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新的生活 ...
-
飞机接近普吉岛，下方星罗棋布的小岛屿散落在蓝色的大海之中，隔着缥缈的白云，像传说中的仙岛。“Phuket，安达曼海的珍珠。”蒋采薇喃喃说。
出了机场，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手执一张白纸等候在门口：傲游天宇。蒋采薇一见，放下心来。
“请问您是钟先生吗？”
“你可以叫我Kim钟，你是蒋小姐？”中年男子微笑着说。他穿着一件花衬衣，大沙滩裤，皮肤比当地的泰国人白一些，但是比中国人要黑一点。看相貌，有一点中国广东人的感觉。
“对，我就是。这几天拜托您了！”寒暄完毕，蒋采薇带着大家来到大巴边，Kim和司机打开行李厢，招呼大家放好行李。
“欢迎各位中国朋友来到普吉岛，我是泰国华裔，所以看到大家感觉很亲切。我姓钟，在泰国喊比自己年纪大的男人，在姓前面加个Pi Pi或者Pi，你们可以喊我Pipi钟或者Pi钟。还好我不姓古。”Kim拿着车厢话筒粲齿一笑。团员们会意过来，Pi古听上去不就是“屁股”么？大家哈哈大笑。
这次带的团是某企业的集体团，团员大多都很年轻，彼此又认识，因此整个团队氛围很好，蒋采薇和他们沟通起来很容易。在团员的眼中，这个导游斯斯文文，脸上常常挂着淡淡的笑容，有求必应，都很喜欢她。
普吉岛碧海蓝天，椰林树影，水清沙幼。
蒋采薇坐在海边，看着海浪一道道扑向海岸，将沙滩冲刷得干干净净。心中的那些伤痕如果也能被冲洗得无影无踪该多好？每次午夜梦回，甜蜜的过去和狰狞的现实交织不休，将她紧紧缠绕，透不过气来。承诺真的是用来背叛的吗？爱情是用来遗忘的吗？
其实，一段感情的结束并不可怕，可怕是某种结束的方式——背叛，它对人造成的伤害远远大于失去一段感情，甚至会影响人的一生：让人再也无法相信爱情，让人害怕爱情。这，才是它致命的伤害！
她听着海浪哗哗的声音，平息着心中的哀痛。忽然周围一阵尖叫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头一看，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驾着一艘快艇从海湾前面驶过，身姿挺拔，十分有型。海风卷起他的衣服，露出麦色的肌肤，引得一众色女尖叫。来到普吉，人们似乎会变得更热情。蒋采薇微微一笑，眯着眼睛看向蓝天，普吉的天空蓝得那样深遂，像是另一片大海。
这一天从海上颠簸回来，团员们强烈要求先回旅店休息，再去吃饭。钟导游很为难，劝说了半天，大家也不愿意。蒋采薇也很累，但她还是起身拿起话筒说道：“今天坐小艇，大家都累了，我很明白。但是因为吃饭的地方和酒店相隔比较远，如果先回酒店再出来，就要在路上多跑一个小时，大家会更累。不如咱们坚持一下，在车上休息休息好吗？就当是体谅一下我们的司机，因为我们多跑一些路，他就要多出一些汽油钱。而他为了省钱，每晚都是在车上休息的。大家理解一下，好吗？”
司机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当地人，不会汉语，每次看到大家都会憨憨地微笑。听完蒋采薇的话，团员们没有再反对。钟导游感激地看向蒋采薇。
蒋采薇的第一次带队圆满结束。当她回到公司的时候，马主任连连点头，告诉她顾客对她的评价都很好。而她还意外地收到一张从普吉岛寄来的明信片，原来是团员们偷偷从那边寄给她的，上面写着：美丽忧郁的薇薇导游，希望你天天快乐，你可是我们心目中的水晶晶哟！水晶晶，就是泰语中美女的意思。
蒋采薇心头涌起感动，一种付出后的充实和满足令心情变得轻快。
她拖着行李走进自己住的小区，习惯性地抬头一看，家里的窗户黑漆漆的。心一下子很失落。她自嘲地笑笑，正要上楼，却发现方逸俊从房东住的那栋楼里出来了。两人面对面相遇。
方逸俊怔住了，良久才说：“你回来了？”
眼前这个人和以前一样，合身的西装衬得他身材高大挺拔，眉目俊朗，风度翩翩。蒋采薇紧紧盯着那熟悉的眼睛，想看透眼前这个曾经熟悉的陌生人。可是他却轻轻移开眼神。
“你……多保重！”他与她错身而过。
“方逸俊！”蒋采薇大喊一声，涩涩地说，“为什么？”
“采薇，对不起。我只是想成功。”
她背对着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她知道。但却不知道他会如此渴求。她不想再问下去，害怕无法承受他的回答。无论如何，他是她爱过的男人，她不想对他留下更不堪的回忆。
