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逢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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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烟的眼皮颤了颤，本想假死过去。
陆离若不替她瞒……他怎会不替自己瞒，当了他那么多年枕边人，连这点情意都没有？
便听他开口了，“烟花柳巷女子罢了，不值记挂。”
红烟慌了神，怕他将此说出来。可她若有所动作，直接封住陆离之口，岂不暴露的更明显，更是印证他将要说的话？
红霞怒道：“你污了人清白，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陆离道：“笑话，你可知这只小白兔刚来我枕边时就不是处子之身了。哈哈。”
他只笑了几声，突兀地停下了，回声在旷谷中延绵不绝。
“你……你……”红霞的脸也染上了些红晕，不知是气陆离轻易将女儿私事说出来还是气红烟。
红烟反手握住她手，却被她抽了出来。红霞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面色绯红，再不看红烟一眼。
不敢全信陆离的话，可又不得不信，她想起一些往事。红烟时不时流露出来的狐媚劲儿，其实早在当年也有迹可循。她从前总不将红烟往那方向想。她的姐姐，从来都是一个文文静静，听话懂事的乖孩子。
那年她十三岁，红烟十四岁。一日她在山上受了师父委屈，下山回家谁也没告诉，到家已是丑时。
府上静悄悄地，连看门的人都没有。她没有从门内进，而是翻墙而入。
将至灵堂，隐隐约约地传来父亲怒极的声音：“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
丫头怎么在灵堂受罚？还得父亲亲自来？大概是哪位姨娘？
她悄悄地在门口张望了一眼，大惊。
怎么会是红烟？不是说她读书很好吗？她性子弱，那么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令父亲动那么大气？
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偷会情郎。她家姐姐那么美，一定有不少公子拜倒在红烟石榴裙下。
父亲一点不懂，外面这种事情可多了。就说他一生仰慕的仙家吧，她师父山河道人，据她师兄师姐们说，师父每回下山游历必有一段艳遇。还有最近名头很大的商娘娘，仙界谁不知她浪荡成性，情人无数。
在她思考的当头，红烟连挨数板。
“那个人是谁你不清楚吗？琢兰人人知她臭名昭著，你偏生凑上去求她。”
“叫你好好读书，你妹妹修道，红家一仙一仕。你非要去修什么歪门邪道。”
“我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全程都是父亲在说，红烟手撑着地，头发长得垂到地上，膝下的蒲团移到了脚后跟。她的头微微低着，头发整齐地别在耳后，毫无一丝狼狈。
红霞觉得红烟有些不一样了，却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或许是长开了。
她没吭声，怕红烟难堪，回房睡了一觉，转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而红烟看着她笑时，格外地娇媚。
尹音和柳宁常站在一旁，是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尹音心中疑惑更增了几分。红烟和陆离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陆离如此憎恶红烟？红烟当初所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尹音一惊，他这才想到，那日他救红烟时，铁子房里的稻草是平盖在地室洞口的，椅子也是正常地摆放在上面，那么铁子是如何下去的？
他即刻意识到中计了，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成了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连百鬼堂也被牵扯其中。
百鬼堂的案宗里记载，这桩案在某一段时间内是有间断的，在三年至四年前，这段时间内是空窗。而在即使案发当时，也算不频繁，大概半年失踪一人，且都是大山村内人士，口味甚杂，不论男女老少。此案在当初并未引起重视。只是在三年前，失踪人口频率骤升，几乎达到半月一人。当时百鬼堂出重金悬赏，除妖之人纷至沓来，或者失落而归，或者不知所踪。清水山庄派人介入，最后也是一无所获。渐渐这桩案子就被压在百鬼堂中，无人问津了。有趣的是，那些失踪了的人里，大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
