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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君心难测(上) ...

  •   和事先安排的一样,当王宫总管把媚媛送入王宫时,媚媛就成了国王独宠的美人;按计划,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册立为王后。国王喜欢读书,喜欢弹琴下棋和画画,喜欢在清晨时分欣赏鲜花,喜欢收集露水和初雪来烹茶,还喜欢作诗,还喜欢临睡前让乐工在远处柔和地吹奏一曲宁静的长箫。作为日后要做王后的人,媚媛也在近乎残酷的训练下精通了琴棋书画,明白一切古怪举止中的风雅含义,熟谙宫廷礼仪的每一个细节,深知如何表演才能显得高贵优雅,再加上绝世罕有的美貌,王国里大概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当王后了。
      在入宫前的某一天,一位可靠的贵妇人来拜访媚媛小姐,请小姐摒退了左右,然后拿出几张画来对小姐悄声密语。画面清楚细腻地描绘着两个人形,要是让小孩子看见了,一定稀奇道:“妖精打架!”但媚媛可不是小孩子了,她看着这些打架的妖精毫不动容,只是微微有些好奇地端详那短兵相接的要害,然后又深深凝视了贵妇人一眼,目光里有些不言而喻的讥诮。贵妇人脸红了,尴尬不已,心想这位小姐真是与众不同,然后支支吾吾,落荒而逃。临行前她连画也忘了带,后来还是媚媛派人给她送了回去,带话说:“谢谢夫人了,请夫人自己留着看罢。”
      一切事情都准备妥当了,媚媛等着她的良辰,在听说边境即将开战后,她不高兴地说这事真不吉利,要去京城外的神庙里祈福,去去晦气。虽然虔敬礼神从来不是她的作风,不过她一向喜欢乱编名目瞎折腾。王宫总管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是找个理由出去玩。此事不宜声张,在城外王宫总管有一处消夏用的清净的小宅子,王宫总管让人收拾好了,媚媛就到那里玩去了。几天后她就回来了,这件事很秘密,几乎没有人知道。
      不过鱼人是知道的,她甚至比其他知情人知道得更多,实际上她和瑾襄媚媛知道得一样多。当媚媛给她看妖精打架似的画,并用烛火灼烧她的手指脚趾、逼问她有没有和瑾襄如画上那般时,她忽然就明白媚媛的心情了。“没有!没有!”她矢口否认,事实也确实如此。媚媛对她的回答表示满意,从此就好好地宠爱她了。她给鱼人穿最华贵的绫罗、戴最昂贵的首饰,把她打扮得绮丽芬芳,然后自己在一旁满意地啧啧称叹,好像那是她完成的什么了不起的杰作。
      媚媛和鱼人几乎是行住坐卧都形影不离,不过媚媛要去城外祈福,却不带鱼人。临行前一晚,媚媛用心挑选着衣衫,七彩缤纷的云霓堆了一床一地。媚媛站在大铜镜前,一件一件地端详。鱼人悄悄走到她身后。“嗳!”媚媛把比划在胸前的粉红色亵衣丢在地上,叹气说,“以前还没问过他喜欢什么颜色,不过他也不配我操心。”
      鱼人颤抖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去……别去!”
      媚媛转过身来,坦露着雪白圆润的胸膛,碧绿的眼睛盯着鱼人,冷冷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别去,别去。”鱼人只是悄声哭着恳求,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媚媛高兴地咯咯笑了。要入宫当王后的少女与他人私会,一旦事发,那可就有大热闹的好戏看了。她大概是太想看好戏了,所以才不在乎那般热闹是否会把自己或别人的脑袋都卷下地。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天,我把他推下水了。”媚媛紧紧握住鱼人的手腕仿佛怕她逃了。她凑在鱼人的耳边,像传播坏话的小孩子一样绘声绘色地秘密问道:“那时他还不会游泳,你干嘛把他托上岸?那时他要是淹死了,我现在不就省心了?说来说去,都怪你多事!”
