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要我以身相许》见澄

21、醋意

　　在这般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宋棠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危险的靠近，她轻咳一声，神色慌张地别过脸去，妄图通过这样的行为躲开对方炙热的目光。

　　然而她的这些小小动作落入面前少年眼中，却成了徒劳无用的反抗，实话说，上一世的孟千恪从未体会过任何男女之情，更不用说“喜欢”这种对他来说无比奢侈的感情了。

　　可是如今他终于有点心动的感觉时，得到的却是少女一次又一次的躲避──以及那时候落入他眼底的一幕，少女紧紧抓着别的男人的衣袖，就是这再寻常不过的一眼，就能让他心底生出针扎般、细小的痛感。

　　尽管孟千恪知道，在他来到公主府之前，这样的事情或许已经上演过了无数遍，毕竟对方可是大名鼎鼎的重颜公主，府上那么多的青年才俊，谁又能猜到她究竟倾心于谁呢？

　　但……他还是觉得不高兴。

　　理由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一直不想去确认罢了。

　　“小千，你靠得太近了。”宋棠实在没办法，只好抬起一只手，掌心向外对着孟千恪，想和少年拉开一定距离，眼神不自在地慌乱瞟去，“我们能不能，呃，好好说话？”

　　她的本意是两个人好好坐下来把话说开，不然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之下，不管对方是怎样想的，起码少女压根没办法仔细思考，她现在的逻辑都是破碎的，更别提在头晕目眩之时做出拒绝少年这种事了。

　　孟千恪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正当宋棠认为对方是终于想开了，可以放她一马了的时候，少年的身体又稍稍往前倾去，紧接着，有柔软的温热物什触上了她的掌心，虽然动作很轻柔，但还是让少女身躯一震。

　　嗯……什么情况？

　　少女慌乱地抬起眼睛，却借由这个姿势和少年对上了视线，尽管对方只不过是匆匆扫来了一眼，很快又垂下眸子，过近的距离甚至让他的眼睫都触到她的肌肤，轻微翕动的时候有莫名的痒意生起，在宋棠心底也掀起一小片涟漪。

　　他波澜不惊的模样反而衬得宋棠更加慌乱，少女本有很多话想说，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合适了。

　　没等宋棠张口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少年的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身体稍向后撤去，恢复了两人之间还算正常的距离，眼神略带玩微地停留在对方脸上，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关的问题。

　　孟千恪问的是：“姐姐，你该不会……害羞了吧？”

　　听到少年的问话，宋棠才从半懵的状态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抬起手抚上脸颊，果不其然，自肌肤上传来了滚烫热度，这也意味着在对方眼里，此刻她的脸已经呈现出绯色的红晕，明显就是因为某事而羞赧的模样。

　　也就不怪少年会提出这种戏谑一样的问题了。

　　宋棠急忙放下手，她的视线瞟向虚空之中，赶紧轻咳两声缓解尴尬：“小千，时候也不早了，你我孤男寡女呆在此处，落入旁人眼中恐怕又要生出风言风语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回去休憩吧。”

　　她已经尽量在用自己能想到的最好借口绕开话题了……宋棠回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少年的眼眸如同玻璃珠般澄澈，沉沉墨色中仿佛正藏着数不清的情绪，令她只是瞧上一眼，便无法忘掉这样的场景。

　　然而孟千恪却并不领情，他眉梢一挑，指尖滑过桌子边沿，像在思考着什么问题，片刻之后，才缓缓抬起头，道：“原来姐姐也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落人舌根，这么急着赶走我，难不成只有那位严公子是特例？”

　　宋棠被他搞懵了：“什么特例，这又关成渊什么事？”

　　少年却也没看她，只垂着脑袋，大片阴影遮住了他脸上的神色，出声时是什么感情的平淡语气，字句却都咬得很用力：“难道不是么，因为殿下完全不在意有没有府中的其他人看到，只顾着严公子吧？”

　　要是这还听不懂对方话中蕴含的深意，那宋棠的那些言情小说可算是白看了，不管她平日里是怎样的迟钝，现在也基本猜到了一二端倪。

　　少女的脸上露出有些错愕的神情，她不太相信自己所猜想的情况，语气里也明显带着试探：“小千，那个……”

