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雾圣奈的‘绊’》赵晋晋

452、101、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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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雾抚了抚鼻头，默默地跟在一濑博仁身侧。
　　一濑博仁边走边说：“本来，今天是想请雪组的诸位，品尝些我们福冈的特色料理。但我听裕子说过，早雾桑还是喜欢西餐多一些，那么咱们四个人，就边吃西餐，边聊一聊吧。”
　　“是，一濑桑。”早雾轻声应下。
　　说话间，一濑博仁已经来到主位。侍从轻轻拉开座椅，一濑博仁迈步入席之后，右手一伸，示意早雾落座。
　　另一旁的侍从早已领会主人的手势，将早雾身前座椅拉开。早雾模仿着一濑博仁的模样，站入自己的位置，没有着急入座，回身看向咲妃美悠。
　　咲妃美悠自然地想拉开早雾旁边的座椅，却被一濑博仁笑着打断：
　　“这位TOP桑，就请您这边入座吧！”
　　早、咲两人相视一眼，咲妃美悠缩回了手，轻轻应了一声，绕到一濑博仁左手边的位置。
　　那边的侍从已为咲妃美悠拉开了座椅，而她之前想坐的位置，只能留给星乃，星乃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坐到早雾的身旁。
　　一番礼仪之后，四个人总算可以开始这场正式的‘家宴’。稍待片刻，头菜、奶油汤、副菜、主菜……依着顺序陆续端呈。
　　如之前一濑博仁所言，席间几人交流最多的话题，就是关于宝冢剧团的方方面面。
　　“哈哈，了解了这么多知识，等明天裕子的妈妈从国外赶回来，就不会再笑话我完全不懂得女儿的梦想了。”
　　“爸爸，妈妈说明天会去看我的演出，那么你呢？也会去看吧？”星乃从早雾身侧探出头，笑着聊些家常。
　　“当然会了！”一濑博仁笑容宠溺：“不仅我和你妈妈一定要去，我们还邀请了许多世伯、阿姨一起去，噢，还有你很多儿时的玩伴。”
　　星乃笑容微微僵了僵。
　　“唉！“一濑博仁叹了口气，语带遗憾地接着说：“虽然你无法成为最荣光的TOP，但你家乡的亲朋，永远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看着对面停顿下来的咲妃美悠，早雾同样尴尬地笑了笑，再看看身旁的星乃，也是一脸尴尬与无奈。
　　一濑博仁显然并不介意周遭温度的下降，谈笑依旧随意。
　　“早雾桑，感谢你让我了解了那么多关于剧团的事情。那么，依照你之前的介绍，我的女儿，也就是裕子，其实在之前，也是很有希望成为TOP的吧！？”
　　一濑博仁问完之后，一脸欣赏地转向星乃。
　　“anri……的确具备成为TOP的必备条件。”早雾微微用力握紧刀叉后，如实回答。
　　“可是显然，光是有必备条件，还是不够的啊！”一濑博仁一脸感慨：“那么，我家裕子哪里差了呢？”
　　“呃……不是她‘差’的问题。”早雾迅速看了眼星乃，视线再度回到咄咄逼人的一濑博仁身上，解释说：“剧团最终确定TOP人选，是、是要经历很复杂的过程……”
　　“很复杂吗？”
　　“是啊，要、要维护平衡，所以要权衡很多，要考虑搭档人选的长相、身材、舞蹈、歌技……，不仅是TOP个人的能力，还有……组成搭档后整体的表现、粉丝的接受程度……等等。”
　　“所以，这么多复杂的、要平衡的决定，你用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一濑博仁进一步逼问。
　　早雾微微一怔，一濑博仁显然不是对剧团‘毫不了解’的。
　　早雾在三方视线聚集的中心，她看着一濑博仁，开始推卸说：“一濑桑，这样重要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得了的。”
　　“所以，你的确是起了一些决定作用吧？”
　　“呃……”早雾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但又不得不承认：“是、是啊。”
　　“那么，”一濑博仁拿起方巾，优雅地擦了擦嘴：“我们家裕子，到底差在了哪里，让你决定不选择她呢？”
　　问题似乎又转了回去。

　　“我……”早雾开始怀疑，自己才是一濑博仁真正带着‘敌意’的对象。正前方、右侧方，两道灼灼的视线，在满含等待的同时，也在折磨着早雾。这两道目光，如果去掉一个，都能让早雾更从容地应对这个刁钻的问题，偏偏……此时的两道视线，没有一道愿意做出让步。