他开车绝尘而去。她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
蒋采薇带了半年普吉团，每次都是和钟导游合作，渐渐彼此也聊一下各自的生活。钟导游的爷爷当年从潮州去了泰国，从此在那边定居。到了Kim这一代已经不会讲汉语，他是为了当导游又去学的，所以他能听能说，却看不懂汉字。
十一月底的S市已经很寒冷了，蒋采薇在街头漫无目的地逛着。街上已有了圣诞节的气息，彩灯闪烁，人潮涌动。充满喜庆的街头，欢闹的人群里，她的落寞显得格格不入。忽然两个年轻男女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男人将一条围巾轻轻地围在女人的脖子上，女人抬头含笑看着他，情意绵绵。英俊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如画般美好，却深深刺痛了蒋采薇的心。她立刻转身，眼泪簌簌落下。耳机里正好放着梁静茹的歌：
“……
原因一定很多，就随你吧！
究竟为什么，我不管它。
分手我不怕，你知道吗？
你知道了吧！只是……
那几乎成真，我们的家，你再也不想吗？
那这些年的专心无猜，当朋友都不好吗？
我多想雨中听不清你的回答，它却那么清楚啊！
让这个你曾深爱的女孩，一夜长大……”
那几乎成真，我们的家，你再也不想吗？为什么我还挣扎在痛苦中，而他却是幸福地搂着新欢？难道那一场爱，终究是烟花一场，已经落幕，只有自己踯躅在原地沉湎其中？
蒋采薇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心头一片茫然。直到她的手机振动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拿起接听。
“蒋小姐吗？”
“我是。”
“我是Kim钟啊。我刚刚开了个公司，你来泰国帮我好不好？”越洋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嘶嘶作响。
“嗯？去泰国？”
“是啊，你答应的话，我立刻给你办商务签证。”
川流的人群里，蒋采薇觉得自己像流水中的一颗蚌壳，孤独静默。环顾四周，每一处都是回忆。“好！我答应你。谢谢你的邀请！”
别了，S市。
“什么？你居然没有给那一对狗男女一个耳光？”吴眉声音突然提高，引得旁桌的人看过来。新天地的咖啡馆即使是冬天，室外也坐着不少人。每一张桌上放着一盏烛灯，在玻璃罩里闪烁跳跃。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真是……居然还自己躲开了！”
蒋采薇沉默地绞着自己的手指，良久叹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第一感觉就是想立刻逃走。”
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吴眉不忍心说下去，顿了顿，关切地问道：“真的决定去泰国了？”
蒋采薇点头，摩挲着咖啡杯：“我已经答应那边了。我觉得过去工作挺好的，我很喜欢那个地方，风景优美，人也很和善。”
“可是你不会泰语啊。”
“我主要负责接一些国内的旅游团，然后帮公司做一下中文网站。你放心，英语在那边也很有用的，你别忘了我可是过了八级的哦。”
“可是薇薇，总归是异国他乡。”吴眉有一些忧虑。
“眉眉，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里是我的伤心地，我想换个环境对我有好处。”蒋采薇拉拉吴眉的手。
吴眉看看蒋采薇，最近的确消瘦了很多，瘦削白皙的脸庞显得眼睛大大黑黑的。她心里暗暗叹口气，笑道：“你啊，算你没福气。我们公司前几天刚刚给一个大牌做了个活动，我认识了不少青年才俊哦。还打算给你介绍一个的。”
“呵呵，就是你所谓的‘多金貌美单身专情的金龟婿’？”
“是啊，人家可是开保时捷911的呢！到时候让他开车带着你，往开奇瑞□□的方逸俊面前一晃，那可不帅呆了！”吴眉说得眉飞色舞，眼角眉梢带着女性的妩媚。
“是标致。”蒋采薇哭笑不得地说。
吴眉挥挥手：“哎，都差不多。到时候让那小子看看，气死他，多解恨！”
蒋采薇笑笑：“是啊，我还要打扮得风情万种，让他后悔死，是不是？”
吴眉连连点头。蒋采薇苦笑，这算是弃妇的复仇吗？
十二月是泰国的旅游旺季，Kim急需蒋采薇过去上班。商务签证很快就办下来了，尽管马主任以加薪挽留，她仍是辞了职。托吴眉处理房子里的家具电器，就飞往了普吉岛。
