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雾圣奈的‘绊’》赵晋晋

49、33、九州游（一）

　　音校最后一个长假终于到来，早雾迫不及待地赶回家。她按着事先与妹妹英伦子的约定，不管多忙，都会一周寄一封信，但英伦子最近的回信却很不正常。首先是不像以往那样频繁，早雾对于这一点还是非常理解的，毕竟英伦子马上面临考大学的问题。让早雾更为担心的是，英伦子的信中常透露出几分压抑，想来一向开朗活泼的妹妹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果然，回到家中，英伦子顶着两个黑眼圈迎接了她。
　　母女三人在厅里闲聊，惠美子面带忧色，对早雾说：“小麻，你看看小英，都把自己逼成什么模样了？真是让人担心啊！我都说了，女孩子嘛，不用这样强迫自己去考什么大学的，高中一毕业就可以找个合适的人结婚，这样不是很轻松嘛！”
　　早雾还未开口，英伦子冲惠美子嘟囔起来：“妈妈，你和爸爸要姐姐考大学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惠美子一时哑口，千北健太郎拿着报纸也坐到了厅里，一边翻看报纸，一边接话说：“你们怎么一样！小英，你觉得正人怎么样？他在农场做事认真，为人也很可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健太郎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爸爸！”英伦子站起身，语气带着不满，健太郎抬起头看着她，英伦子把火发在了早雾身上，狠狠瞪了眼早雾，转身上楼了。
　　“你！你又惹到她了？！”健太郎推了推眼镜问早雾。
　　“呃，嗯……可能是吧！”早雾应和着：“我，我也上楼了。”说完，早雾向楼上跑去。
　　英伦子的房门虚掩着，早雾看着妹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本来在英伦子怀中撒欢的tami警觉地叫了几声。
　　“哼！果然，连我的狗都知道你不是好人。”英伦子一边说着，一边安抚着怀中的小狗。
　　早雾将房门关好，走到她旁边坐下来，想要摸几下tami，tami却扭过身子躲开了，早雾略尴尬地收回手，说：“那是因为它与我不熟，熟的话，自然是好的一面、坏的一面都会展示出来。”早雾笑着看向满是负面情绪的妹妹。
　　“哼！我知道我不该把气都撒你身上！可你听爸妈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嫌弃我这个‘次女’！从小，他们便这样对我了！”英伦子气愤地说：“从小……什么有难度的事情、不容易的事情，都是姐姐你可以去挑战，哪怕失败了，爸爸也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我却只需要安稳地呆在家里就行，我、我也很想去外面像姐姐一样撒欢地玩啊！结果……给我养成了宅女的习惯！现在，我想努力考个好大学，像姐姐一样，他们、他们却从来不过问我的学习成绩，也不关心我想学些什么！家长会见日，妈妈居然忘记了，还跑去看九州剧团的演出！”
　　英伦子尽情地发泄着，越说越委屈，眼角泛起点点泪光，早雾忙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英伦子索性扑到早雾怀中，下巴抵在早雾的肩膀上，一边抽泣，一边说：“我也知道，我能力比你差了很多，却向往和你考上同样的大学，想着要替你实现爸爸的愿望，我已经说服自己不去想失败后的难堪了，只想要他们多多鼓励我、严厉地敦促我，结果他们却是那样对我……呜呜……”