　　“呵呵……”早雾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我明白的。”一濑博仁也笑了笑，让早雾陷入尴尬境地的人，开始帮早雾脱身：“知女莫若父，我的裕子从来就是这样不把输赢放在心上的人啊！这样的她，恐怕不仅你说的那些必要技艺已经输给了别人，就连对于TOP更重要的进取心，恐怕……哈哈，也让她早就输了这场竞争吧！”
　　“不是这样的！”早雾注意到旁边的星乃突然改变了脸色，连忙出声打断一濑博仁过于直白的推测。
　　“不是这样的！”早雾强调着说完，开始回护起星乃：“她……没有什么输给别人的地方，只是、只是……”早雾一时语塞，抬首看到自己正前方的咲妃美悠，心中暗暗叫苦——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当初是被逼着做出的选择。
　　“是……”早雾微微叹了口气，脸上连尴尬的笑容也再无法挤出：“是……我太不优秀……”早雾苦笑着说：“大概在搭档的取舍方面，这一次……让剧团也很为难吧……所以，不是anri的问题……”
　　“哈哈……”一濑博仁颇为享受自己策动的尴尬时刻，他目光不再紧盯着早雾，而是转向了星乃：“裕子，你体验到了梦想中的舞台生活、有过了向往的演出经历、也算……也算得到了你想要的‘肯定’了，那么玩够了的话，就回家吧！”
　　早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旁边的星乃已经‘腾’地站了起来，伴随之后一声巨响，躺倒的椅子，默默诉说着前主人的气愤。
　　早雾惊讶地回过头，正对上星乃透着意味不明的目光。终于，星乃什么也没说，转身径直离开了。
　　“呃……”早雾想要追，又觉得此时追出去的人，不应该是她。
　　于是早雾回身看向仍然端坐的一濑博仁，一濑博仁也正看着她，他们互相盯视的瞬间，又是一个带着‘腾’的起身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一濑先生，虽然说‘知女莫若父’，但是你……实在太过低估星乃桑的成长了！”
　　一直少言少语的咲妃美悠抛下一句话后，匆匆追了出去。
　　佣人们在得到主人示意后，有序离开了。只剩下两个人的餐厅更显得空荡。
　　“成长？真的成长了吗？还不是个一有挫折，就只懂得逃避的傻丫头！”一濑博仁没有了刚才的锋利，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anri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消化一些……输赢带给她的东西，这一点她与我很像，也许正是因为我们类型太过相似，剧团……包括我的上级，才会一心要为我安排一位，性情……能与我互补的搭档；而‘性情’这一点，无所谓‘好’、‘坏’，所以一濑桑，这一次她没能成为TOP的失败，的确不是她的原因。”
　　一濑博仁看着早雾，此时的早雾，让他想起曾经的自己。在女儿工作的剧团，有这样一位人物的存在，一濑博仁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看着微微出神的一濑博仁，早雾以为他还在动着之前‘劝退’的心思，不由得小心翼翼地继续为星乃说话：“一濑桑，其实anri在剧团表现很好，与大家相处得也很融洽，她喜欢舞台、喜欢表演，现在又是那么年轻，实在……实在没有必要这么早、这么早就毕业。”
　　“毕业？”一濑博仁回过神，微微一怔后，他想起早雾之前科普的剧团术语，不禁一笑：“是啊，‘享受站在舞台的每一分钟’、‘愿意跟随在优秀的人物身后’、‘哪怕只是没什么戏份的配角’，哈哈，这些话，她都不知道跟我说过几遍了。”
　　早雾腼腆地笑了笑：“我真的不算什么‘优秀’……”
　　“但你那位搭档很优秀啊！”一濑博仁笑着接过话。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了不少。
　　笑过一阵，一濑博仁微微叹了口气：“chigi，希望你能理解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担心，因为裕子她……实在太过柔善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一个月前，有人向我传递出‘以赞助费的方式，交换TOP位置’的消息。”
　　“什么？！”早雾大惊。
