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君心》千水盈盈

31、12 执着是苦

　　一步一步，
　　直到坠落的瞬间，
　　猛然发现，
　　之所以陷入苦海，
　　都是因为，
　　太过执着。
　　执着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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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宏隔着虚掩的门，看见书房里静坐凝思的主子，又看看手里的信封，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王爷，宫里传来的消息。”
　　君天麒接过信，“没事，你先出去吧。”他看完信，微微皱了皱眉，却发现翟宏还站在旁边，“怎么，还有事吗？”
　　翟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王爷，王妃她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属下觉得，您还是去看看她比较好。”
　　君天麒一边听着，一边拿起灯边的火折子，点火烧信。他看着信纸燃烧出的火焰，无动于衷道：“那是她自作自受。饿极了，她自然就会吃了，不必理会她。”
　　“可是，王爷，万一王妃出什么事，您在皇上和侯爷那儿都不好交代……”翟宏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后悔了。这是主子多年来的致命伤，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提起！不忍心去看主子痛恨至极却又无奈隐忍的脸色，翟宏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君天麒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里尽是让人心痛的无奈。“你去吩咐厨房准备些吃的，我去看看她。”
　　门打开，李明霞瞥了一眼来人，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存在啊！”
　　翟宏把饭菜放到桌上，“王妃，王爷听说您这两天胃口不好，特地吩咐厨房给您准备了您最爱吃的菜。”
　　李明霞走到君天麒面前，冷冷地笑了。“君天麒，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关着我。你的心肝宝贝现在贵为皇妃，有高高的宫墙和那么多宫女太监还有大内侍卫保护着，我就是想害她，也没辙，你说是不是？”见君天麒不理她，李明霞，继续道：“哦，差点忘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好像是宫里的午膳时间吧？我想这个时候，你的心肝宝贝正在陪咱们的皇上开心地享用午餐呢。这几天，皇上一日三餐都陪伴贵妃娘娘，整个京城可都传遍了呢。一个青楼妓女，人尽可夫的婊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三千宠爱在一身，好令人羡慕啊，对不对啊，王爷！”
　　“你说够了没有！” 清脆的巴掌声伴着君天麒的怒吼，李明霞的脸上顿时多了五个红指印。
　　李明霞捂着脸冷笑：“我还没说完呢。怎么，被我说中痛处，恼羞成怒了？我知道你嫉妒，嫉妒得要死，对不对？那你为什么不去把她抢回来，有种你就去跟皇上抢，去把那个小贱人抢回来啊！”
　　翟宏看见主子紧握的拳头，连忙劝道：“王妃，您冷静点，少说两句吧。”
　　君天麒不理她，李明霞只好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了翟宏身上。“你个狗奴才，主子说话轮得到你奴才插嘴！你现在给我滚出去，滚啊！”
　　翟宏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怎么，没话说了？还是你承认自己是个懦夫，是个失败者？”
　　君天麒松开紧握的拳头，抓住李明霞的手腕将她扯到跟前，“不错，你说的都对，我嫉妒，我嫉妒得恨不得现在冲进皇宫去把君儿抢回来。但我不会像你那么傻，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连君天麟的面你都见不着！”
　　“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清高，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在你的心里，住着同样一只叫做嫉妒的野兽，它在疯狂啃噬你的心！呵呵，等着看吧，总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被它给逼疯，你的下场会比我更惨！”
　　“你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去喜欢一个根本不在意你的人，甚至为了引起他一点点的注意，可以牺牲自己的婚姻嫁给我。可他根本就没有一点点在乎，甚至在你出嫁的那一天，接受了无忧国进献的异族女人为妃，真的很讽刺是不是？李明霞，每一次我看见你，就觉得你好可悲，好可怜，你知不知道？”