尹音猜测，这前后的时间里所发生的，其实是两桩案子。只不过前一桩人口失踪的少，无法取证。案子也难破，且案发地点相近，又同是失踪案，便将之归为一案了。
那么，是红烟还是陆离？
红烟只是个普通人，柔柔弱弱地，一点法术没有。而陆离呢？
陆离的可能性大一些，虽说不该感情用事，实话陆离看起来不像，甚至不如红烟像。要说起来，他更偏向于相信红烟才是凶手。
不然红烟为什么要撒谎？难道只是为了保护陆离吗？既如此，她又为什么非要来找他？而此时也并没有将他和宁常赶走？两人既然那么相爱，陆离何故这么对她？又为何对红烟深恶痛绝？还有陆离说得……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红烟被陆离拐来，爱上陆离，被迫离开他，被阿牛相救，受铁子折磨。这么一连串，又孰知真假？
至后来他救红烟，当时地上的脚印抓痕，他后来在地室里发现楚楚可怜的红烟，想都没想就觉得是铁子强人所难。现在想来，那过大的脚宽，与红烟是很不符的。或许，那是铁子的。
越捋越不清，脑子乱作一团。
只听陆离道：“我没什么好怕的。各位此次前来大概就是来收伏我的。就算告诉各位我灵园受损又有何妨？我活了一万年，早腻了，不如让我看看死后会变成什么样。”
红烟的心咯噔一下，他若是说出来，那自己便是与众人为敌了。不必演戏，对此信手捏来。她的目光紧紧胶着在陆离身上，泪水涟涟，深情款款，我见犹怜，似乎是可怜，似乎是在恳求，又似乎是在……示警。那方似乎早知她套路，虽看向她，目中却无她，不为所惑，不为所惧。
眼见此招不行，红烟暗想他是非说不可了。眼泪也不流了，却还强撑着抱一丝侥幸，面色便不改柔弱，心道若他言出便假装不知，众人未必信他。
众人未必信他么？红烟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她看红霞，又看那边尹音柳宁常，最后才将目光放在陆离身上。
若说她对陆离没有爱，那真是冤枉。她曾疯狂地想要得到他，想要和他融为一体，想夺去他的灵园将他困在身边，想要借助那个锦囊召出道灵损他修为，想让他变得无能，想要囚禁他。
可他不爱她啊，从一开始，他就是不爱她的。她以为陆离是魔，陆离没有心。若是如此，她还可以这么安慰自己。她错了，谁说魔没有心？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陆离的心，只是给了别人。而那个人，早在几千年前带着陆离的心远走高飞了。直到如今，陆离都还不肯相信，那个人其实早死了。
陆离的洞府是她自己来的，她从师父如鸳那听来清水城外淮山有尊魔，爱好美色，男女不拒，白日疯疯傻傻，夜晚嗜血如麻。如鸳曾是天下第一妓馆伊人坊头牌，纵使来了琢兰，她得到的消息也一定不会错。
恰好爹爹要来清水做生意，没料到把红霞也叫来了，那就麻烦了一点。她心里打好了算盘，白天两人先在城中逛一圈，玩累了自然睡得沉，那晚她悄声下床离开，又在客栈后门放了把火制造混乱再脱身，假装让人以为她的离奇失踪是一年前的那桩失踪案再发。
她铤而走险来寻魔人，夜半三更身体疲乏自己先倒下了，醒来时在一处普普通通的厢房。她环顾了一圈，见此地陌生才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寻回去。起身出门，入眼一位男子，正站在门口葡萄架下看葡萄藤。他身披黑色大氅，一条青龙自前延伸到背后，从腰际盘踞到左肩，待他转过身来——龙头在胸，龙尾在腰下，栩栩如生，仿佛将要跑出来，奇怪的是，这龙没生眼睛，獠牙还少了一颗。这才看到他脸，五官生得精致，眉眼极为优越，若是仔细，还能瞧见眼下一颗泪痣。
这一眼，红烟就知自己来对了。
陆离正欲道：“你……”
在红烟暗器飞出时，一道白色剑光飞来，“叮”地一声，那剑还没尽全力，不然这根银针会被碾成粉末。针被撞的插进旁边的树桩上，显然是为留下证据。
暗器从她袖中而出，速度极快，连身边的红霞都发现不了。本以为万无一失，哪知出了变数——
柳宁常向这边看过来，尹音本就在注意他，也向这边看来。
一时，众人的视线都聚在她身上。
红烟无意伤陆离，刚刚那暗器极小极细，她在上面裹了法术，依陆离如今的实力是注意不到的。若是刺中他，也不过只是昏睡几个时辰。
那时她在冲过去扶他，趁机拔掉那根针，并解释此时是陆离晚睡时间。没有证据，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红霞起身她早有预料，与此同时，她支起上身，才不至磕到地上。不必再装，起身抖抖裙裾的泥土，笑看各位，一丝媚意染上眼角眉梢。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逢君（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