      鱼人半张着嘴,着急无奈又惊惶。媚媛见她这般模样便目光晶亮,更加开心地咯咯笑。“嗳,给我找点龙涎香出来。”她又转过身去满意地打量大铜镜里美人儿娇媚的身躯,若无其事地吩咐说,“他居然喜欢那粪味儿,真恶心。”
      这出好戏王宫总管本来不知道,不过在瑾襄离开的那个清晨,王宫总管心急火燎地冲进门来,看媚媛懒洋洋地卧在床上,凌乱的云锦随便地搭在赤·裸的腰身,可想而知那云锦之下除了头发再没有别的遮拦。王宫总管先拍手后拍腿,接着仰面尖叫:“老天爷!我的老天爷!”如果瑾襄还是个孩子,一定又会纳闷地瞅着那光溜溜的下巴和香喷喷的脸,心想媚媛不过是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像刚打完架的妖精,怎么就成老天爷了?最后王宫总管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千里长堤溃于蚁穴,九尺高台功亏一篑,百年大计毁于一旦,他愁眉不展,满面泪痕,气喘吁吁。
      媚媛侧身躺着,右手支着头,静悄悄地一转眼,斜着眼角瞅那垂头站在门口的鱼人。她灿然一笑,道:“告我的密呀,居然,你?”随即大声叹息着翻了一个身,把光洁的后背亮给王宫总管和鱼人看,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地说:“没事就出去罢,我还困着呢。”

      大幕已经拉起,好戏就要开始。第一出不过是要在一张白绫帕上染点血。王宫总管悄悄预备了一种鸽子心似的小蜡丸,告诉媚媛,只要轻轻一捻就万事大吉。媚媛觉得新鲜有趣,和鱼人面对面地在坐在闺房的地毯上,为这轻轻一捻勤学苦练。十数张染上了血花的白绫帕散落满地。“呀,还跟真的一样哩。”媚媛咯咯笑,兴致勃勃地环视左右,“居然没一个是相同的。”
      国王新纳美人的第一夜,一切繁文缛节结束后,媚媛脱下了沉重的礼服,鱼人和宫女们服侍她穿上白绸的寝衣。衣服芳香四溢。媚媛皱眉,如果此刻是瑾襄在替她更衣、讨好地对她说这是最名贵的麝香,她一定挖苦鄙夷道“尿骚”!但现在瑾襄在千里之外经历剑风刀霜,媚媛没法像往常那样找他的别扭,于是她什么也不说。待谁也没察觉的时候,鱼人把一颗小蜡丸轻轻放在媚媛的手里,媚媛便把她的贞洁塞在枕头下,坐在床边等国王到来。
      国王的寝衣上也散发着某种味道,据说能让年轻的女子满心欢喜。但媚媛欢不欢喜实在很难说,就连王宫总管养了她十几年,她究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都不太确定。虽然国王懂事后就在王宫总管的安排下和宫女实际练习过很多次了,而且他早已成年,纳娶了数名美人,不过此刻面对媚媛碧绿的眼睛,他居然像初次杀人的刽子手一样紧张,尤其是美人居然那样上下打量他苍白纤细的身体,毫无羞涩,毫无忸怩,若有所思,又坦然得如同认命的死囚。要死的人可是什么都不怕的。
      国王的后背渗出一层薄薄的虚汗。死囚的脖子已经安静地伸在眼前,他的手却沉重得举不起刀。不管他如何激励自己,那关键的一幕却总也无法上演。国王觉得虚空里满席的观众都等得不耐烦了,而他还在后台没化好妆,于是观众们都像蛇一样悄悄溜进后台,偷窥着他单薄的后背,并窃窃私语这小丑为什么还不出来?他慌乱地看着美人,满头大汗,似乎是怯场的新人在请求援助;美人一言不发,任凭他如何匆匆忙忙地摆弄、凶狠地折腾,她只是独自地安静,从容,仿佛名伶在空旷无人的舞台上自怜自爱,并不救他的场。那一段如雪洁净的身躯漠然地等待,国王越看越头晕,好像他已变成了陀螺,而虚空里有一条皮鞭正狠狠地抽着他,他不由自主地要旋转起来。
