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变故 ...
-
秦瑶当时还觉得很是纳闷，明明秦家同传闻中的重颜公主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为什么自己那位兄长的恋慕之人就偏偏会是她呢？
而且依她所看见的事实，自从重颜公主过了成婚的年龄之后，兄长便开始锲而不舍地向圣上递交请婚公主的奏折。
甚至因为这件听起来便十分荒谬的事，自己那位不苟言笑的父亲还曾经同秦隽吵过一架，最后的结局是谁也没能成功说服谁，两人便一直这么僵持着至今。
是了，会有谁愿意看见自己未来的儿媳将是一位天底下最臭名昭著的少女呢？
——哪怕这位少女就连身份和地位都居于高位，是眼下倍受宠爱的公主殿下，但总逃不过世俗的眼光。
虽然如今确确实实地见到了这位被流言碎语贴上“贪恋男色、恃宠而骄、昏庸无能”等等标签的少女，秦瑶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她总觉得对方能被兄长看上这件事……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关于这个问题，她是绝对不敢轻易去询问秦隽的。
秦瑶将视线重新放在不远处的那位少女身上，心中总有些五味杂陈的滋味，一方面，她其实并不介意自己未来的嫂嫂会是这样一位少女，但另一方面……
或许是直觉一类的东西在作祟，秦瑶总能感觉到少女和她身侧的那位少年关系或许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连她这么迟钝的人都能看出一二，更不用说她那精于算计的兄长了。
而此刻正令她百感交集的那个人——宋棠支着手肘，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虽说现在还身处在女主的招亲宴上，但心思已经明显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姐姐，”宋棠正在偷偷走神的时候，身侧的少年又冷不丁地出声了，她转过头来，看见对方若有所思的神情，“不久之后，姐姐也会像她这样，嫁给其他什么人么？”
几乎是无师自通一般，宋棠甚至一下子就明白了少年所说的“像这样”是什么意思，哪怕是还算富裕、不用为权势所担忧的许家，也需要一个身份与地位都足够匹配的家族，所以才会特地设置这场招亲宴。
哪怕最后没有择出令少女心仪的夫婿也不要紧，这本来也只是一场隐秘在表面之下的、有关于权贵的交易罢了。
就如同公主府上其他受邀前来参加宴席的谋士一样，倘若能在这样的场合中认识更多的人脉，对于今后未来的仕途也有很大帮助，一举多得的交易，何乐而不为呢？
更遑论如今身处皇室、贵为重颜公主的她了。
虽说她知道整本书的剧情发展，但是却没办法得知自己最终的命运──如果真的像原文中描述的那样，父皇被篡位谋反，兄长成为毫无尊严的囚犯，自己也被关进地牢中，在一夜之间陷入国破家亡的惨剧，和前面尚且作为公主时的恣睢任性、恃宠而骄完全相反，彻底沦为祸国的千古罪人。
一想到那样的结局，宋棠忍不住在内心为自己捏了把汗。
于是她只在怔愣片刻之后，随即调侃笑道：“如何，小千怎么会担心这件事？”
在说话之间，她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流转，瞧见少年的脸上并无异色，只好像若有所思般地朝她轻轻睨去一眼。
“没什么，姐姐，”孟千恪唇齿轻启，将心中诸多想法一并按下不提，反而轻松地岔开了当前颇显严肃的话题，“我只是在想……不知道到了那时候，我能否也能在场呢？”
宋棠登时心下一咯噔，她对少年不可能如此长久地呆在自己身边这件事心知肚明，何况眼下自己也对对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心中怀有疑虑，便没办法再对他彻底交心。
少女略显紧张地咽下心中的诸多焦虑，索性随口胡掰了个不算敷衍的答案回复他：“会的吧……不过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说罢便将脸转了过去，或许是因为心虚，或许是因为内心残存的那一点点对反派的惧怕，宋棠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再去接少年的话。
于是她也没办法看到，在自己转过头之后，在身边少年的脸上转瞬即逝了一抹颇具玩味的神色。
孟千恪当然敏感地察觉到了少女的反常，毕竟前后之间的态度变化还是太过僵硬了，何况──他的视线落在对方不自觉挺直的脊背与腰间，前世身为秦隽身边得力的暗卫，自然对于这种身体本能的警戒反应最熟悉不过了。
甚至在那段时间里，他还觉得这样的反应意外的有趣，或许是接触过太多生死之间的事情，到了后来，目标的求饶或恐慌甚至都不足以勾起他的兴致。
