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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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为南宫瑾只是说笑，他竟真的陪我在床上躺了整一日。我又睡了一觉，直到傍晚才醒过来，半分是睡够了，半分是饿醒了。南宫瑾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起身换了衣服要拉着我出去逛夜市，我还未出言推脱，就被他半逼着穿戴整齐拉下了床。他先出屋门在院子里徘徊了一圈，回来又翻出了件披风给我，把我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满意地将我带出了家门。
我素来听说京城夜市繁华，但也很少有机会真的去逛一逛。最近的一次也就是二十岁出头时跟着郭子越他们这一群京城的纨绔打马游花灯，还收了一个姑娘的荷包。
夜市上卖小吃的商贩很多，南宫瑾拿着一锭银子卖了一包栗子，把我心疼的栗子吃出了银子的味道，我花两铜板卖了两碗梅子茶，他倒觉得酸涩的入不了口，两碗茶全进了我的肚子。街边有人在卖涂了彩漆的陶埙，南宫瑾很是好奇地卖了一个，我吹了一段曲子给他听，他还兴奋地笑了半天。我也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积极性，他整日听的宫乐不知比陶埙高级了多少，也没见这孩子奖赏那些费劲吹埙的乐师。
我一整日未吃饭，早已饿得头晕眼花，我忙着扒栗子垫肚子。可每当我扒好一颗正要往嘴里塞时，南宫瑾都会转过头一脸可怜地看着我，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心软，于是一包栗子里一半都进了南宫瑾的嘴里。
我很是婉转地问吃的心满意足的南宫瑾：“你吃这么多栗子……不噎的难受吗？”
南宫瑾摇了摇头，看着我温声道：“老师亲手扒的栗子，再噎也好吃。”
“不是……”我很是无奈地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也让我也噎一下。”
南宫瑾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也扒了颗栗子塞到了我的嘴里。
“好吃吗？”
这颗栗子我嚼了很久，十分郑重地对南宫瑾说：“凉了，有点硬。”
南宫瑾那一脸的期望瞬间消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将我怀里的那包栗子夺了过来，沉声道：“那老师就饿着吧。”
我：“……”
怎么能这么嫉恶如仇呢？
南宫瑾最后还是没能忍心饿死我，拉着我左转右转到了荟萃楼。我见他这要请我吃大餐的架势，便调侃道：“怎么，皇上今日也要请臣吃炸酱面不成？”
他笑了笑，没再理会我，挑了个很是僻静的位置，连菜单都没看便点了个酱焖清江鱼。
我傻了，看着南宫瑾那分外坦然的脸色，很是意外地问：“你怎么知道荟萃楼最有名的是清江鱼？”
南宫瑾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招来了一旁的小二，对我道：“沈大人，我知道的事多了，我还知道你喜欢吃这道菜，怎么，意外吗？”
我忙提起茶壶给他满了一杯茶，客气道：“您喝茶，您喝茶。”
毕竟还要指望着人家请客，态度必须要端正。
“想吃什么自己选吧。”南宫瑾将菜单递给我，“省的再说我小气。”
我十分惶恐地拿着菜单，谨慎道：“这……不好吧，你请客，你点吧。”
南宫瑾敲着桌子，温声道：“让你点，你就点，废话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指着菜单对小二道：“麻烦来一道桂花糯米藕，莲子羹，瓦罐凤爪，凉拌三丝，水煮羊肉，烧鹅掌，荷叶鸡……差不多了，不然再加一个芙蓉豆腐汤？”
南宫瑾皱眉看着我，沉默了很久才道：“你随意吧。”
“那就都要。”
南宫瑾等着小二走远了后，才很是无奈地对我说：“老师啊，你知道你吃的都是国库的钱吗？”
我一愣，斟酌了一会，觉得这样浪费着实是不妥当，毕竟姚光斗整日打着算盘省钱也算是劳心劳神，我实在不该这么奢侈，于是我便同南宫瑾商量道：“要不我还是把芙蓉豆腐汤撤了吧……”
南宫瑾一脸的哭笑不得，他估计也看出了我故意折腾他的这个心思，十分大气地对我说：“朕既然说了请客，那就得一言九鼎。你放心吧，朕还是有不少私房钱的，别的不敢说，请老师这一顿饭大约是够了。”
“私房钱？”我笑着追问道：“皇上既然有钱，为何不同我说一声？”
“朕告诉你做什么？”南宫瑾一脸委屈，“启祥都不知道。”
嚯，那这钱藏的可真是隐秘的不得了。
“那可否请皇上用私房钱接济一下臣啊。”
我这话一说完，南宫瑾便满眼疑惑地问道：“你要钱做什么？你不是有俸禄吗？”
“是，往年的确有。”我忍着笑对面色无辜的南宫瑾道：“皇上看来记性不是很好，您年初罚了我整一年的俸，现在臣家里还穷的揭不开锅呢。”
南宫瑾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确实，不过这罚的该啊，就算是有人故意为之，翰林院失火这件事也应该是老师全责。”
我：“……”