　　听了英伦子的话，早雾心中感慨万千，她一路走到音校，即将进入梦想中的剧团，妹妹英伦子一直在背后支持她，帮了她许多。英伦子只比早雾小两岁，从小到大难免会互相比较，姐妹之间的磕磕绊绊却只让她俩的感情越发深厚。而如今妹妹英伦子在渴望得到父母认可的同时，仍是为她这个姐姐考虑——她的确亏欠了父亲一个梦想，那个不管她自己是否愿意而背负的梦想。
　　“抱歉，要你承担本来应由我该承担的东西。”早雾搂着英伦子说。
　　英伦子止住了抽泣，安静地依在姐姐怀中，眼泪却更加汹涌。
　　“其实，爸妈这样做，也许只是不想给你压力而已，毕竟对不同的人，我们都会用不同的方式。你羡慕我小时候可以什么都去挑战，我却同样羡慕你可以依偎在父母身边，咱们都只看到父母表现给自己的一面，就盲目地去羡慕对方，现在想想自己也是很可笑的。”早雾说着自己的看法。
　　发泄过后的英伦子缓和了许多，轻轻离开怀抱前，拭干了脸上的泪水，转而浮现出一丝微笑：“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想到爸爸要是不停地勉强我去考大学，可能我会更难受吧。”英伦子与姐姐对视着，姐姐的目光变得更成熟了。
　　早雾盯着英伦子的眼睛，接着说：“你很早就想好了自己的路，这个我是知道的，我在心里也是很佩服你的，我还如曾经说过的一样，不管你选什么样的路，姐姐都会如你支持我那样的支持你！”
　　英伦子更加开怀了，露出满意的微笑。
　　“不过，每个人的路，都是要自己完成的，就算父母姐妹也好，过分关注带来的压力或是没有关注带来的忽略，希望这些不要成为困扰你的东西，你只需要坚定地、走你自己选择的路，就好了！”早雾补充说。
　　英伦子笑着点了点头。
　　“还、还有，压力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的，而且只有自己能准确的权衡，觉得压力大，就放松放松，觉得压力不够，比起外面施压，不如，在心里，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施压来得更有效果。”早雾紧盯着英伦子，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懂啦！我会调整好自己的！”英伦子的心情舒畅起来：“说起来，因为妈妈把家长会见日忘了，我一赌气，都没去参加修学旅行，姐姐，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这样啊，我有个更好的建议。”早雾见英伦子心情好转，终于放下心来。

　　姐妹俩收拾好行囊，准备开始一番计划后的远足，妈妈惠美子不放心地唠叨着：“哎呀！想散散心是好事，可干嘛要走那么远啊！这大概要出去玩半个月才能回家吧！”
　　“妈妈！我都二十了，英伦子也有十八了！你就放心吧，”早雾在门口一边穿鞋一边说：“何况，不是你说的，女孩子要过得轻松些的嘛！”
　　“哎呀，你这个孩子！”惠美子勉强放下心，帮她们背上背包，目送她们出了家门。
　　坐上列车，一路向北，没走多远，两人便到了佐贺县的多久市。按梦乃留的地址，姐妹俩找到了梦乃家的市场。现代化的程度当然无法和大都市的超级市场相提并论，但梦乃家的市场，规模也很庞大，显然是这个小镇城市上最热闹的地方了。行走在这样的市场里，能充分感受出当地的饮食特色、风土人情。
　　梦乃正在一处摊位旁忙碌着，利用身高的优势，帮商家把耷拉下来的遮阳伞擎了上去。见到早雾领着一个女孩来了，梦乃知道是电话中所说的英伦子，走上前微笑地冲二人打起招呼。
　　英伦子反应过来这是姐姐在音校最好的朋友，此刻正一脸憨笑地问候自己，忙鞠躬回礼，说起来，这位身材高大的梦乃比英伦子还要小一岁。
　　梦乃擦了擦汗冲早雾说：“chigi，抱歉啊，不能去车站接你们，我爸他……”