　　李明霞捂住耳朵大叫道：“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这样就接受不了了吗？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若不是你设计陷害君儿，她就不会被慕池国太后救起，就不会去参加宴会，她这辈子都不会被君天麟遇上，君天麟也不会爱上她。那样，你就可以继续做你的白日梦，梦想他有一天会接受你！实话告诉你，我本来打算接君儿回来，好给你一个理由去君天麟面前诉苦，说不定他会给你一点点怜悯。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要怪就怪你自己！怪你自己的无知和愚蠢！”
　　“呵呵，你说把那个小贱人接回来？”李明霞一脸鄙夷地笑着，“你就那么肯定她会跟你回来？你被她骗了，君天麒，你们都被林笑君那个贱女人的美丽外表骗了！告诉你们，那个小贱人表面上装的比谁都善良，比谁都无辜，实际上，她比谁都恶毒，比谁都残忍啊！”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我看，真正恶毒残忍的人是你才对啊！”
　　“呵呵，你知道吗？那个赖张二，就是我派去对付林笑君的那个街头无赖，林笑君挑断了他双脚的脚筋，割了他的舌头，他现在只能像只狗一样在地上爬啊。还有望京楼的张老板，前两天突然发了疯，因为他唯一的女儿，才不满十三岁，被人□□致死啊。这些，都是你那个‘善良无辜’的小贱人干的好事啊！”
　　君天麒听完这些却反而笑了，那种阴森的笑容让李明霞一下子惊呆了，她从来没有看见君天麒这样笑过，她吓得一连倒退了好几步，最后跌坐进身后的椅子里。
　　君天麒慢慢走过去，俯身握住她的双肩，审视着李明霞惊恐无比的双眸，“没想到你被关在屋子里还能知道这么多事情，是童雀那丫头告诉你的对不对？不妨告诉你，你说的这些，不是君儿做的，而是，我！是我派人做的！”
　　“你？！”李明霞惊惧地说不出话来。
　　“对，君儿是我的，没有人能够伤害她！属于我的东西，绝不容许有人觊觎和玷污！”君天麒手上的力道加重，李明霞疼得直咧嘴却不敢发出声音。“李明霞，不要以为你是郡主，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些年，我容忍你已经容忍够了！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吃东西，否则，你的下场会比那个街头无赖更惨！”
　　君天麒终于松开李明霞，走出门的时候刚好看见童雀端着补品朝这边走过来，便对守在门口的翟宏道：“从今天开始，把童雀跟王妃关在一起。”
　　“是。”翟宏回答得很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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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幅预言了孤独的画。从那女子身上不断涌出来的孤独与哀伤，已经压得看画人的心喘不过气来，又岂是这薄薄的画纸所能承受！伸手，多么渴望能拥她入怀，幻想能抚慰她的痛，然而那孤独的倩影却永远遥不可及。
　　有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了下来，然而，看画人却并没有听到。
　　笑容之花迅速凋谢。手里端着的东西越来越重，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心中好不容易被暂时忽略的痛苦苏醒，就要化作泪水从眼中流出。理智却告诉她，她不能在他面前哭。眼前的人比她更痛，她不能再给他增添烦恼。“二哥哥。”硬是勉强自己开口，声音却不如泪水听话，它在颤抖。
　　“云儿？！”无痕赶紧将自己的视线从墙上的画上移开。他看向云儿的眼神中含着明显的歉疚。
　　笑吧，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眼前的人曾经说过，她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而他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温暖啊！“二哥哥，这是徐妈妈刚煮好的莲子羹，我已经尝过了，好好吃啊！”
　　“云儿……”无痕接过她递来的碗，却没有动，而是心疼地看着她，是那种带着内疚的心疼。
　　“二哥哥怎么了？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哦。”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是，她不知道，最令人心疼的，就是现在她这种明明心痛得滴血却还云淡风轻的笑。
　　“对不起……”毫无准备地，云儿听到无痕痛苦内疚的声音。
　　“嗯？”云儿愣住了。她抬头，看见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内疚和痛苦。他发现了吗，发现了她的伪装，发现了她的硬撑？
　　“没什么。”他笑笑，装作若无其事，“对了，云儿的生日快到了吧？十六岁的生日，很重要的日子啊。啊，对了，做哥哥的要给妹妹准备一份礼物作为将来的嫁妆。不知道云儿喜欢什么呢，我要好好想一想了。”
　　礼物？礼物啊！
