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欲》天天吃鱼

1、邀约

　　又是阴雨绵绵的一天。
　　气象台推送了一条通知到莫宁的手机上，该消息意在提醒她今日有雷阵雨，应尽量避免暴露在野外。莫宁没怎么放在心上，比起这个，她更关心今天的星座运势。
　　莫宁其人，说怪也怪。明明是数理化都学得极好的主，却偏偏特别信玄学。嘴上说着自己是个无神论者支持科学，私下里却时不时捧着本易经琢磨。
　　莫宁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如她自己所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表里不一也是一种生活方式。人没必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剖露出来。
　　她总有一套狡猾的说辞说服别人，即便是她的双胞胎姐姐都时不时会败下阵来，而她的经纪人更不必说。
　　“阿宁，你还慢悠悠的做什么？”李莉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她穿了身服帖的黑色职业套装，鼻子上架了副古板的黑框眼镜。看着着实不像是混娱乐圈的人。
　　莫宁正悠哉悠哉地刷手机，面前餐桌上的牛奶她喝了有一半，麵包只咬了两口，神色淡然，眼皮都不抬就说，“不着急，这才几点。”
　　“你又想被人说耍大牌？”李莉拉开一把椅子，坐下道，“现在媒体那边追你追得紧。”
　　“我准时准点去是不懂规矩不够敬业，提前去是装模作样，晚了去是耍大牌。”莫宁笑嘻嘻地说，“随心，反正我不怕。”
　　“你不怕啊？”李莉敲敲桌子，一本正经地说，“那我跟你说点别的。”
　　李莉难得没有继续啰嗦她，莫宁诧异地抬眼一看，立即被吓了一跳，她哈哈大笑，“姐，你今天怎么回事？”
　　李莉深知她是在笑自己的穿着打扮，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可别说，我那箱衣服被海关扣住了，还没给我送过来，我找隔壁借的。”
　　莫宁不知道她口中的隔壁是谁，心想她这才过来多久就已经和隔壁攀上邻居了，“隔壁是？”
　　“一小明星，挺有趣。”李莉扶了下眼镜，“新进这行没多久，家里有点小钱。就是人瞧着斯文，还挺老实。这性子这资源在圈里，也是悬。”
　　莫宁在圈里混了不短时间，自然明白李莉的言下之意。要在这一行混出个人样，有点小钱是远远不够的，只是有点小钱又天性单纯老实更是大忌。莫宁是赶上了母亲的人脉，加之，她自己是个长着七窍玲珑心的人，算是个幸运儿。可在变成幸运儿之前，她照样不敢想象自己是个幸运儿。要想走得长远，首先要做到别无所求。
　　她不再就此事言语，铺开报纸，关注起今日新闻。当她翻到娱乐版面，看到某条新闻时，颇有兴趣地问，“Lily，什么风把秦芮给吹过来了？”
　　李莉探过去瞧一眼，只此一眼便了然道，“她之前跟你争代言争输了，现在抢你一部电影好像是情理之中吧？”
　　莫宁竖起食指，虚晃两下，“你说错了，不是她抢的，是我不要的。”
　　李莉觉着她说的不无道理，点点头。她一眼望过去，看见莫宁微抬起的下巴和沉静的侧脸。秦芮和莫宁是处于同一梯队的女明星，皆是标准的天然美人，然而在名气身价上，莫宁始终更胜一筹。究其原因，李莉认为是莫宁那线条分明的侧脸以及隐约流露出的傲气使得她更受市场青睐。这个年代，秦芮那种走柔美路线的女星反而比不上莫宁这种英气十足的女星。市场审美的变迁当真是变幻无常。
　　李莉沉思的时候，莫宁又随手翻过几页，发现都是社会新闻的后续报道，还都是不算什么好结果的后续报道。她顿时没了兴致，按着折痕折了几下丢到旁边的椅子上。莫宁坐正，为她那咬了两口的吐司抹果酱，“新来的造型师我给换了。”
　　“怎么得罪你了？”李莉对她的先斩后奏习以为常，况且莫宁这种咖位的女明星确实有说换就换的权力。
　　莫宁慢条斯理地喝完一杯牛奶，再从吐司机里抽出一片吐司，抹上菠萝油，配上两片生菜，放到透亮瓷盘里推到李莉面前，“这是我跟我家老大最爱的，尝尝？”
　　“现在都会铺垫了。”李莉动起刀叉，“说吧，我在你这受的刺激够多的了。”
　　“仗着自己有点名气欺负小助理。”莫宁的话是绵里藏刀，“我是见得多了，可出现在我身边我还真看不下去。这种人，走不远。”
　　“还有这种事？”李莉切面包边的动作顿了下，下意识观察莫宁的神色，见她面无愠色，说，“是我疏忽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莫宁莞尔，示意她不必在意，“人心隔肚皮。这不是你的错。”
　　李莉深知莫宁是个好相与的人，不会因为这种事对她有芥蒂。但是毕竟两人的关系并非单纯的朋友，有工作上的联系，凡事说清楚才好。
　　莫宁显然也是那么想的，她说，“娱乐圈里的熟人未必是真朋友，娱乐圈里的情人也未必是真值得信赖的伴侣。Lily,我想这些道理你比我懂。”
　　这话正中红心，李莉自知瞒不过她，便没有否认。莫宁不是会意气用事的人，所谓欺负小助理恐怕不是真的。只是，那造型师是她男友介绍的不假，可只要业务能力过得去，莫宁对此类事情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怎么就突然这么大反应。
　　莫宁见她没反应，又道，“Lily,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莉闻言，微微蹙眉。半晌，她恢复镇定，掏出手机联系司机，末了对莫宁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出发吧。”
　　莫宁看着时间确实差不多，默认了。

