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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南冥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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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块蓝田玉,“日照香炉生紫烟,蓝田日暖玉生烟”的蓝田玉——啊啊啊啊,不对不对,是“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蓝田玉啊!
我活得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自己是在多少年前被雕刻成玉玺的——大概是几千年前吧……不,肯定比这要久,应该是几万年前,也有可能更久。
只可惜,想忘的记不起也就罢了,想丢的却怎么甩也甩不掉。久卧暗室,风雨、阳光的来访每次都能将我彻底惊醒。外界叫嚣着涌入暗盒的空气,阶下众人震天的呼喊,一切变换着的事物无不提醒着我:又有成千上万条人命因我而亡。
许是看惯了朝代的兴盛衰亡,恍惚间,我竟从无边的黑暗中看出了一抹殷红。
渐渐的,我的视线染上一片红色,视野也变得开阔——我的世界终于有了“颜色”。可是,为什么如此单调呢?
红的,是命,人唯一与生俱来、不可夺舍的东西;
黄的,是瘾,皇权、国库这些染上就戒不掉的瘾;
黑的,是心,可以为了爱恨情仇翻天覆地的人心;
那这白团子呢?
暗恋天上的云时,我还是一块蓝田玉。我喜欢她高高在上的姿态,也喜欢她落落大方的举止。但我不喜欢太阳躲她身后,也不喜欢风儿跟着她走,更不喜欢雨珠伴她左右的时候,自己只能独自吃醋。
可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的代价,就是求而不得。
因为恋云成瘾,上天成了我日思夜想的梦。可我是一块蓝田玉,即使成了玉玺,也还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成为玉玺之前,自然是雕刻的过程。这个过程于雕刻师而言无疑是一种享受,可于我而言却也无疑是一种折磨。一雕一刻不轻不重地落在身上,直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的心里一片空白,可遍布全身的痛感好像要把我镂空似的。我总觉得心里应该装着些什么,可是记不得了。就这样,源自心底的恐惧和不愿失去的执念强迫我提起精神来,而心里应该装着的“什么”仍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变得越发模糊了。
或许我爱煞了她的冷韵冰洁,又或许根本不爱。我只是需要一个“什么”把我的心填满,将空虚感驱逐出境而已。这样,我就可以在风吹过的时候骄傲地告诉他:我也心有所属了。
可我终究不是风,云也不是叶,风和叶的情谊我们始终不配拥有。那么,这根本就不是爱吧……
看到摇篮里睡着的白团子时,我不禁想起了往事。待我回过神来细看这间屋子,才发现,屋里黄色的摆设早已沾上红色,不干净了,只有那一小团白色安安静静地窝在摇篮里,纯净得像天边孤傲绝世的夜光。可他又不像,他是暖暖的,将夜里的寒意尽数驱散。
忽然,他开始在摇篮里哼哼唧唧地动来动去。可他始终不睁眼,是也不想看见这片糟心的颜色吗?
“其实你在黑色的人尖叫着跑出屋子时就已经醒了吧。不过,既然你不想看,那就不看。”
我越过红色,避开黄色,来到摇篮旁,惊讶地发现在我视线不及之处竟有一朵盛放的红花——“原来,眼睛也不值得信任。”
说来奇怪,他本是皱着眉头的,可我将手覆上他双眼的那刻,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睫毛微微扇动,似乎是要睁眼。
这又是怎么样一种缘分?
“那我把手拿开了?”
一边说着,我把手拿开了,可他却一动不动的睡着了。
“这是他的命,是你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她手里捧着一朵红色的花,比白团子身上的那朵还要好看。
于是,我问她:“你是从天上来的吗?”而且下意识的嘴角上扬——我喜欢她身上那种让我熟悉的感觉。
“是的,你也是,随我回去吧。”
“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