      媚媛的眼睛安然地凝视着虚空,好像也在看那条皮鞭什么时候落下来。国王跳起身,她转眼看去,国王的脸扭曲着,手里挥舞着一条仿佛是凭空变出来的皮鞭,眼神比皮肤还要苍白,呆滞如死鱼。
      作为要做王后的人,除了琴棋书画、一切风雅和王宫礼仪,媚媛还不断地从王宫总管的口中听说了有关未来丈夫的点点滴滴,包括他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此刻她有一点点讶异,不为那条鞭子,而是为他真的这么快就把鞭子拿出来了。她寻思着怎么也会过一阵子,哪怕一两天。既然他这么快就坦诚相待,她自然不能辜负,要礼尚往来。“等……等等!”她娇滴滴地举起了手。
      国王把皮鞭高举过头,美人的眼中没有惊恐,只是忍俊不禁的浓浓笑意。这般笑意有点儿让国王下不去手,好像自己领着十万人马耀武扬威地去出征,敌方随手摆开大军却是百万。他再一次地虚弱,随即他觉得背后有无数毒蛇的眼睛越逼越近,如果不硬着头皮去交锋,毒蛇一定会扑上来狠咬自己的肉。然后他看见美人从容不迫地从枕头下摸出一颗鸽子心。
      那轻轻一捻已练过多次,没有哪次有这般完美、这般得意、这般认真。这可真是这辈子做的最逼真的事了。媚媛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贞洁,开心得咯咯笑。她在白绫帕上擦干净了染红的指尖,然后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掂着那帕子丢在国王的脚边,好像那东西有什么如屎尿般难闻的臭味,怕把自己熏坏了。最后她翻了个身,大不敬地只把后背对着国王,好像她困了,打算不理他、自个儿睡了。
      国王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一动不动,好像断了线的木偶。他贪婪地看着脚边的白绫帕,胸脯起伏如潮涌,汗珠一颗一颗地迸出来。虚空里的毒蛇在他的后背一口一口地啃,毒汁满胀,又痒又疼。他终于发出一声喑哑的大叫,皮鞭如暴雨般落了下来。
      好戏开始了。

      第二天国王的神色没有不高兴,并且接连一个月,国王每晚都和新纳的美人在一起,再不理睬其他美人了。王宫总管终于放下心来,暗暗地还开始得意,心想媚媛果然蒙混过去了,而国王宠爱日盛,这十来年的苦心真是没有白费啊。
      媚媛的房中有一个纯金的衣架,浇铸着无数飞鸟和花卉,绮丽富贵,谁看了都会啧啧称叹,羡慕美人独受圣宠。
      这个衣架不仅是用来搭衣服的。夜里国王用衣带把媚媛的手脚捆在这黄金衣架上,用皮鞭抽打。媚媛从来不怕,从来不哭。她乜斜着绿色的眼珠,狭长的黄金瞳孔恶狠狠地盯着国王,身躯是娇柔的美人,目光却是猛虎夜叉,如果不是嘴里塞着枚,她一定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她和以前的女人不一样,国王一面害怕,一面高兴得发抖。他用衣服蒙住她的头,不看那毒龙般的眼,皮鞭抡得飞快,噼噼啪啪像冰雹敲打,有时候太久太狠,鞭梢还会撕下一片碎皮。最后国王筋疲力尽了,这才喘着气,擦擦汗,抓起满把的盐慢慢地揉在血肉模糊的鞭痕上。
      媚媛浑身颤抖,会有好一阵子神志不清,甚至昏迷。这时候国王才敢把她放下来,取掉她口里的枚塞,把她拖到床上,然后自己也脱了衣服,拉起熏香的锦被,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旁。他从后面搂着她,脸搁在她的肩上,不知那锦被里血淋淋的真相,真是恩爱夫妻的模样。
