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玉寒剑》舒柔

5、血染瀑崖

　　依然是在深谷里,瀑流的激湍,常常会映出满室的霓虹。她静坐在床前，手边是那一套如丝竹

　　般青绿的女装。黑衣，映出她白皙的肤色。

　　掐指一算，已经是第三天，凫鹰没有叫，她还没有到。

　　“芷飞。”

　　“孙婆婆。”她站了起来。

　　老妇的身体看起来还很硬朗。“怎么不见无雪？”

　　她没有回答，淡下眸子，没有吭声。

　　“她生病了？”

　　“不是。”芷飞淡淡地回答。“是不是断情草的事有进展了？”

　　老妇摇了摇头。“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我要出谷一趟。”

　　“出谷？连谷里都找不到吗？”芷飞有些不敢相信。照理说，生长断情草的地方附近应该能

　　找得到。

　　老妇点了点头。“断情草的毒性很特殊。所以，我决定出谷。你去告诉谷主。我一定会早去

　　早回的。”

　　说完话之后，老妇便离开了竹屋。门合上的刹那，她仍旧没有回过神。谷主……

　　“芷飞！”前脚刚有人走，后脚便又来了一名不速之客。“今日已是第三日了。”

　　“星辰。”她站了起来。冷眼对望，“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若你不放心，大可以带着凫

　　鹰进荒漠叫她。”

　　星辰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对她说，“我对你的心意，你是再清楚不过。只不过，你应该知

　　道，她不能有事。”

　　“不要再提，你我之间的事。”她已经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他。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已经几年了。我可以不提，可是，你何必字字句句都把她往我这边推？你以为我钟情你之

　　后，还会再看别的女人吗？”他站到她面前，意图将心中的不快全都吐出来。

　　“够了，韩星辰。”她扭过头。不知什么原因，她叹了口气。“走吧。”

　　竹屋的门才关上，碧天际处，便掠过一个影子。震天的鸣叫，回荡在深谷里。

　　男子幽幽低叹，“她走出荒漠了。”他回过头，心中的喜悦却在下一刻消失殆尽。她的眼中盈

　　满的是更冷，更锐利的光。

　　“他去了？他果然还是去了。哈……”

　　“芷飞，芷飞。”他不放心地追了上去。过了这些年，难道她心中所想，还没有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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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无雪轻吟了一声。苍白的脸上仍旧没有血色。这是哪里，她的意识还没有从黄土

　　坡里走出来。她原以为，她会死。

　　“你醒了。”星辰笑脸相迎。望了望一边的女子。她冷淡的表情让他不禁为无雪感到不安。

　　“星辰？你怎么会在这儿？”

　　“哈……这是我的住处，我当然在这儿。”星辰倒了一杯水，递给无雪。

　　“我走出来了？”怎么可能？她明明失去了意识。

　　“呃……嗯，你的意志力很强。”事实上，他是在他的住处发现她的。无雪不可能知道他的

　　住处，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将她带了出来。而那个人不是他，也不是芷飞。

　　“是吗？那我就可以习武了。太好了！”无雪开心地望向一边冷然的芷飞，她的表情像是一

　　盆冷水，冻结原本热融融的笑容。

　　芷飞静静地转过脸。然后，站了起来，走向床边。“明天起，我便教你武功，我会把我知道

　　的一切都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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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当真做到了。瀑崖之巅，芷飞倾尽所有的心力。比无雪来得更拼命。地上身着白衣的女

　　不停地喘着气。

　　芷飞一脸冷然地喝道：“像你这个样子。还指望着要报仇。真是妄想。”

　　这已经是不知第几次，芷飞拂袖而去。

　　无雪咬着牙，用力地捶了捶坚硬的地岩。她早就知道，她根本不是习武的料。只是为了报杀

　　父之仇，她没有第二条退路。

　　“哟，无雪妹妹的表情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骇人？”明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无雪汗湿的脸上微微扬起笑意。“星辰，你怎么会来？”

　　“还不是怕你会栽在芷飞手上。”男子走了过去。笑着说。

　　无雪收起剑。“这么说，我应该谢谢你喽。”相处的日子也有一段了。他和芷飞之间，她自然

　　也看出了些端倪。不禁调侃，“只怕不是来看我的吧？”

　　“不错。我也有顺带来看她的意思。”星辰弯唇，并没有露出任何尴尬的表情。

　　“不过，还是谢谢你。”谷中如今，只怕只有星辰一人让她能感到温暖。

　　“有什么烦恼不如说出来。”星辰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走过去，拣起地上，被芷飞扔开的

　　剑，“你很喜欢武功吗？”

