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Miss井

2、02

　　“醒了？”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章程的耳边响起，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一种沉闷的疼痛不断地敲击着他的头颅内部，眼前的视野变得清晰，那个声音的主人也呈现在他面前了。

　　与其说他是人，倒不如说他更像漫画里的怪物，他有着一张以章程直男审美来说有些阴柔的人脸，黑眼圈严重到看起来像两个月都没睡过觉，眼角微微向下吊着，撇撇嘴没准还可以让一大片女孩生出母性光辉，但他的瞳孔却是尖细得如同一只凶恶的野兽一般，盯着章程的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吃了他，皮肤也是如死人一般毫无生气的白皙，左眼下的大片红色疤痕，章程不是医生，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可怕的经历能留下如此骇人的伤疤。原本应该长着耳朵的地方被灰蓝色的鱼鳍代替。他的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连帽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的休闲裤，脚下踩着一双黑白色高帮运动鞋，他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吸，露出嘴里尖利的獠牙似乎能轻松的咬断章程的脖子。

　　“怪…物？！”

　　章程猛得从地上坐起来，手颤抖着伸出来挡在那个怪物逐渐靠近他的脸。怪物见他如此害怕自己，只能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眯着一双金色兽瞳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才怪物呢。”

　　“什么？”

　　“唯一的古人类？看来我是真的捞着了。”

　　章程的脑中回忆起那场噩梦般的洪水吞没了整个城市，世界末日这个词汇瞬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席卷而来的恐惧让他慌忙得看着四周的环境。

　　他似乎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身下的床冰冷坚硬，房间里只有微弱的灯光让他能看清怪物，而他们像是在……手术室？

　　“我把你从冰川带回来的，谢谢我吧。”

　　冰川？章程疑惑的睁大眼睛，他虽然不是住在市中心，但也至少不会住在冰山边上吧，他可是正宗的南方人，连雪都没见过几次的那种。

　　“以前的古人类时代早就结束了，现在是新世界。”

　　怪物伸出一只手，露出了一个他能做出来的最友好的表情，章程却还是没能读懂他的意思，让他的手在空中就这样尴尬的举着，而怪物也不脑，抓起章程的手握住晃了一下，一次毫无友好可言的握手仪式就这样结束了。

　　“我叫诺亚，是鲨鱼人。”

　　“你是鱼吗你没水不会死吗？”

　　诺亚是鲨鱼这件事其实章程并不意外，他已经看出来了，只是鱼类脱离了水还怎么生存？他为什么看起来比他还要适应陆地？

　　“都说了是鲨鱼人了，我也是人啊。”

　　诺亚说着骄傲的抬了抬脑袋，过耳的灰蓝色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他弯腰拽着仍然坐在那里的章程，不耐烦得催促着他站起来。

　　“走吧，跟我出来。”

　　诺亚推开房间里唯一的那扇门，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几步就走出了房间，章程迷茫的跟在他后面，刚醒来的身体过于虚软，让他需要点力气才能跟上诺亚的脚步，但他即便再吃力也不敢开口让前面的人慢点，他对诺亚那满嘴的鲨鱼牙齿还是有些恐惧的。

　　房间的外面是条黑暗狭窄的走廊，人世间所有的恐惧都汇集于此——昏暗的灯光闪烁着，陈旧的墙壁上满是不知如何形成的肮脏痕迹，水泥地上还有几滩干涸的呕吐物，已经干涸得黏在地上，破碎的玻璃被外面的风吹着一阵一阵的惨叫，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上偶尔被章程一不小心踩得更碎了。走廊里还有很多个房间，但章程没有勇气仔细观察，这一切和他看过的那些恐怖片太相似了，甚至可能更胜一筹。

　　“这里是天使城的贫民窟，刚刚那个是我的家。”

　　“那…那个不是手术室吗？”

　　诺亚闻言脚步钝了一下，转头撇了他一眼，章程以为是自己的话惹怒了他，慌忙得想要开口道歉，却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里原本确实是个医院，不过自从政府开始实行种族法之后…”

　　诺亚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语气的带着一丝无奈，摇了摇头道:“那些高贵的种族就搬到了有政府保护的地方，这里这么偏僻和寒冷，自然就变成了贫民窟。”

　　“种族法是什么？”

　　“这要怎么说呢…”诺亚低头思考了一番，道:“嗯，大概就是弱肉强食吧，食肉动物高尚，食草动物卑微。”

　　“…可你…不就是食肉动物吗？”

　　鲨鱼不能说是海洋的霸主，但起码也是曾经让人类毛骨悚然的噩梦吧？

　　诺亚突然笑了，他转头看着章程认真的表情耐心的解释着:“我不同意种族法，就被赶出来了，而且我是唯一的一只鱼人，其他的鱼类都没法离开水，他们是比食草动物还有卑微的种族，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进化出来。”

　　说着，两个人已经走出了诺亚的“家”，外面的景色还不如房子里面美好，灰暗的天空笼罩着整个破旧的城市，各种食草动物都在街上拥挤着叫卖着自己的商品，有日常的生活用品，也有一些不太新鲜的蔬菜，他们的身上都穿着与古人类一样的衣服，让章程产生了一种童话故事一样的感觉。

　　不过没有哪个童话故事会像现在这样破旧贫穷就是了。

　　“诺亚！”

　　一个声音叫住了诺亚带着章程准备前进的脚步，章程回头便看见一只毛色雪白的兔子，她的红眼睛是灰暗色彩中难得的鲜艳颜色，满是绒毛的粗短手指指了指站在那里的章程，兔牙一张一合的说着:“这就是你前两天带回来的古人类吗？”

　　诺亚点点头，走过去伸出手温柔的揉了揉兔子的大耳朵，连说话的音量都放轻了一点。

　　“是啊，我现在要带他去熟悉一下这里。”

　　“嗯！但是今天有狮族在外面巡逻，你要小心点。”

　　“他们来干嘛？”

　　诺亚的眼睛微微眯起，章程能感觉他有些生气了。

　　“我也不知道，我妈说他们可能是想找你。”

　　诺亚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拍了两下兔子的肩膀。

　　“你回去吧，我会小心的。”

　　兔子的点了点头转身跑走了，柔软洁白的耳朵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晃动着，勾起了章程想要伸手揉一下的欲望。

　　“狮族？那是什么？”

　　诺亚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

　　“暂时不好跟你解…”

　　“找到他了！”

　　一声狮吼打断了诺亚的话，他反应迅速得抓起章程的手，将他搂在怀里双脚离地，带着他迈开腿飞奔起来。章程大脑瞬间空白，只能感受到风在他的耳边呼啸，眼睛的景色因为速度变成了几条虚线闪过。

　　“啧。”

　　诺亚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将怀里的章程搂得更紧，加快了速度冲向了海边。与身后的狮族之间的距离不断地拉进，鲨鱼在陆地是根本不可能打得过狮子的，他飞快的奔向自己最适应的大海。

　　只差几步的距离，狮族却追了上来，章程听见一阵衣料撕裂的声音和诺亚的吸气声，接着就是一阵失重和窒息的感觉袭来。

　　诺亚带着他跳入了大海！

　　他的鼻腔里不断地呛进了苦涩的海水，满眼的蓝色被一片猩红污染，诺亚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却还是紧紧的抓着他的衣领，带着他潜入更深的地方。而他的意识也在随着海水吸入鼻腔的瞬间一点点的逝去，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了诺亚放大的脸上，和唇上柔软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