      媚媛清醒过来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背后冰凉紧绷的身体;她转过头来,总能看见国王正紧迫地看着自己,好像怕她一怒之下把他生吞了。不过媚媛总是嫣然一笑,拨开额头汗湿的发绺,嘶哑地说:“水。”为那一笑国王欣喜若狂,不过他并不会给她喝水,而是在熏香锦被里继续对美人的宠爱。他不把媚媛弄得半死不活就没有宠爱她的兴致,于是开始时用皮鞭,后来也用一些针啦、签子啦、香头啦、小刀啦,还有他自个儿的牙齿和指甲。旧创刚刚结疤就被抓开,流血成新伤。不管他如何折腾,媚媛只是嫣然一笑,但他要在熏香锦被下暗暗地宠爱,她就不愿意了。她越是不愿意他就越是要宠爱,反正她已经半死不活了,只能任他摆布。老虎已经没牙没爪且奄奄一息,他终于能完成最后的壮举以成为打虎的英雄了。事情实在是很古怪,不过就是这么古怪着,国王离不开这个绿眼珠的美人了。
      其实说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古怪,媚媛是王宫总管的养女,国王也是在王宫总管的照顾下长大,他们是同一窝里养出来的两个怪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是不物以类聚地惺惺相惜那倒真的有点儿怪了。不过青出于蓝,王宫总管可低估了媚媛,他没料到媚媛敢那样明目张胆地撕开窗户纸。不过也正因为媚媛那样蔑视地把白绫帕丢在地上,国王才咬牙切齿地要把她打死,因为他从来没见哪个女人这般公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他一定要把她占为己有。不过他心知肚明,实际上这已经不可能了,好在旁人并不知道,那么,只要公开宣布他已经把她弄到手就行了,只要旁人都这么认为,那就是事实。制造这个事实的最好办法就是立她做王后。
      当王宫总管听国王说要立媚媛做王后时还真吓了一跳,这比他计划中的时间提前了许多。他还真纳闷媚媛是怎么把国王迷得这般神魂颠倒,同时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大妥当,因为事情出奇顺利的时候,往往也会不按计划发展。

      曾经在王宫总管家服侍媚媛的丫鬟,她一个也没带进宫来,因为她不喜欢她们。她挑选留在身边的宫女都是不识字的,然后割去了舌头,让她们说不出话,因为她不喜欢她们。王后的宫殿寂静异常,唯一能和王后交谈的是一位鱼人女官,据说那是王后入宫前闺中的宠物或密友。但是她也很少说话。她总是在国王离开后,一面默默流泪,一面替王后上药。
      “哭什么?”王后总是沉着脸责怪,“再哭,小心我也拿鞭子抽你。”
      寂静的宫殿里,没有舌头的宫女们想,王后是脾气暴躁、爱嫉妒的,但她对这位鱼人女官似乎比较特别。偶尔王后还让鱼人女官唱歌来听。那歌声像银丝,在被宫阙飞檐宰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下高高低低地盘旋,明丽时犹如晨光,轻缓时像星光点点。宫女们常常听得入迷,忘记了一切,呆呆地站着,不知不觉间还张开了空洞的嘴,仿佛要跟着她一起歌唱。而王后则面向北方仿佛在眺望云彩,有时候还闭上了眼。
      捷报从北方传来时,国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哈哈大笑着跑进王后的宫殿,高声叫道:“赢了!赢了!”
      王后只是坐在地上摆弄花瓶花枝,国王抓住她的肩狠狠地摇,吼道:“我说赢了,你没听见么?”
      王后冷冷地瞅着国王,转过脸道:“赢了啊,您——可真是了不起呐!”
