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毛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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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给老猫介绍了一个新客户，据说是从台湾来的，挺有钱，也玩得起，喊他刘总就好。
老猫心想好不容易来了个大客户，得好好打扮一下。
所谓的好好打扮，不过是往头上捯饬两抹发胶。
老猫凝视着镜子中已经发白的发根叹了口气，看来下班前要去发廊找个小弟给染个发了，虽然年龄接近五十，但是怎么说也曾是赌场门面——自封的。
刘总来得很早。
老猫和老刘赶来的时候，刘总已经背对他们在欣赏墙上的艺术品，这些艺术品在老猫看来就是除了装饰外毫无用处的败家玩意儿，也不知道刘总欣赏的如此认真是真的懂还是和暴发户一样装个样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有钱可以赚，能吃得下这个客户就行了。
“刘总，您好，我是老猫。”老猫拗着生硬的普通话向刘总打招呼。
刘总缓缓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老猫，操着一口港台腔普通话回应老猫：“老猫，您好，我叫刘健。”
老猫看着眼前的刘总，愣了神，这张脸除了梦里和日日夜夜的想念外，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刘总看着老猫这样傻傻愣愣的，只觉得有点可爱，又笑了：“或者，你可以喊我阿萧。”
老猫听到这句，脑袋嗡的一声，仿佛炸开了。
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懂了一件事——梅晓鸥为什么当年执意不要史奇澜成为自己的客户。他现在也不想刘健成为他的客户。
老猫开着车带刘健去了一家茶餐厅，熟练地点了一杯鸳鸯一杯冻柠茶，两盘炒河粉。
“你怎么找到我的？”老猫先开的口。
刘健端起茶杯喝了口鸳鸯，皱了下眉，不太好喝，啧了一声：“我以为你会更关心为什么我改了名字。”
“那你为什么改了名字？”老猫倒是顺着刘健的话说。
“你的变化很大。”
老猫再也不是那个一个不如意就吹胡子瞪眼拍桌子骂骂咧咧的小混混了，也对，毕竟他已经不叫扯火了，而是一只温顺的老猫。
“你的变化也很大。”老猫将同样的话扔回给刘健。
“在外闯荡自然名字越多越好，底也不能往外掏得太多，别人知道的越多，我就越危险。”刘健朝老猫眨眨眼，“你呢？”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找到我的？”
刘健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当年我以为你死了，但是我想没有见到尸体，也许你还活着。他们和我说你的尸体可能是随着大海漂没了。”说到这里，刘健吸了吸鼻子，“我后来安顿好了阿安，独自去了加拿大，也让我弟时不时去台湾找找你，可是你一直没有消息。我找了大概二十年，已经准备放弃了。前两天我有事来澳门，朋友约我赌场见，我门口停车的时候看见了你，举着导游小旗子，带着一群人进了赌场。”
“你就这么确定是我啊。”
“你的样子我一辈子都记得。”
真好，你还活着。
老猫记不得自己为什么还活着，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澳门了，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自己名字忘记自己来自哪里，他是在赌场门口被菲姐捡到的。
菲姐看他长得不错，身手也可以，让他留在厅子里做了个司机兼打手，偶尔负责一下接待客人的业务，顺便给他取了个名字老猫。
日子久了，头不再痛了，那些曾经死活记不得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他也发现原来自己不那么暴躁也可以做好事情，不打打杀杀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他托人去香港打听了周小龙，得知周小龙已经出国了。
老猫觉得这样也挺好，本身自己的出现对于周小龙就是一个意外，出国对于周小龙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他没有想过周小龙会找他二十年，也没有想过他们会有机会这样坐在一起吃饭。
老猫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花花绿绿的衬衫，又看了看对面西装笔挺的刘健，安慰自己：“最起码出门还涂了发胶。”
“你要不要跟我回台湾？”刘健吃下了最后一口炒河粉。
“回去开酒吧？”老猫开玩笑似的接了一句。
刘健点点头：“我开了一整条酒吧街，我想过如果你活着我就转给你，如果找不到你我就开着等到找到你。”
老猫哽住了。
一夜暴富来得过于突然，如果换作二十年前，他保证能开心地亲一口刘健。
现在的他只能默默接受这个惊喜，用平静维持自己年近五十必须沉稳的不淡定。
“也不碍事，如果你想继续做叠码仔也可以，反正跟我回去过个手续就好了。”刘健依旧很平静，“这些年我想通了，你在哪里都不重要，你活着就好。”
老猫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阿萧，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加拿大读了个商，去台湾帮人做事，顺带着做生意。”刘健说得风轻云淡。
老猫紧张了起来：“社团？”
“差不多吧。”
“做的生意危险吗？”
“也许吧。”
“能退出吗？”
“……不能。”刘健摇摇头。
“那我和你一起吧。”老猫双手撑着桌子，这么定定地看着刘健。
“重操旧业啊，不必如此。”刘健轻笑出声，“你放心我有给自己留后手。”
“那我等你全身而退再和你去台湾。”
刘健死了。
这是老猫在三个月后收到的消息。
可能当时刘健得知自己的死了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闷闷的，堵得慌，却又说不上一句话，周边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他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第七天，家门被人砸开了。
老猫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老猫，我建议你还是把名字换回扯火，那个男人流血不流水的扯火。”刘健拎着行李箱走了进来，“收拾下，咱们去台湾。”
“你不是死了吗？”老猫揉了揉哭肿的眼睛。
“死得是刘健，我叫什么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我现在叫周小龙，我叫萧趣莲。我说过，在外混得有一个花名，事情做完了，这个名字也就该消失了。”
“那我得先去补办个身份证。”老猫从冰箱里拿出两袋冰块敷在了眼睛上，“迟一周出发吧，我还要和菲姐辞职告别。”
“如果你想，咱们把酒吧开到澳门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当初说好了在台湾就得在台湾，不过我还是要先打劫一家金铺，然后做酒吧老板。”说着扯火开始摩拳擦掌。
周小龙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酒吧老板可以直接做，打劫金铺就还是省省吧。”
台湾。
周小龙带着卢家洛来到了一家金铺：“时代不同了，现在打劫金铺后果肯定更严重，咱们都快五十了，跑不动了。打劫金铺就算了，不过我把这家金铺买下来送给你了，你想打劫就打劫，店员都陪你玩。”
卢家洛瞪大了眼睛：“靠，都是我的店铺了谁打劫我干死他！”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毛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