　　“其实对于一个商人来讲，这真是太正常的事情，有所得，当然要有所舍。”一濑博仁笑了笑，接着说：“只是，我没有想到，剧团留给外界操作的时间，会那么短。”
　　早雾皱着眉，点了点头，她此时有些明白小林公一与角田泰久不停催促、甚至逼迫的原因。对于这点有损‘梦想’的插曲，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不再提及。
　　一濑博仁接着诉说自己真正关心的事：“但既然有机会，我当然要拼尽全力去帮助女儿，哈哈……”一濑博仁几分自嘲地笑着说：“结果，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当我拿这件事跟裕子商量时，被她一口否决了。甚至，都不许我再提第二次，这跟从前的她，一模一样。”
　　“从前的她？”
　　“嗯，”一濑博仁点了点头：“我的家族，是在她上高中后，越来越发达起来的。那时候，她学习十分刻苦，但成绩总是一般，我们花了不少价钱替她请名师辅导，甚至，哈哈……为了让她上大学，动过‘赞助大学’的歪脑筋，可能……这些反倒成了她的负担，她开始厌恶起自己的出身。别人向往、羡慕的财富、地位，却是她避之为恐不及的东西。那几年，真是我们越是想让她像公主般与众不同，她就是偏要与常人无异。”
　　“一濑桑，我觉得这正是anri本性的善良之处。”早雾接过说：“她会直接拒绝通过‘赞助费’的方式获取‘TOP头衔’，倒是一点儿都不出乎我的预料，因为这种选择，正是基于‘善良’而成长起来的她，势必会作出的选择。”
　　一濑博仁微微点着头，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接着开口说：“的确如此，只是当初事业越做越大的我们，完全忽略了她这一点。后来，宝冢剧团……她自己发现的出路，我们曾经深深地怀疑过。”
　　一濑博仁顿了顿，笑着补充说：“说实话，我现在也并不完全放心。”
　　“一濑桑，自己选择的路，究竟适不适合，只是走过它的自己最能明白。”早雾笑了笑，看着满桌的盛宴：“我也跟您说句实话，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所谓‘喜欢吃西餐’，其实只要吃到街边的汉堡就可以满足了，现在这样丰盛……我反而会吃不消。”
　　一濑博仁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年轻人，更懂得年轻人的想法啊！”
　　笑着说完，一濑博仁眼眸一闪：“所以，你用了不到半个月就匆匆选择的路，一定是最适合你走的路吗？”
　　早雾的笑容微微一僵：“这……还有没走过的路，我跟一濑桑的感觉一样——‘并不完全放心’。但是，既然选定了，我会认认真真地把它走完。”
　　“好。”一濑博仁轻轻点了点头：“只是，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在这条未知的路上，请你一定要善待我的女儿。”
　　一濑博仁神情认真，没有了之前爱开玩笑的模样。
　　早雾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位父亲。
　　“我会的，因为，anri……是我理想中妹妹该有的模样，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开心地享受……她自己选择的舞台。”
　　“嗯。”一濑博仁信任地点了点头：“话说，你好像是有一个妹妹的吧？我似乎还在电视里见过……”
　　“呃，快别提她了。”早雾有些嫌弃，两人话题更加轻松起来，开始了闲聊。
　　没说两句，厅堂大门重新打开，两个女孩并排走了进来。起初目光有些闪躲的星乃，在与咲妃美悠对视一眼后，直面自己的父亲，话语恢复平常的轻柔：“爸爸，我们……打算回酒店休息了。”星乃微微一顿，看着一濑博仁，进一步解释自己的选择：“明天，妈妈会来看我的表演，还有爸爸……还有别的家乡亲朋，我希望向大家展示出最好的状态。住在酒店，一方面离演出的地点会更近一些；另一方面，与同伴住在一起，会让我更安心一些。”
　　“我明白。”一濑博仁笑了笑：“工作之后，本来就不可以那么随意了，怎么能想回家就回家住呢，我明白的。”
　　父女俩之前的芥蒂，因为这几句话，顷刻消散。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一濑老爹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