　　无雪摇了摇头。毫不隐瞒地回答，“我只是为了报仇。”她无法忘记那日，无雪山庄的一片血

　　殷。她的爹，她的娘。

　　“不如放弃吧。”星辰静默一会儿，只吐出了这一句，他幽黑的眸子变得深不可测。

　　无雪的脸上划出一道笑容。“我知道，我不是练武的材料，不过爹爹从小就教我，做事不可

　　以半途而费。而且……我不可以失信。”更不可以失信于她的亲娘。

　　“呵……看来这个仇，你是非报不可了。”恐怕以后又要多一件令他头痛的事了。

　　“嗯。”虽然路程还很漫长。不过，她一定会努力的。

　　“不过……”星辰走向她，深深地看进她的眸子。“你的眼里并没有仇恨。”倒像是在完成一

　　件任务。做一件别人的事。

　　无雪不再回答。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她怎么可以不恨那个人？但长年的生活铸成了

　　她的个性。她习惯了温婉，习惯了善良。处在矛盾之中的她，开始怀疑，即便到时，真的找

　　到仇人。她真的忍心下手吗？不过，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报仇？根本遥遥无期。

　　“嗯。不用烦恼。”星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一切会好的。”她的样子，就算他看了也会心

　　生怜惜。她的确值得，也有那个能力。就连孙婆婆也对她疼爱有加。让这样远离世事的女子

　　报仇，去杀一个人，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那……”无雪笑着点了点头，又重新收拾好心情。“我就继续练剑，一直到我练会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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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已填满山谷，却有人仍在竹间深处，颤动的竹枝在此刻软弱得不堪一击。

　　“星辰。”剑声停了下来，只剩余风横扫她脚边的尘土。“断情草……”

　　“难道你的心里只有断情草吗？”他苦笑地打断她的话。

　　“你最近清闲得很哪？我不记得你对武功也有兴趣。”芷飞转而把矛头指向他。

　　他并不感到意外，她的能力是可以察觉到他在一旁的。“你觉不觉得你对她太苛刻了？”

　　“又是为了她。”芷飞横了他一眼，“她一心想报仇，我只是在帮她。”

　　星辰脸上的笑容消失。锐利的眼神显现出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芷飞冷笑，“你什么时候变得心软了？”见他不说话，芷飞继续说道：“当年策划西北汉关一

　　事，了无声息地让杨家一门绝迹江湖的韩星辰，居然也会心软？”

　　“我并没有心软。”星辰望着她，“我只是在提醒你。谷主不会喜欢你这么做。”

　　芷飞脸上的表情骤变。“他不喜欢？不喜欢就让他来找我！只是你……不为人知的幽谷军师，

　　难道你忘了你是什么人吗？”

　　冷冷瞪了一眼星辰，她便像一具面无表情的行尸走肉，转身离开。

　　清风微拂之间，只有一名如玉般的男人沐风而立，长长的黑发随风轻柔地磨娑着蓝衫。柔软

　　有衣料像是有生命般颤动着。有如他的心。心，痛吗？他只知道苦笑。虽然从一开始，他就

　　已经知道，不论怎么努力，仍是得不到他想的东西。却依然无悔地踏上这条路。如果真有一

　　天，断情丹能练成，他不介意以身试药。

　　“芷飞，你的心中，当真只有他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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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崖转石，当曙光渐染山间的丛雾，清风撩起她胸前的那缕青丝。

　　“来吧！”伴随着一声剑啸，无雪扬起手里的剑。

　　一旁，身着蓝衫的黑发男子，将全附的注意都积聚到眼前的一场拼斗。这是芷飞安排的。想

　　试试无雪的身手。星辰知道，无雪付出了相当大的心力，才将芷飞的教的剑招全部记住。诠

　　会。

　　见眼前，身着黑衣，不着妆点的女子没有行动。无雪想来个趁人不备。

　　顿时，山间响起双剑相击的尖锐音响。刚开始的时候，看上去还是难分胜负。黑衣女子时而

　　躲开，时而施展轻功，往竹林的方向一路拼斗。然而，未着几步，无雪便挡住了她的去路，

　　又逼回了瀑崖。

　　“砰！”两剑相抵。

　　那女子，黑眸微微轻颤，在下一瞬间——

　　“无雪！”星辰喊到。感觉到芷飞的表情不对。那个神情……

　　白衣女子突然被震飞。无雪看不清她的剑势，只能靠着本能躲闪。无与相伦的快剑，将她一

　　路逼向瀑崖边。

　　“芷飞，可以停了！芷飞。”星辰从一旁的青岩上靠了过来。

　　然而，她似乎没有停下的打算，反而，在无雪的身上划上了好几剑，锋利的剑几乎在一瞬间，

　　便让无雪的白袖衣断成褴褛。鲜血以最残忍的姿态涌了出来。

　　“刷！”剑——无雪抬头，那把剑已经飞了出去。她输了。回眸时，却看见，芷飞冷冽的眼

　　神，闪着银光剑锋往她的胸臆直直地飞了过来……

　　“啊……”闷闷的低沉嗓音。像是从梦里惊醒。芷飞的手松开了。

　　“星辰……星辰……”

　　鲜血……红红的血……无雪摇着头，双眸里泛着异常的恐惧。熟悉的画面击起她心里最不堪

　　的记忆。快速沿着激水漫开的红色，有如当日积雪峰上布满的红埃。像暴风一样突然侵入她

　　的心底。她瞪大了眸子。

　　“血……娘……我看到好多血。怎么办？怎么办？娘……你在哪里？”她的眼下到处都是红

　　色。无雪旋转着身子，失控地喊到。

　　在黑幕侵来的刹那，她听到的只有芷飞的声音。

　　“星辰……无雪……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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