孟千恪当然不会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奇怪……或许说，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意识，没人教导他这是好或坏，在他近乎贫瘠的认知中，善恶的界线本就是模糊的。
在这种古怪又奇异的思维影响之下，就算知道少女似乎知晓了些什么，他也不会产生惊慌失措的情绪，哪怕眼下就被揭穿有关身份的低劣谎言，少年也不会装傻充愣地否认。
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关于这无比显而易见的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既然宋棠不打算说些什么，他也没有逼迫少女的意图，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关于孟家，关于秦隽，关于他早已预谋许久、却一直在等待时机降临的复仇。
于是虽说这两人坐得靠近，但各自心中都怀揣着不同的想法与忧虑，倒显得这个角落的氛围更加微妙了几分。
宋棠一只手撑着脑袋，显然是明显有些累着了，毕竟她从一早就开始收拾打扮，纵然穿书之后见多了觥筹交错的场景，少女还是明显不太能应付这般情况。
更何况……在隐约猜到了身侧少年的真实身份之后，宋棠更是感到一个头两个大的烦恼，身心俱疲的状况下，少女实在是没办法再去应付过往或恭维或试探的宾客。
如筠自然比谁都更快察觉到了自家小姐的不耐，她毕竟也是一直呆在少女身边的人，于是轻轻踱步上前，跪坐在少女身侧，低声问道：“殿下，倘若您身体不适，不如同许家老爷说上一声，先行回府吧？”
少女也懒得再去思索太多，沉吟片刻之后似乎是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于是索性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去同许老爷交代一声吧。”
就算知道传说中的男主沈榭会出现在今天的宴席之上，宋棠眼下实在也是考虑不了这么多了，何况男女主之间的剧情推进点也并不在现在，她今日过来纯属因为好奇心作祟。
却没想到被频频出现的意外搞得措手不及……以及，心力憔悴。
她目送着如筠朝许老爷身侧的侍女走去，有些无所事事地想，等到回了公主府上，她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查清楚少年的身份──所以之前为什么会迷迷糊糊地就相信了对方的一面之词呢？
说到底，还不是她见色迷了心智，还是太容易凭借第一印象认人，咎由自取罢了。
但就在她迷迷瞪瞪地妄自思索之时，本来热闹万分的宴席之上却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如筠还未和许老爷身侧的侍女交代上几句，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几声异响：首先是酒杯倾倒的声音，随后似乎是某种物件落了地，在欢声笑语之中发出一声甚至并不算巨大的闷响。
她起初并没察觉到有任何异常，本以为是哪家老爷出于兴致喝多了酒，又昏昏沉沉地醉倒在这场招亲宴上。
直到她瞧见了面前侍女略显惊恐的眼神，才有些半懵地转过身去，往自己身后看去。
只这一眼，她就忍不住怔愣在原地了。
不知何时，宴席中竟然混进来了杀手模样一般的人，虽说数量不多，但他们明显是有预谋有计划的组织，个个戴着骇人的鬼怪面具。
而那声响动──如筠将视线下移，看见了因为被挟持着故而身躯不断颤抖的某位老爷，在他脚下是已然砸碎了的一盏瓷杯，茶水就这般撒了一地。
挟持着他的人手持一柄开了刃的匕首，尖端已经险险没入肥厚的脖颈，刺破的皮肤下显出几粒血珠，看起来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
“你……你们是谁！”
有宾客已经吓到屁滚尿流的地步，惊呼着发出问询，毕竟纵然是青天白日，可常人平白见到这些骇人面具，也不免会产生鬼怪之类的联想，在这种状况下，叫出声来也并不奇怪。
许老爷早就蹙起了眉，他是见多识广的人，即便遇上这般状况也毫不慌张，最多只是将妻女都护在身后，除此之外并没有轻举妄动的打算。
而……而她家的小姐呢？
如筠回过神来，嘴唇已经被咬得煞白，但是令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少女的脸上呈现的并非任何一种受到惊吓后张皇失措的情绪。
若是真的要描述出那种神情，如筠想，从公主殿下微微扬起的唇角看起来，那总该不会是──
在兴奋吧？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变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