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雾圣奈的‘绊’》赵晋晋

108、46、挨骂

　　三人并行在清冷的街巷内，早雾走在中间，打量两眼左右皆不出声的二人之后，先向阳月华开口说：“梅子……桑，我要送小樱先回住处，会多绕些路，不过，也绕不了多少路……”
　　“这么晚了，当然要先送她回家，”阳月华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和音美樱，笑着说：“咱俩同住宿舍，送完她再一起回宿舍是最好的安排。”
　　早雾笑着点了点头，三人又陷入沉默。
　　“呵呵，说起来，你们在音校时，还是上下级的指导关系呢！”早雾开始没话找话。
　　“是啊，当时得到了阳月桑的许多关照，真是太感谢了！”
　　“哪里，倒是我从小樱身上学到不少演唱的技巧！我该表达感谢才是。”
　　两人客套的对话让早雾觉得更尴尬了，只好笑着看看两边。
　　三人沿着河道由西向东，穿过宝冢大桥，到了剧场，接着又朝东走了片刻，拐向和音美樱租住的公寓楼。
　　和音美樱与两人告了别，转身进楼。
　　“再稍微等等！”早雾拉住要离去的阳月华，阳月华微微一滞，顺着早雾的视线方向，看到几乎全黑的一幢楼间，一家阳台的灯突兀地亮起，瞬间明白了早雾的意思。
　　“好了，走吧！”早雾一挥手，两人又向西折返。
　　“梅子……姐姐，不好意思，还要你跟着绕些路。”
　　“总算想起要叫我‘姐姐’了！今晚，比参加一天的演出还累啊！”阳月华伸着懒腰说。
　　早雾点了点头：“大和桑她……似乎很喜欢你啊！”
　　阳月华叹了口气颓废下来：“‘似乎’就不必了，她那样的性格，哪懂得低调些好让人觉得是‘似乎’？！”
　　早雾嬉笑着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就是《雨中曲》合作后，才开始认识的吧，谁记得呢！欸，别光说我啊，你的小樱，‘似乎’也很喜欢你啊！”
　　“嗯？什么叫‘我的小樱’，我们和你的情况可不一样，我们可是同期啊！别的组不说，我们在宙组的七个人，可从来都是这样彼此关爱的。”
　　“是么？”阳月华一脸的不信。
　　“当然是这样的！”早雾笃定地说。
　　“噢，那，就当是这样的吧！”阳月华见她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又想到也许真是自己在多想，便随她的意思了。行走间，阳月华低头看到早雾白白的两只鞋上，各有一个黑脚印，左边那个，毫无疑问是自己踩的，右边那个是谁的杰作，一想便知。
　　“喂，刚才……真是谢谢你了！”阳月华盯着早雾的鞋说。
　　“嗯？噢，不用谢，说起来，你与大和桑，倒是挺像的……”
　　“谁说我和她像！”阳月华不满地打断早雾，推搡起来。
　　“哈哈，还说不像，都是一言不和，便动手动脚的……梅子姐，其实，大和桑是很好的人，虽然行事过于高调，但阳光开朗的模样，总不会惹人生厌。”
　　“可我就是不喜欢行事高调，我喜欢的是……你、你盯着我干嘛？”阳月华被早雾盯得发毛。
　　“我……我想认真地听听梅子姐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啊！”早雾无辜地解释。
　　“不喜欢高调的，当然就是喜欢那种低调的、内敛的、质朴的……”阳月华歪着脑袋描述。
　　看阳月华的模样，分明是在描述脑中某个具体的形象，早雾试着用这些关键词勾勒一番，毫无头绪，便放弃了脑中这些八卦的想法。
　　“梅子姐姐，看来是喜欢与自己相反类型的人啊！”
　　“算是吧！”阳月华默认了自己有时行事的确会有些张扬。
　　“但从舞台合作的角度来说，大和桑那样的性格，更为合适。”早雾评价说。
　　“是啊，所以，虽然私下里，实在难以接受她那样的人，不过，在舞台上，大和桑真是夺目的存在。不仅如此，与她合作，仿佛也会被她的开朗自信感染，感觉自己也变得更有魅力了。”说起舞台，阳月华开始眉飞色舞：“《雨中曲》稽古的时候，乍见到穿着运动服、一脸阳光的大和桑，着实被震撼到了，真的是天生的STAR啊！”
　　“那就，开心的合作吧！”早雾笑着祝福好友。
　　“嗯，虽然会有些矛盾，不过，还算是开心吧！”
　　两人说笑着回到了宿舍区域。
　　“宿舍到了，放心吧，不用看着我的房间是否亮灯。”阳月华打趣说。
　　早雾笑了笑，点点头，返身回了自己的宿舍楼。