Kim帮她在当地找了一户人家租了一个房间。那家人也是华裔，家里人都会汉语，对于蒋采薇来说十分方便。
家中有一个老太太，八十多岁了，每天坐在楼下客厅门口的藤椅里，不说什么话，但每次看到蒋采薇都会慈爱谦和地一笑。客厅的墙上挂了许多相片，其中有一些黑白相片显得年代久远，身着旗袍的年轻女子婉约秀气，端坐在长袍马褂的一个男子前面，应该是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和她的丈夫一起照的。蒋采薇常常端详那些相片，觉得老太太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家里还有一对兄妹，哥哥二十二岁，叫Prem，采薇请教后得知中文是“炳”，于是称呼他“阿炳”，妹妹十七岁，叫玛娜。他们姓“德”，是潮州话“郑”的音译。兄妹俩都从事和旅游相关的工作，特意学习了普通话，原本只会一点潮州话。他们的父母在内陆经营水果庄园，蒋采薇还未曾见过。
哥哥性格羞涩，妹妹倒是非常活泼，总是和蒋采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比一般的泰国人白，睫毛长长翘翘的，使得眼睛朦朦胧胧非常漂亮。有她做伴，蒋采薇很快就适应了当地的生活，工作也逐渐走上正轨。
休息之余，她总会到海边走走，看潮起潮落，徜徉于晚风中。喧闹的S市似乎已经变得遥远，而那些突如其来揪心的痛也越来越浅，方逸俊的面容似乎也模糊了。
一个月一晃而过。蒋采薇带了一个团去普吉附近的Phi Phi Islands，去找经常合作的大黑小黑兄弟落实行程。大黑小黑是兄弟二人，经营一艘快艇。因为二人长得极黑，名字不太好记，蒋采薇便为他们取了这两个名字。小黑一见采薇便粲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非常可爱。泰国是一个微笑的国度，采薇也微微一笑，合掌做了个“WAI”说道：“沙瓦地卡。”
利用Kim钟帮她准备的各种泰语字条以及一些简单的英语，蒋采薇和他们讨论完毕。在回旅馆的路上，几个西方游客穿着黑色的潜水服，背着大氧气瓶从她面前经过。
她心头一动，来泰国这么久了，一直没机会去潜水，不免有点好奇。她看见路边的潜水俱乐部，走了进去。
她拿起一张宣传单，一个泰国人走到她身边用泰语向她介绍起来。蒋采薇抬起头，抱歉地笑笑：“I am sorry……”
这时从里间走出一个男人，他拿着一条毛巾正在擦头上的水，他看见蒋采薇，走过来问道：“中国人？”
蒋采薇很惊讶，因为PP岛上游客众多，亚洲人也不少，他怎么一眼看出来她是中国人呢？她点点头：“是的，你怎么看出来的？”泰国人见他们用汉语交谈起来，便点头离开了。
男人伸手给蒋采薇：“你好！我叫肖鑫。我见你带过国内的团，所以知道你是中国人。”
异国他乡遇见同胞总归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蒋采薇与他握手：“蒋采薇。没错，是个导游。”
“我是潜水教练。怎么，你想潜水？”
蒋采薇一愣，嗫嗫说：“是的，可是我不会游泳。”
“啊？”肖鑫瞪大眼睛，大笑起来，“哈哈，你这个在普吉做导游的还不会游泳啊？”
蒋采薇脸红了，说起来是很丢人，现在生活在普吉的她居然连海水都没下过，只在岸边玩过水。肖鑫见她脸红了，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很有意思，整天和人打交道的导游还这么容易害羞吗？他轻轻一笑：“这样吧，我这个潜水教练还能兼职做游泳教练，考虑一下？”
“呃，好。那我考虑一下，先告辞了。”
“诶，等一下，这是我的名片。”肖鑫递上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大家都是中国人，有空联系联系。”
蒋采薇也赶紧翻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他：“嗯，好。”礼貌地点头，“再见。”
肖鑫笑着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再见，同胞。”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新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