恶魔绑在一起狠狠抽一顿！她思及此，低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手上的纸，却发现刚才拾起之时颠倒了顺序，把自己的那张问卷放在上面。
　　全对！居然全对！那个恶魔是怎么做到的！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关心的！
　　等一下，林柚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霎时愣住：他根本不会关心的？她以为他不会关心的！这，难道她看到的仅仅都是表面？！难道其实那个恶魔很关心她？！
　　不会，不可能，不可能……她禁不住开始嘲笑自己，那是恶魔林橙啊，怎么可能会关心她这个一直被他摧残的可怜虫？可是，他为什么又能完全回答正确？能读懂人心的幻梦术根本就不存在啊……
　　烦躁和愤怒开始被疑惑取代，林柚喝了一杯冷开水，决定躺下来仔细想想这件事。这么想着，脚步已经挪动，离开外间的客厅，步入内间卧室，让自己舒服地躺在那张大床上。
　　林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你去问任何一个不够了解他的人，答案都必定是这个：完美的人！
　　是的，除去爸妈给的那张好脸蛋以外，他自身的确是个走到哪里就闪到哪里的光点。他似乎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似乎在所有外人面前都表现得完美：成绩第一，体育第一，美术第一，音乐第一……并且永远笑脸迎人，给人感觉很亲切。证据就是，从小到大无论男女老师同学，都很吃他这一套。林柚不禁又想起了小时候曾经对亮哭诉过的种种林橙欺负她以及林橙受欢迎的事件，禁不住又是一阵颤抖。
　　没错，他的确很完美，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外人”。从这一点，好像能推出不少东西……她习惯性地舔着嘴唇，开始在脑中一一列举：
　　第一，他很爱面子。
　　第二，他虽然受欢迎，但很可能恐怖的真面目暴露之后就是另一种结果了，但他却肆无忌惮地在熟悉的人面前干着恶魔的行径。也就是说……或许他很在乎我们？
　　林柚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是啊，一个人会毫不在乎自己苦心营造的完美形象的场合，在场的不是他最讨厌的人，就是他最信任的人。显然，爸、妈、自己和亮、小吹等等都不可能是他最讨厌的人，也就是说，他很信任我们，甚至可以说，依赖？
　　对……一定是这样。他的一切都太完美了，但是维持这些完美又实在太累了，所以在我们面前，他才能完全地放松，并且释放出体内一切被压抑的邪恶因子……嗯，一定就是这样。林柚豁然开朗，惊喜万分：原来林橙也就是因为维持完美形象的压力太大导致有点性格扭曲嘛！她居然这么多年都把他当变态了……可是性格扭曲和变态好像也差不多嘛……她想着，不觉嘿嘿笑出声，这么说来，用做坏事减压的林橙，虽然恶劣，到底还是有一点点可爱的。这一点想通之后，她的思维活跃起来……
　　阿橙爱钱，这一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啦，但是仔细一想，这会不会是他乐于从事的某种角色扮演？他可能的确对金钱比较在乎，于是开始在这种不给钱不做事的角色扮演中得到极大的乐趣……比如这次，月姨请他帮忙，他也说给了钱才帮忙，但是或许因为他有些别扭的性格吧……一方面自得其乐，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月姨不觉得欠他的。当然了，克扣她的零用钱或者干脆敲诈她就是他更为变态的兴趣爱好了……对，一定是这样……她想着，又看了看那张二十道全是关于钱的问卷，现在看来，既是想看她出糗，又是他成功的一次角色扮演！天，都这时候了他还玩得这么开心，都不怕耽误进度吗？果然是……变态。
　　然后，阿橙为什么对她这么了解？从小到大，他除了她什么玩具都不爱玩，极尽欺负之能事——难道这又是他对她特殊的爱？天，难道阿橙是个妹控？！她双眼一翻，决心推翻这个恐怖而且绝对不可能成立的设想，但却越想越心惊胆战：他玩了这么多年对于整她乐此不疲，从来没考虑过换个固定玩具，难道他真的是……
　　太恐怖了……林柚在心底尖叫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头，紧闭双眼浑身哆嗦。
　　“柚柚，柚柚，怎么了？”焦急而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睁眼，是亮。对了，今天他们开会用的是他的房间，现在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她紧紧抱住他，在他怀中不住地颤抖。
　　“怎么了，怎么了，没事了，我在这儿呢！”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背。
　　“亮……我发现……阿橙他，他其实是个超级变态！”林柚抖抖缩缩地说出这句话，感觉到紧抱着自己的人身子先是僵了僵，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就因为这个？”亮好笑地捧起她埋在他怀里的头。
　　“嗯。”她闷闷地哼道。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他本来就是啊。”他低笑，安慰地吻着她的脸颊。
　　“不，是比我们之前以为的变态还要妖魔化的层次。”他的安慰让她微微定心，也亲了亲他的脸蛋，认真地把刚才所想到的一切告诉了亮，越说越怕，最后已经变了脸色：“怎么办，我想到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沉睡的谋杀案》，里面那个变态哥哥最后不是把妹妹杀掉了吗……”
　　“天！”他松开她，大笑出声，眼角几乎淌出泪来，被她气恼地推倒在床上：“笑，笑什么笑！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他忍住笑，双手支着上半身又坐了起来：“我是笑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你的推想总的来说不错，就是高估了阿橙妖魔化的程度了。他也就是个别扭又恶劣玩心很重的双面小孩罢了……故意把自己伪装成这个样子，可能是因为觉得对重要的人太好会不好意思，所以用了这种一般人很难理解的‘表达爱的方式’吧！你放心，他跟肯尼迪医生（林柚说的变态哥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因为他把自己的黑暗面毫不遮掩地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了，而没有压抑在心底越积越多，所以，他绝对不会把你杀了的。”说完，他禁不住又笑了起来，手指不安分地捏着林柚嫩嫩的脸。现在他终于知道小时候为什么每次柚柚抱着他哭诉时林橙都恶狠狠地瞪着他了：玩具被抢了嘛，不生气才怪！不过林叔和柳叔大概警告过他不能对自己出手，所以自己才能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吧……
　　“……哪有这样的‘表达爱的方式’……所以才说他真的是变态啊……”听了亮的话心终于定了下来，嘴里虽然仍旧嘟囔着，心里却起了奇妙的变化：柳爷爷让我悟的，大概就是这个吧……阿橙虽然喜欢欺负我，但绝对不会让我受到真正的伤害，因为家人和朋友对于他其实是很重要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我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信任这个，什么都能做到一百分的完美哥哥……如果一直只是怕他、怀疑他，双生无论如何也不能练成吧……
　　就在林柚还赖在亮怀里终于下定决心以后要全心全意地信任林橙时，门“砰”地一声突然被推开，接着一阵炫目的闪光和一声“咔嚓”之后，门口的恶魔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照相机：“听说我亲爱的妹妹妹夫正在培养感情，我这个大舅子一定得来关心关心啊……哎哟，这张照片还真是甜蜜蜜呢……明天我就印出来卖，卖给哪家报社呢，我得好好想想……”
　　“林——橙！”林柚横眉怒目，大吼一声扑了上去，继而被林橙像提小鸡一样提起来，熟练地扔到窗子外面。流畅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林橙轻轻拍了拍手，纤长的手指弹了弹照相机：“跳楼价，三万。”
　　“买了，钱先记着，不会欠你的。”亮笑着应道，看林橙删掉了刚刚那张照片。那家伙……其实刚刚都听到了吧。还是不要揭穿他吧，谁叫他这么害羞又是自己大舅子，稍微给点面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