　　在千水国，十六岁是女子成年的重要日子，有女儿的家庭都会把这个日子当成一个重大的节日来庆祝。从这一天开始，父亲和兄长要为其准备嫁妆，母亲和姐姐要为其亲手缝制嫁衣。女孩子在那一天会收到亲人、朋友的祝福和礼物，唯独他的心上人除外。如果女子有心上人的话，在这一天的早晨要和他一起到海边看日出，并捡起最美丽的贝壳送给他，为他们的爱情祝福。但是，对方却不可以送任何东西给她，而是要把礼物留到定亲的那一天。
　　他现在说要给她的生日准备礼物，也就等于告诉她，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啊！
　　云儿愣愣地看着无痕，感觉方才忍住的泪水又在往上涌。
　　然而，无痕却在这时候将视线移到了碗上，他在逃避她。调羹和碗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我跟徐妈妈说过莲子羹不要放糖的，她似乎又忘了呢。”他在掩饰他的逃避，然而，他这句话却让云儿再也无法抑制涌上来的眼泪。
　　“二哥哥，这碗里并没有放糖。我知道你不喜欢甜食……”
　　这次换千水无痕愣住了！
　　而云儿却低下了头，垂着的双手慢慢收紧。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确定自己不会再流泪的时候，便坚强地抬起头，用一种坚定的目光看着眼前那个愣住了的人。
　　“八月初八，快到了啊，我十六岁的生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脸上却带着笑，“有些话，一件我很多年前便决定好了的事情，本来想要等到那一天再告诉你的，可是……可是现在，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真的，我想现在就说出来！”
　　“云儿……”
　　“还记得那一年的冬天，那个下着小雨的日子，母后从舅舅家探亲回来，也带来了二哥哥你。平时都是围着我转的那些人，父王、母后、大哥以及宫里所有的人，大家的注意力顿时都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不甘被冷落的我就拼命地哭闹了起来。小时候的我有多任性啊，稍不如意就哭得昏天黑地的，没有一个人，甚至连父王和母后都拿我没办法。可是，只有你，你当时走到我身边，温柔地对我说‘女孩子要笑起来才会好看啊。我想看见你笑的样子，你的笑容一定像阳光一样温暖吧？’其实，二哥哥，你知道吗，你的笑容才真的比阳光还要温暖啊。我到现在还都记得你当时对我笑的样子，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我在雨中看见的温暖的阳光。”
　　“虽然母后他们都很疼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小的我却比较喜欢跟在二哥哥身边。我喜欢跟你抢东西吃，虽然你总是让着我；喜欢看着你吃东西时认真的样子；明明只喜欢舞刀弄剑，却想陪你一起读书写字，缠着你教我画画；你静下来思考东西的时候，我总爱捣乱，只是因为我讨厌你眼里没有我的存在；你说助人为快乐之本，我就帮助别人，不去管什么公主的身份……”
　　“那时候的我还不懂，以为这只是简单的妹妹对哥哥的依恋。直到三年前，你代替生病的大哥来到上京，我才发现不是那样的。我对你的思念是那么的强烈，晚上躺在床上，我会想你想到无法呼吸！每次来上京，我都说要留在这里陪你，因为我想一辈子待在二哥哥身边，永远都不要分开。可是，你每次都哄着我回去，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这一次来，我做好了准备，我要等到十六岁那天把我的心意告诉你，可是……可是……我终究是迟了一步啊……”
　　“云儿……”无痕轻轻拥住了她。她看不见此刻他眼里的震撼，内疚，还有不知所措的慌乱，却能感觉到后背上他双手的颤抖。
　　“我曾经想过，我是不是该忘了这份不该有的思念，我也试过了，很努力很努力地试过了，可我真的做不到啊！所以……所以啊，二哥哥，我决定留在你身边，不管怎么样，都会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云儿轻轻推开无痕，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地问道：“二哥哥，我，可以跟你在一起吗？”
　　“云儿……”无痕欲言又止。
　　“二哥哥，不要又跟我说什么不值得之类的话。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管你认为我是厚脸皮也好，不知羞耻也罢，反正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开心。二哥哥，你有你的痴心，我也有我的执着。我不会要求你忘了笑君姐姐，甚至，我可以陪着你一起想她，所以，请你不要阻止我对你的好，可以吗？要不然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二哥哥，答应我好吗？”她竟然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公主的尊严，她这是在乞求他啊！
　　无痕点头，再次拥住了她。
　　就算心碎，可已经没有了退路。明明知道这样的爱有多痛苦，却还是无怨无悔，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