　　早雾知道她的难处，止住她说：“我们自己过来更好啊，顺便逛了逛多久市，你们家这儿真是热闹啊！倒是你，我们这样来找你，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梦乃摆摆手说：“那倒不会，爸妈听说你们要来，都很高兴，不过，估计不会允许我陪你们玩的。”
　　早雾点点头，表示明白。
　　英伦子疑惑地看着这样对话的二人。
　　随后，梦乃就在市场不停地忙碌着，早雾姐妹俩不时的向初次见面的梦乃家人鞠躬问候。英伦子这才知道梦乃家子女众多，一上午的时间，竟然没把所有人见全，但英伦子已经分不清那么多的面孔都对应的哪位，只好跟着早雾见一位，问候一位。
　　好在，晚上梦乃把她们领回家的时候，平辈中人都回各自的家中，偌大的宅院，只有梦乃与父母同住。
　　梦乃的妈妈在一年前已经见过早雾，并不陌生，在她们回来前便布置了一桌的好饭，热情地招呼两姐妹入席。姐妹俩规矩地坐在客人位置，男主人井上先生笑着让她们不用拘礼，紧张的姐妹俩缓了口气。因为同是九州地区，两地又相邻不远，风俗习惯大同小异，饭菜很合姐妹口味，席间言谈也颇为自如。
　　吃完饭，早雾小心翼翼地提出想让梦乃同自己一起去旅行，还补充说旅行的费用由她们姐妹俩承担。梦乃渴望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梦乃的妈妈似乎也很想同意，井上先生擦了擦嘴说：“这个嘛！客房，我家到处都是，你们俩想住多久都可以。可是，朋美要帮家里照顾市场，这是她一早答应好的。”
　　梦乃无奈地垂下头。
　　早雾略一沉吟，抬头问：“井上先生，朋美每天都要做什么呢？她一个人够么？”
　　井上摇摇头说：“她一个人，当然是不够了，市场每日杂务繁多，真是全家都去也是不够的。你看，从早到晚，要维护商贩间的秩序、要进货出货、要及时打扫环境，还要应对各种临时出现的状况，前两天，她二姐夫妻俩请假去旅行了，少了两个人，结果搞得我们剩下的人焦头烂额。”
　　“这样啊，那真是很需要人手的。”早雾点点头：“那么，不如，我和妹妹也帮忙做些事吧！希望能弥补一些暂缺人手的麻烦。”
　　“这……这不太好吧，怎么能让客人，嘿嘿……”井上笑着说。
　　“这没什么不好啊！我和妹妹都已经成年，本就希望修学旅行中有所收获，要是能帮着充实人手，真是荣幸极了。”早雾说。
　　“那，真是太感谢了。”梦乃的爸爸笑着同意了。
　　“不过，既然朋美的二姐可以请假去旅行，那么朋美也应该可以吧！”早雾歪着头笑着说：“而且，我听说过，二姐和姐夫一个礼拜后就会回来，我希望井上先生能同意在他们回来后给朋美一周的假期。这样，虽然走了一个，却回来两个，叔叔您是不亏的。”
　　“这，似乎是划算的！”井上翻着眼睛算计着：“好吧！就用你们姐俩七天的劳动，换给朋美七天的假期吧！”
　　两人商量妥当，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饭后，梦乃领着早雾姐妹去挑选客房，井上夫人收拾好碗筷，盘坐到餐桌旁一边饮茶一边对井上说：“老头子，这样对待小美的朋友，不太好吧。”
　　井上笑着说：“咱们怎么对待她的朋友并不重要，关键要看清她的朋友怎样对待她。小美是我们最小的孩子，与她的兄弟姐妹年龄差距太大，她生性胆小，又是最没心眼儿的一个，真想一直守在她身边……可是，不太可能啊，所以，就希望她身边能多些像武田那样的孩子可以去关照她，这个chigi倒也不错。”井上说完，喝了口茶。
　　井上夫人也笑着说：“你有的时候真是过于担心了，去年的家长会见日，我就见过chigi，是个很好的小孩。而且，小美身边还有别的朋友，都对小美不错，看得出来，小美过得很开心，她总要独自面对自己的人生啊！”
　　“是啦！是啦！老婆大人说得也是！”井上忙着点头：“反正家里的财款都在你那里，你要赞助她们旅行，我是不管的。”说完索性斜躺下来。
　　“嗯，我知道了！”井上夫人一脸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