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明月照沟渠》南岸蓁蓁

5、芳华

　　校场风沙弥漫，黄土漫天。我一不小心就迷了眼。沙砾咯在眼瞳周围，酸涩难忍。我赶紧用指尖揉眼睛，但却适得其反。沙砾像只游曳水中得鱼，格外眷恋我的眼眸。

　　我只顾着揉眼睛，殊不知走在前面的纪昀已经停了下来。

　　“哎呀！”我的额头撞在纪昀身着铠甲的后背上，疼的我直吸冷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哭什么！”纪昀冷声道。

　　“我哭了？”我疑惑的抬头。可能是沙砾咯的吧！

　　纪昀扯掉我捂着脸的手，捧着我的脸，认真的看了看。

　　隔着一层水雾，我隐约的看见他棱角分明的脸。挨得极近，呼吸近乎纠缠在一起，我的耳际渐渐的染上一层绯色。

　　因为会练武手握兵器，他的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粗糙的触感使我有些不适，我瞧着他冷峻的面容，不自然扯了扯脸颊。

　　“别动。”纪昀的两指捏着我的眼皮。一股凉凉的风徐徐而来。

　　我眨了眨眼睛，果然舒服许多。

　　背过身负手而立，纪昀的语气不满“麻烦！”

　　一旁的沈老将军看呆了眼，只闻谪仙一般的晟王爷不爱女色，无论是倾国倾城的名门淑女；抑或妖娆媚人的歌女名妓，京城的各色美人无人入其之眼。一生戎马的沈将军大彻大悟，原来是有龙阳之好！

　　也难得这小生，生得精致。皓肤如玉，琼鼻娇俏，唇若含朱丹，竟有几分勾人心魂的女相。

　　沈将军眼中略带赞许的瞧了我一眼，便拱手向纪昀笑呵呵的问了安“老臣，参见王爷！”

　　纪昀虚虚的应了声，一双冷冽的眸子便放眼望着下面操练阵式的兵卒，不理旁人。

　　我盯着青天白日看了半晌，蓦绝才牵着‘翻羽’姗姗来迟。

　　侧立在纪昀的身后，他持剑附于他的耳畔。眼神似有若无的在我身上扫过。

　　我唇绛一抿，收回目光。

　　“沈将军，不如今日我来亲自授习？”纪昀突然开口。

　　沈在声受宠若惊，连忙吩咐属下整顿场地。

　　一时风烟四起，我站在露台向下看，颇有体验烽火戏诸侯的意味。我勾了勾嘴角，如沐十里春风！选拔侍卫那日，都未来得及观赏一番。

　　纪昀抬眼望了一眼眉眼生风的我，冲蓦绝扬了扬下巴。

　　蓦绝点头。片刻便带回了一众膘肥体壮的士兵。

　　我定睛一看，嘴巴微张。“这…这不是，那天被我淘汰的候选侍卫么？”

　　蓦绝低语“王爷，一切准备妥当！

　　纪昀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信步登上阁楼，一身玄色铠甲熠熠生光，披风的衣袂迎风而动，宛若落在东南一隅的凰。

　　我唾弃的看着底下一众人的目光，无论是年长一些的士兵或是立过军功的将军，年轻气盛的后生，无一不是投来倾慕的眼神。

　　纪昀的眼眸中隐隐流过光泽，声若三月激流之中相撞的玉石“射中箭靶者得<无涯剑谱>！”

　　此话一出，恰似一块巨石投进静湖。

　　众人皆议论纷纷。

　　眉梢一弯，我侧着身子，听着离我最近的小士兵高昂的讲述。

　　“无涯剑谱！那可是传说中楚国大将军关潗影初建刹影军时以少敌多大败晋军大将卢跃时掉入深山数年编撰而成的剑谱！殿下真能这么轻易的送人？”

　　“唉，我还知道。这无涯剑谱被先皇生前一直供奉在养心殿，刹影军的首领都未有幸看过一眼。”

　　“晟王爷虽不是战神，但却次次随军出征。战神肖颀和两朝元老沈将军都曾败在晟王爷手下，多半是与这剑谱有关！”

　　“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我三叔曾在肖颀副将手下当差。先皇在世之时，战神肖颀不服初出茅庐的晟王爷权谋划策，非要和王爷比试一番，从布局排阵到刀枪棒棍甚至连书画文墨都没落下！然后你们猜，结果怎么样？”

　　“谁赢了？”众人皆兴致高涨，众口如一。

　　说话的人很受用，脸上神采奕奕“肖颀对着晟王爷深深一拜。往后心甘情愿的听从安排，再也没提过评文论武这样的话！”

　　众人皆唏嘘一片。

　　我看向高台之上的纪昀，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敬慕来。如果他不是任务的话，还真的想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呢。收起笑意，我难得认真起来。

　　纪昀有感应一般的看向我。眉目如画，俊美无铸！我赶紧移回目光。

　　“前提是，能在这个人的扰乱之下！”蓦绝指着我，眼神流露出点点同情之意。

　　我呵呵一笑，往旁边挪了挪。发现蓦绝的指尖还是对着我之后，我扭头看向纪昀，心中暴跳如雷。

　　蓦绝忽略我龟裂的脸色，将那匹翻羽牵了过来。“王爷说，不能让你受了委屈，这匹马借给你。”末了，他又低声耳语“王爷还说了，如果你让他们哪个人射中靶心，就去伺候那个人，不必伺候他了。”将缰绳硬塞进我的手中，蓦绝逃之夭夭。

　　我顶着一众人凌厉的目光，努力一笑。

　　翻羽千里追星逐月，乘风御雨。作为一匹良驹，大概是惯认主人。自在我手中的那刻起，它就嘶鸣长啸，想要挣脱我的桎梏。

　　我脸色一沉。“连你也欺负我！”

　　皓腕缠住缰绳，我脚尖一点。翻身跃于马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