　　孟千恪抬起眼睑，非常平淡地看了她一眼，等待少女接下来要说的话语。

　　见少年并没有出声制止，于是宋棠心中的猜想又更加明晰了些，她眨眨眼睛，两只手格外安分地放在腿上，歪着脑袋去观察对方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开口。

　　“小千，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本来没想到这个层面的事情，但少年身上那种带刺的锋芒实在少见，再者……他还提到了严成渊，这是因为那时候他听到了么？

　　他听到了自己问严公子的事情？

　　只要再深入思考，宋棠又会觉得太阳穴处一阵阵的胀痛，她属实是一下子解决不了这么多问题，但碍于她之前向少年承诺过的事情，又不好开口拒绝对方。

　　听见“吃醋”这两个字的时候，少年的眼中少有地闪过了一丝慌乱的神色，只不过他一向隐藏得很深，再加之少女此刻也只顾着思索自己的事情，也就理所当然地忽视掉了这抹略显微妙的情绪。

　　吃醋……他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吗？

　　孟千恪觉得有些恍惚，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哪怕是在孟家人更重视兄长和长姐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过如同此刻的心情，最多也不过是会感到疑惑，但这一切再得知他的真实身世的时候，很快又释然了。

　　其实只要没有期许，对他人不存在期待，也就不会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感到失落，这是秦隽告诉过他的道理，也是他活过上一世后得出的亲身体会。

　　孟千恪把这个词置于齿间，若有所思地反复嗫嚅了一遍，觉得有点奇妙。

　　所以，为什么他会因为少女的一个举动而觉得被忽视，因为少女的一句话而心情低落，因为少女接触其他人而心生嫉妒呢？

　　这明明完全不像是原本的那个他自己。

　　宋棠见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又见孟千恪一副深思模样，她眨眨眼睛，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样的笑声并不算大，但此刻在这间无比寂静的、气氛诡谲的书房中却显得格外惹人注意，她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得当，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一双杏眼瞪得又大又圆。

　　果不其然，少年很快收回了思索的目光，转而将视线投向了发出声响的少女那侧，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宋棠还是能明显察觉到对方略带困惑的眼神。

　　宋棠只好马上又放下手坐端正，虽然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的学生时代，被老师不经意地一瞥，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是会心惊肉跳。

　　“姐姐，在笑什么？”孟千恪挑眉，视线在她刚才捂过嘴巴的那只手上轻描淡写地一扫，随后波澜不惊地吐出一个让宋棠目瞪口呆的事实，“如果姐姐真的想……用不着这么间接的暗示，我随时可以代劳。”

　　然后他清晰地看见少女白了又红的脸色，知道对方明白了他在说的是什么事情，不自觉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有些耐人寻味的笑。

　　宋棠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层，直到对方提醒了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发觉刚才她下意识捂住嘴巴的那只手，也是几分钟少年吻过掌心的那一只。

　　……所以，这到底算是什么，他间接吻了她？

　　少女的耳垂又烧起一阵热度，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到没有能看见她出糗模样的地方去，可是偏偏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以一种饶有兴味的态度注视着自己。

　　“没有，不用麻烦你了，”宋棠只好把脑袋垂得低了又低，巴不得做只鸵鸟，咬字也很轻很轻，几乎能够听到她的气音，“还有什么事吗？我要回房就寝了。”

　　孟千恪见到少女这副模样，反而心情大好，连自己的问题被少女拐弯抹角地绕了过去都没在意，或许是因为少女的举动在无意中反而讨好了他，令他能够暂时搁置下有关严成渊的那些事情。

　　少年抬起眼睑，他那张素净的脸在摇曳的烛火映衬下，更加显得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孟千恪眯起眼睛，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依旧低垂着脸的少女。

　　然后，他笑了。

　　“姐姐，”少年的声音干净且纯粹，和不久前那个气势咄咄逼人的他截然不同，好像那些尖锐的话都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而是宋棠恍惚间的错觉似的，“我们明天见。”

　　但是……这怎么可能。

　　宋棠知道，那不可能是错觉。

作者有话说

　　来啦，够不够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