　　《晴天霹雳》上演之后，新人公演正式进入稽古期，参与的新人们，要利用正式演出的额外时间，加紧排练自己的新公任务。新公演出，一般会在公演中期，也就是本公开演的半个月后进行，因为本公的演出将白天占去，所以‘额外时间’一般都只能晚上加班进行。和本公稽古一样，新公的稽古，首先要通过的，就是演唱这一关。
　　早雾的本公大和悠河在全员稽古时，便时常关照她，两人晚上加班练习是常有之事，虽然有时早雾觉得这根本是大和悠河接近阳月华的借口——她们总是‘恰好’碰到同样喜欢晚间练习的阳月华。‘护送下级生回宿舍，也是有责任心的上级生该有的行为’大和悠河的一句话，早雾便充当起了电灯泡，不过‘电灯泡’虽然当得难受，大和悠河在指导后辈上倒并不含糊。
　　之前一个多月的稽古下来，早雾不仅练好了本公演出的内容，新公的项目也在心中一片了然，所以此时面对考核，以及负责考核的黄淑美和那个在一旁观察着的新晋编曲人青木朝子，早雾感觉以往的畏惧之情少了许多。
　　单独的唱段是黄淑美考核的重点，新公们按照角色番位轮番演唱自己的曲目，黄淑美一一点评指导，顺利通过的悠未、七帆、十辉退回到墙边，与其他人一样，一边分心看着下一个表演者，一边翻看着自己的任务。
　　下一位演唱者，正是大和悠河的新公——早雾圣奈，看到黄淑美突然皱起的眉头，早雾感觉少了许多的畏惧之情再次涌回自己的心脏。
　　‘关键要自信！’早雾默念着大和悠河的教导，拼命给自己再多打些底气，随后轻咳一声，带上自信的微笑，自信地高歌了一曲。
　　一曲唱罢，早雾自我感觉已把大和悠河所传授的知识尽自己所能地展示出来，于是一脸自信地望向黄淑美，这一望，积攒了许久的‘自信’瞬间消失了。早雾心中暗叫着‘不妙’，只因看见黄淑美脸上阴云密布，却挂着一丝冷笑。
　　早雾心里有数，以前她一唱完，黄淑美会迫不及待地沉着脸挑出她的各种毛病，却不会这样气到发笑，看来这一次少不了要挨一番训斥。
　　“早雾！”
　　果不其然，黄淑美冷笑片刻，一声疾斥，惊得许多旁观生徒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一直埋头在琴键前的青木朝子也冷漠地抬眼看过来。
　　“早雾！我有一阵子没来宙组了，你唱得比原先还差，我就不说什么了，更可气的是，是谁给你的勇气能这样自满地展示自己的退步！”
　　“啊！？黄老师，我……我不是自满，我是……”早雾试图轻声辩解。
　　“住嘴！”黄淑美厉声打断。
　　生徒中，多数人都知道早雾不擅长演唱，更知道黄淑美待人严苛。之前人们也见识过黄淑美指导早雾的场景，不过是比别人多些冷嘲热讽而已，每逢那时，大家甚至是带着玩笑心态，权当看热闹放松了。此时的态势却把众人吓着，黄淑美显然是真的动怒，完全不顾及周围的旁人，开始斥责起来，期数较高的生徒们都挺腰端坐，不敢露出懈怠的样子，即便是顺利通过的悠未、七帆等人，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不敢彼此交流，其他期数较低的下级生更是同期之间团在一处，尽量地向墙边缩去。
　　“以前的你，只是胡乱用气，唱起歌来，像个走路不稳的人！现在呢？现在的你却仿佛一个气息不继的醉汉偏偏走上钢丝一般，声音又颤又抖不说，连调也拿不准了！你这么长的时间究竟在干什么？？没有进步罢了，居然还在退步，剧团不是让你吃喝玩乐图开心的地方！！我们是歌舞剧团，演唱是不可以忽视的一个环节，难得的新公机会，你就要用你这古怪的唱腔去应付么！！”
　　黄淑美劈头盖脸一顿怒斥，早雾吓得不敢吱声，察觉到周围生徒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更是感觉难堪极了。
　　“说啊！你到底做了些什么？”黄淑美偏又命令早雾开口。
　　“我……我就按黄老师您上次对我的要求……”
　　“我对你的要求？我就要求你唱成这副样子？？”黄淑美打断早雾，却又嫌弃早雾说得慢：“说啊！你是怎么按照我的要求，得到今天这种效果的？”
　　“是！是！”早雾忙应声加快语速：“您要求我要多向上级生学习，所以这些日子来，我没少去向上级生请教，只要一有机会，我就……”
　　“你都跟哪些上级生请教的？”
　　“我们的TOP和央桑、水桑，都传授过我不少技巧，还有最近我的本公大和桑，上个月的稽古，我几乎天天都跟着她学……”
　　“你……”黄淑美盛怒之下，幸存一丁点儿理智，生生将那句‘你都跟些什么人学啊！’咽回了肚中。
　　“你、你胡乱理解我的意思，你本就技艺不精，偏又杂七杂八胡学一通，结果弄得更加不伦不类，果然像你的为人一样，轻浮又没有定性！”
　　早雾觉得自己理亏，忙频频地头道歉。
　　“像你这样子，只是浪费指导老师的时间……”黄淑美不依不饶，侧过身扫了眼一旁冷眼旁观的青木朝子，接着说：“糟蹋编曲老师的心血、耽误大家的进度而已，你要好好的反思自己的错误！”
　　早雾正要再次道歉，黄淑美身侧，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我觉得，她唱得不错，算不得糟蹋我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