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同人］时间系列》辞辞荐荐_

59、第十四章 心许

　　001<<<<<隐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忽地觉得周遭的气温急剧地降了下来，鸡皮疙瘩从手臂迅速蔓延至我的全身。
　　杨氤氲的脸不可思议的扭曲着，带着狰狞的笑容与恶意的嘲讽：“你怎么认出来的，宣末郁，你怎么认出来的。”
　　我心下一惊，这声音，分明是岳陵才有的嗓音，孤傲而清冷，混杂着不服输的味道。
　　“你是——岳陵？！”
　　打死我也不相信，那个沉默寡言，却会在危难关头抵死保护启夏的岳陵，居然会露出这样纠缠难看的表情，甚至把我逼到墙角。
　　“我不是岳陵，那只是一个代号。”他——姑且称他为他吧——笑了笑，不置可否地扬了扬嘴角，阴毒地闪了闪眸光，“我是隐虎之王，我想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隐虎这一称号只有谁当之无愧。
　　还没有等我来得及说出那个名字，他已经展开了斗篷，紧紧地罩住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隐约看见了他眸中坠落流淌的澹澹星河，那样璀璨得美艳到不可方物。
　　002<<<<<潋滟
　　冰凉的水抚过身体，我悠悠醒转。
　　头顶是一片蔓延逶迤的沉重蓝幕，不见一丝星辰，却有淡淡的光亮从水下升起，在我身边发生升华一般的剔透反应，精致得犹如一尊琉璃工房的艺术品。
　　我吃力地站起来，脚踏在水面上无声无息，亦不曾荡漾开一圈涟漪。无尽的远方，依旧是水，依旧是天，逐渐的水乳交融，分不清界限，混沌而令人醉心，那样矛盾的美着。
　　我伸出食指，轻轻一点足下水面，有涣散的光点一寸一寸蔓延开来。
　　远处有火光逼近，幽蓝色轻巧地跳跃着，混杂着几丝隐隐约约的金色。
　　有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刺破云霄直抵天际，接着就是一阵无声的痉挛和抽搐。
　　忽而有人影逼近。
　　金色的稀疏长发披散开来，白皙的瘦削面孔愈逼愈近，黑色的深沉瞳孔忽地被手中的马缨花放大。
　　——“潋滟？”我不确定地唤他的名字，瞬间被寒光吞噬。
　　温润的白色光芒包裹着我，潋滟迷茫地看着我。
　　“你是谁？”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过是那一瞬就落了泪。
　　潋滟，潋滟。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唤他的名，每唤一声心就空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我和你分开这么久，好不容易再见，你却是以这样的反应来迎接我，你是在惩罚我吗。
　　明明我们曾经那样毫无芥蒂，明明我们曾经那样无条件地信任着对方。不过几百年的岁月冲刷就这样支离破碎，你我的情谊就如此脆弱到不堪一击吗？
　　不，我不信，这一定是一场梦，浮光掠影不过是一时的走马观花，你还是我的那个隐虎潋滟，从来只会对我露出天真无暇的清俊笑颜。
　　003<<<<<伊醺
　　杏花开得铺天盖地，我眯了眯眼，试图从纯白色的梦境中醒来，接受眼前的零落飘扬。
　　“小郁你醒啦。”忽然，一只蜻蜓横在了我的面前，薄薄的翅膀触到了我的睫毛，带来一种战栗的感觉。我定了定神，不必回头也知是谁：“潋滟，从哪里来的蜻蜓，赶紧放回去。”
　　潋滟吐了吐舌头，大大咧咧地坐到我身边，微扬下巴，拨了拨蜻蜓：“是我在那边田埂上捉的呢，伊也去了——”
　　“一群让人不省心的家伙，”我低咒了一句，站起身来，“带我过去，我要好好惩罚你们，不如今天晚上不吃饭，睡柴房——啊，真是太轻了，那就去劈柴挑水一个月吧，增强体魄。”
　　说完，我抬腿走出杏花林，潋滟在我身后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小郁师姐，你不能这样！”
　　我极力去忽略嘴角的那一抹弧度，音色却是不由自主地欢快起来：“闭嘴，再叫我师姐，我很难担保你们的劳动期会不会延长，也许是一个月，但也有可能是一年。”