得，您这倒挺公正贤明的，早晚饿死我。
我气的喝了口茶消火，一看南宫瑾那灿烂无比的笑容，顿时觉得刚刚点的菜还是有些少。
“行了，朕饿死谁也不能饿死老师。”南宫瑾将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拍在了我面前，“送老师了，大概值个一年的俸禄。”
我看着桌子上这块莹莹发亮的玉佩，十分无奈地对南宫瑾道：“这……这玉佩给我，我也不敢当啊。”
这已经不是一年俸禄的问题了，光从玉料估价就已经快赶上我的所有家当了。
“那就收着。朕送给你的你还敢当了？”
我：“……”
没钱我能怎么办？砸锅卖铁留您一块当不出去的玉佩吗！
更关键的是，这也不是单纯价值这么简单的问题。凭这块玉佩可以指调御前侍卫，也就意味着以后我可以任意指挥那位每次都来抓我的徐大人了。
很好，玉牌随意出入宫禁，玉佩指挥御前侍卫，皇宫成我家了。
“这玉佩臣实在是不敢留，臣都是玩笑话，皇上还是拿回去吧。”我将玉佩推到了他面前，压低声音道。
“但朕不是玩笑，说送你了就是送你了。”南宫瑾握住了我的手，将玉佩又塞回了我的手里，“记得别常拿出来就是了。”
我还要再推拒，南宫瑾又道：“这本也是朕准备给你的，上次的事是朕欠考虑……以后有事就去找徐凌，朕保证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温声道：“你哪儿有错啊，你那时原该不信我的，我本就瞒了你。”
“朕信你。”南宫瑾握紧了我的手，面色也有些慌张，“朕那时只是生气……真的……”
“行了，我又没怪你……”我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小二，对他道：“手松开，吃饭了……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老师……”
“坐正了，目视前方，腰给我直起来。”我拿起一根筷子敲开了南宫瑾的手，继续道：“之前我就说过你，写字吃饭时要注意仪态，平时我都懒得说你……走路也是，步子别迈这么大，上朝每次都去的晚，走的像阵风一样……”
南宫瑾老老实实地坐在位子上听我叨叨了半天，直到上菜的小二走到了桌子前，他才忙插嘴道：“老师饿了吧？快吃吧，食不言。”
我：“……”
行，看把孩子饿的，都开始用起这个理由了。
我看着南宫瑾将筷子提起来，夹了一块鱼肉，就立刻道：“让你动筷子了吗，长幼有序不知道吗？”
南宫瑾没理我，用筷子挑了几枚刺，又将鱼肉夹到了我的盘子里。
我：“……”
我的错，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谢。”我的脸有些发烫，提起筷子准备夹鱼肉，却被南宫瑾的筷子挡住了。
南宫瑾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愣是不让我去吃那块鱼肉。
“老师，尊卑也有序。”
我很是懂事地点了点头，将筷子收了回来，夹了块糯米藕放到了南宫瑾的盘子里。
南宫瑾这才放过了我，很是满足地尝了我的糯米藕，随即抬眼看向了我。我在南宫瑾含着考量的眼神里将鱼肉塞到了嘴里，在略微嚼了片刻后慌忙道：“好吃，不止是鱼做的好，刺儿挑的也好……”
老天呐，这顿白饭吃的我好累，还不如我自己付这个饭钱呢。
不过南宫瑾这孩子也真是不经夸，或许也是我吃的太急，我刚夸赞过他刺挑的好，嗓子眼就卡了一根鱼刺。
我这到底是什么神仙运气。
我看着南宫瑾那心满意足的神情，实在是没忍心打击他，便想努力将这根鱼刺咽下去，我连喝了好几口茶水，却依旧没能成功，南宫瑾好像也看出了我的怪异之处，皱着眉问道：“老师还真的与朕食不言了？”
我清了清嗓子，还是没能将鱼刺咳出来，便冲他点了点头。
南宫瑾很是怨气地瞪了我一眼，自顾自地低头吃起了菜。我知道他是委屈了，想讨好他几句，可鱼刺卡着实在是说不出话，急得我很是抑郁。到了最后我也豁出去了，猛灌了一口茶，总算是把鱼刺压了下去。
所幸这鱼刺也不大，但我着实是被茶水呛了一口。南宫瑾见我突然咳嗽了起来也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要起身帮我，我忙将他推了回去，清了清还不是很舒服的嗓子，轻声道：“我就是被茶水呛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南宫瑾一脸迷茫地看了我很久，突然严肃道：“你刚才是不是被鱼刺呛到了？”
我忙摆手道：“没有，你鱼挑的很好，我刚刚与你闹着玩呢……”
我还未解释完，南宫瑾就忽的笑了，柔声道：“下次不要硬生生咽下去，慢慢来就好，老师还是食不言吧。”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反驳道：“食确实应不言，可有时太守规矩倒少了些乐趣，我今日就为你破个例。”
南宫瑾也不回答，只是看着我笑，笑得我浑身发毛，我忙往他盘子夹了不少菜，催促道：“快吃啊，我一个人哪里吃的了这么多，浪费可不是个好习惯。”
南宫瑾挑眉看着我，笑着道：“谁点的谁吃，老师啊，浪费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
那我今日怕是出不去这个荟萃楼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