　　莫宁到的时候刚好踩点，副导演眼尖，远远地看见她，三步作两步前去迎接。
　　她现在拍的电影是部商业爱情片，没什么特别的剧情，没什么深度，总之男女主你侬我侬你追我逃，没多久就结局了。最初莫宁对这片子没什么兴趣，偏偏制片人之前帮她不少，现在人找上门来，她也不能忘恩负义。她看那剧本以及主演团队还算中规中矩，便勉强接了。
　　“董副导，这么早？”莫宁的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敷衍。
　　董副导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没有再自讨没趣，随便寒暄两句，借口要忙离开了。
　　李莉看得好笑，点了点莫宁，说，“你这面子功夫做得忒敷衍。”
　　“你不知道，上次我对他阳光地笑了三秒钟，他跟了我一路。”莫宁小声嘀咕两句。
　　李莉知她性子，摇摇头，先走两步替她把休息室的门打开了。待莫宁进去，室内只剩下两人，李莉才继续道，“换个角度想想是件好事，你不是换人设嘛。”
　　“是吧？我早该拿我的性格做人设的。”莫宁捏着下巴，有模有样地思考，“或者拿莫溪的。”
　　“莫溪饶不了你。”李莉说。
　　莫宁撇撇嘴，“我想也是。”
　　她一个倾身，倒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翘起二郎腿。
　　李莉拿她没法，嘱咐道，“我去把人叫进来做造型，你坐好点。”
　　“放心。”莫宁一个劲地摆手，神色自然。
　　李莉最怕她那小学生一样的性格跑出来，偏偏她拿她没法，唯有眼不见为净。她摇摇头刚想退出去，猛地又想起什么，退回室内关上门，“我忘了跟你说件事。”
　　“什么？”莫宁大大咧咧地问。
　　“王董听说你来了H市，要约你。”
　　“哪个王董？”莫宁在脑中搜出至少十个能被称为王董的人。
　　“还能哪个？每次你来都想约你的那个。”
　　莫宁这回才有印象，这个王董手下有家在H市挺有名气的娱乐公司，在H市人脉颇广。然而不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因此她极少给面子，十次邀请她拒绝了□□次。谁知这家伙越挫越勇，莫宁都烦了他了。她总觉得那些什么董什么总的都有点毛病，她是演戏唱歌的又不是陪吃饭的，约她有什么用。别的吃罪不起的人的邀约她倒有去过几次，得益于她自小武力值高超，一点便宜都没被人占到，全程冷脸，俨然一活冰雕。就这样还老有人约她，她都不明白那一个个都是什么心态。兴许他们是觉得她那冰块脸是冷艳美人的象征？
　　“拒绝完事。”莫宁恹恹地答。不过刚答完，她就觉出不对劲了，李莉跟她那么多年，不会不知道规矩。
　　“那王董说了，陈公子也去。”
　　“陈公子？”莫宁这会迅速地猜到了是哪位，她坐起身来，“陈二公子？”
　　“陈大少。”李莉说。
　　莫宁这下是真被震惊了，陈大少不是商界中人，行事谨慎。况且据她所知，他根本不乐意跟娱乐圈女星扯上关系，女星曝光度太高，他对此理应十分注意。
　　“他要见我？”
　　“王董说他要见你。”
　　那这事孰真孰假还真不好说。莫宁的手肘压在沙发扶手上，手指撑着下巴，目光深沉起来。王董跟陈大少能攀上关系在她意料之外，指名道姓要见她更是奇怪。但无论如何，她得罪不起陈大少，这次难免要走一趟。
　　“你去吗？”
　　“轮得到我说不去吗？”莫宁苦着张脸，开玩笑道，“陈大少也算一表人才，万一我······就当做是我解决某方面需求吧。”
　　“行了，届时我在外边等你，要有情况你赶紧尿遁。”
　　莫宁笑笑，没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