　　耳根子果然清净了，潋滟乖乖的在前带路。从我的角度看去，阳光正好涂抹在他的脸上，明秀的侧脸有着美好温暖的线条，小媳妇一样憋屈的表情也染上了几丝异样的嗔怪与娇羞。等等……娇羞？！我就像被雷劈过一样的外焦里嫩，果然语文不好的下场就是形容男生的时候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所以只能用女生的形容词来概括，而这最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在我的心怀鬼胎中，我们两个到达了事发地，我一眼就看见伊醺坐在田埂上，纤素双手微拢，隐约可见一只蓝金相间的蝴蝶在其内有气无力地扑扇着翅膀，而那光鲜亮丽的花纹也令伊醺这样的小女孩看得入迷。我刻意的咳了一声，伊醺如梦方醒地抬起头来，小脸一塌：“师兄又出卖我了，师兄是个大坏蛋。”
　　我扶了扶额，觉得还是纠正小师妹的错误观点比较好。
　　“小醺，你听我说——”
　　“未郁师姐，不要说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伊醺自言自语似的站起来，摊开手掌，星空蓝色的眼眸痴痴地看着那只蝴蝶跌跌撞撞地飞远，投向欲颓的夕日。我偷偷翻了个白眼，伊醺总是把我的名字读成未郁，这也就算了，最让我糟心的就是最近伊醺的表现，正常到不正常。
　　——这么听我话，绝壁有阴谋！
　　004<<<<<萌芽
　　我想我需要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因为我知道你们肯定有些不耐烦，说不定有些人的鼠标光标已经挪到了右上角的那个红叉叉。
　　眼下正是清朝雍正年间，我暂时离开唐晓翼和亚瑟进了长白山寻师学艺，原因大概是因为亚瑟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嚷嚷着要看启家戏法，我和唐晓翼夜不能寐地翻阅了许多古籍，方才循着一卷破烂的竹简追溯到此代的启家戏法正统传人。可巧唐晓翼生日将至，他因着要和亚瑟一同去张罗便没了空闲，学习启家戏法的重任自是落到了我的肩上。于是我在心里把唐晓翼千刀万剐之后，背着行囊，怀揣着小鹿乱撞……啊不悲愤难耐的心情上路了。
　　找到启虞的过程异常顺利，我进入长白山不过短短二日就在一次汲水时与他相遇，和他简单交谈几句后惊异地发现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两个人一拍即合。启虞收我为徒之后，又相继收了潋滟和伊醺，也就是我的师弟师妹。
　　关系网初步梳理完毕，现在让我们拉回正题。
　　潋滟是我们仨中天赋最高的，任何戏法在他手中就如同打黄雀牌一样的轻松，每次我和伊醺都是用近乎嫉妒的眼神看着他用流畅的动作完成一套复杂的戏法后安然离去，而我们两个却还要继续练习，直到启虞满意。久而久之伊醺也就缠上了潋滟，兴许只是因为潋滟手中掌控着放任我们走的权力——近日启虞愈发懒散，干脆将权力统共交与了潋滟，毕竟他对他的得意门生是百分百的信任，不包括我和伊醺。
　　我不止一次地怀疑过伊醺喜欢潋滟，但每次小丫头都断然拒绝，态度干脆果决得让我都毫无防备之心地相信了她，不想如今回忆起来，伊醺的直截了当，像极了逃避。当年的我确实是傻极，难为后来没有被置之于死地。
　　但当时的我们，依旧是烂漫得可以，也傻得可以。
　　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005<<<<<庙会
　　“小郁，明天中原有庙会，去玩吗？”
　　隆冬腊月，我裹着大棉袍子窝在火炉边翻诗经，流着口水刚准备去拿在火里烘着的红薯，潋滟这个作死的一个红色请帖横过来，生生遮去我的一半视线。我不过分神那么一会会儿，火苗就已灼了我的指尖，痛得我立刻缩了回来，愤恨的瞥了一眼潋滟，开始闹脾气：“不去！”
　　潋滟嬉皮笑脸地趴在桌子上，拿着火钳抵了抵细沙铺就的地面：“去嘛去嘛，我还没邀请伊呢，小郁你要感谢我。”
　　我冷哼一声，却感到有潺潺细流从心里不断涌出，混杂着欣喜的感觉：“切，你去邀请小醺算了，我不想去。”
　　潋滟深黑的眸子锁定我，漾了一层浅浅的水汽：“小郁，你狠心拒绝我？”
　　好吧，潋滟的眼神杀伤力真的很大，我……呃……抵挡不住怎么办！我在心里呐喊，悟空，快来收了此妖孽！
　　“好吧……我去就是了。”
　　“耶！小郁最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看到一角月白色在门外一闪而过，伴随着一阵浓郁的马尾松清香。
　　——是师父吧，毕竟他很喜欢月白色和马尾松呢。
　　不过那时的我似乎忘了，启虞的女儿，也是如此。
　　006<<<<<生死
　　夜月当空，竹影婆娑。
　　橙色火光摇摇曳曳，几欲断绝。
　　我捂着口惊恐地站在门口，潋滟用身体挡住我大半个视线，可我还是看清了房中情形。