      国王尖叫一声把王后推倒在地,旋即扑上去急急地撕着她的衣服,王后也尖叫起来。侍立一旁的宫女们慌忙回避。“不许走!不许走!”国王嚎叫,“谁都不许走!都来看!都来看!我赢了!就是我赢了!”
      国王和王后就在地上厮打起来。乒令乓啷的,花瓶打翻了,绫罗扯碎了,珠钗玉佩散落,王后的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喘息尖叫,好像一个疯子。她一面躲一面踹,随便抓起地上的什么东西就朝国王砸去,不许他靠近。最后国王用衣带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双手攥紧了两头狠狠地拉。王后发不出声音,脸涨得通红,眼睛鼓了起来,布满血丝。她的手在脖子上抓了两把,又朝虚空里抓了两把,渐渐地就垂下去了。国王的眼睛眨也不眨,紧盯着王后紫红的脸,额头上冒出虚汗,双手仍死死拽着衣带,毫不放松。
      宫女们站在一旁,不敢走,也不敢看。
      宫殿里异常寂静,寂静得可怕,
      忽然寂静里迸出了一声尖叫,鱼人女官扑上前,用力地掰国王的手。国王将衣带扯得更紧。王后的舌头已经吐出来了。鱼人女官朝国王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国王的手抖了一下,丢开了衣带,朝鱼人女官劈头一掌。鱼人女官轻轻哼了一声倒在王后的身边,嘴角上带着血。国王看着自己的手腕,牙齿印上正冒出血珠子来。鱼人女官急急解开王后脖子上的束缚,国王狞笑一声,俯身急急地解鱼人女官的腰带。
      鱼人女官拼命挣扎,一面踢国王,一面摇着王后的肩。国王拽着她的一只脚踝把她拖到一边,整个人地压了上去。王后静静地躺在一旁好像睡着了,鱼人女官扭着头焦灼地看着她,朝她伸出一只手,大喊:“醒醒……醒醒!”
      从花瓶里打翻在地的水不流了,只是湿漉漉的一滩,把王后的头发和鱼人女官的衣裙都打湿了。国王抓起什么东西堵住了鱼人女官的嘴。宫女们还是站在一旁,不敢走,也不敢看。一切都仿佛是静止的,沉寂的,唯有国王在扭动,低声嘶吼:“我赢了!就是我赢了!”
      鱼人女官的裤子被拽下来了,裙子撩了上去,露出了那双经流血如屠骨肉分离冒死得来的美丽的腿。国王脸色血红,青筋暴胀,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杀气腾腾地看那双腿。鱼人女官拼命地朝后退,国王就跟着向前爬,最后爬上去张开手脚像渔网般把她死死捞住。两人就抱在一起在地上滚个不停。这时王后忽然一声咳嗽,身子一颤,睁开了眼。她深深喘息着茫然抬头,左右看了看,一只手揉着脖子,一面咳嗽,一面坐起身来,另一只手摸索着拣起了花瓶。她双手捧起花瓶狠狠地朝地上一砸,咣当一声巨响终于结束了这场好戏。
      国王也抬起身来,坐在地上呆看着王后,目光先是凶狠的,接着是茫然,最后就是紧迫的胆怯了。而王后的眼神却越来越凶恶,老虎看了只怕也会扭头就跑。
      鱼人女官缩到角落里去,嘤嘤地哭。
      “哭什么?”王后嘶哑地骂道,“信不信我把你剥皮煮汤?滚!都给我滚!”
      宫女们这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跑了。鱼人女官也哭着跑了。殿堂上只有国王和王后了。王后一面咳嗽,一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别……你别走!”国王慌道,连滚带爬地扑上前抱住了王后的腿。“你别走,你别走。”他虚弱地说,也颤声哭起来了。
      王后又缓缓地坐了下去,几缕头发像轻烟垂在眼前,她就凝神看着自己的头发,任凭国王的鼻涕眼泪擦在后背,哭得像个孩子。过了许久她轻声失笑,转身将国王抱在怀中,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发,喃喃道:“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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