　　启虞歪靠在椅上，素来温润的脸庞此刻面向阴暗，恐是已了无生息。而伊醺跨坐在启虞身上，月白色的长裙沾染了属于启虞的血液，妖娆罪恶如彼岸之花，长长的金发用一根镶嵌着马尾松叶子的木簪攒起，午夜蓝的眼眸跳跃着兴奋的火光。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娇艳欲滴的红唇，魅惑地笑着：“晚上好，未郁，师兄——师父的死状如何，这真是我最盛大的戏法，师兄也完成不了吧。”
　　戏——法？！我浑身颤抖地紧拽潋滟的衣角，感觉整个人都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在说什么？师父的死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小小的戏法？随时可以推倒重来的戏法？那明明是一条人命，是师父的命啊……我拉着领口，窒息一般的两眼发黑。
　　“你是他的女儿，你怎么可以杀害你的父亲，伊！”潋滟的声音，炸弹般的唤醒了我的神智。我难以置信地捂住脸，软软地倚靠在门框上，试图缓解浑身乏力的痛苦。
　　伊醺愣了那么几秒钟，释然地笑了：“我知道我是他的女儿，我什么都知道，比如——师兄，你是我的兄弟啊，我的好父亲偷情的产物，哈哈哈。”
　　她的笑声苍茫而无奈，在沉寂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有如疯子的猖狂和张扬。
　　“闭嘴！伊！”
　　伊醺的话踩到了潋滟的痛处，他难得一见的歇斯底里：“是，他的确是我的父亲，可是我恨他！抛弃我的母亲算什么，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他没有资格做我的父亲！”
　　伊醺淡漠地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高跟鞋点地的声音清脆沉稳。她走近潋滟，纤手抚上他的脸，有几分痴痴地低吟：“为什么你要是我的兄弟，为什么……”
　　伊醺真的喜欢潋滟。这个认知在我脑中炸开，迅速揉和成混沌的一团。
　　“可惜啊……太可惜了。”
　　伊醺的自言自语，成为那个夜晚留给我的最后印象。我看得清晰，她的眼角，有一滴钻石一般璀璨的泪珠。
　　007<<<<<最后
　　柔软的发丝拂着了我的脸颊，我艰难的睁开眼，迎面对上潋滟纯黑的深眸。
　　“你是——小郁？”
　　“想起来了吗，潋滟。”我强作欢颜，心却是已千疮百孔。
　　他低头看着我，忽然接近我的脸，环住我的腰：“让我抱一抱你。”
　　他的皮肤冰凉，那是与我截然不同的感觉，有死亡的气息。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老老实实任他去抱。
　　“我化名岳陵，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伊醺就是启夏，启虞的女儿。”
　　可怕的关系网。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对不起。
　　“不用说抱歉，毕竟那苍白无力，没用。”
　　……好。
　　“我好想你。”
　　我也是。
　　世界归于平静，只有我的呼吸声。
　　潋滟从来都是没有呼吸的，一直都是，连师父也解释不清是怎么回事。
　　不过在找过一个算命先生后，我隐隐明白了些。
　　潋滟是隐虎，隐虎不允许有呼吸，就连心跳也不许有，那会暴露自己。
　　听完那个神棍的讲述，我忽地对潋滟生出些许怜悯之情来。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你活得很辛苦吧，受世人排挤，还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头，这样的人生，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的。
　　潋滟，你是个坚强的孩子。
　　我闭上眼，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口。
　　不想这一等就是诀别。
　　白雾散去，我睁开眼，看着潋滟的身形化为万千光点，向四方散去。
　　他始终安静地笑着，最后的话语支离破碎。
　　——“去找潜龙，听我的话。”
　　“对了，我喜欢你哦，小郁。”
　　我呆呆地跪坐在那里，泪水不由自主地簌簌而下。
　　我想我也喜欢他，从一开始就是，从看见他的第一眼。
　　对唐晓翼，我根本不是喜欢，而是一种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而已。
　　最后的最后，你还是说出来了啊。
　　潜龙，就是，唐晓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