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我不畏惧黑暗，毕竟光明也没有我的份（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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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他远点。”李牧开口，声音冷的可怕。
被三个男生围在角落里的季一庆抬起头，抑制不住地发抖。
高大的男生转过身厌恶地看了一眼他们。“你们谁啊看不到我们正在聊天吗？”
季一庆颤抖着说了声“没事”，想从包围圈里走出来，却被另一个男生挡住去路。
“如果这也叫聊天，”方旭径直上前。李牧皱着眉，紧紧跟在他身后。“那你告诉我什么才算‘违法犯罪’”
高个男生比方旭高半个头，方旭抬起头直直地与他对视，眼神冰冷。
他身后的李牧冷漠的视线一一扫过面前的三个男生。
高个男生嗤笑一声，嘴角扯过一个恶劣的微笑，“想不到你小子现在混的不错啊，还有两个小弟护着呢。”
方旭默默攥紧拳头，忍耐着。
“他们不是……”季一庆微弱的声音染上哭腔。
高个男生毫不在意地抬脚离开，走到方旭身边状若无意地用肩膀狠狠撞了他一下。
方旭一个踉跄，李牧眼明手快地伸手稳住他。
“站住。”
“怎么着，你还想打人啊？”高个男生指指头顶。他现在走出楼梯口，正处于监控可视范围内。
“给你三秒思考时间，给他道歉。”
方旭拉了一把李牧。这件事不管是谁的错，先动手的人总归是理亏的。
“道歉道什么……”
高个男生话还没说完，一道凌厉的背影冲过来，下一秒一个结实的拳头就在高个男生的颧骨上做了客。
另两个男生的先是愣了一下，看到高个男生恼羞成怒地开始反击，也犹豫着上前。
事已至此，方旭不能袖手旁观，对呆愣在原地的季一庆说了声“去找老师”，提起拳头加入战争。
季一庆大脑空白，闻言机械地小跑着离开。
二对三。
方旭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架，全凭一股猛劲，胡乱地挥舞着拳头，在打到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不慎中招。
以一敌二的李牧听到方旭的吸气声，沉着脸迅速出手限制住两人，大步走来，在与方旭对战的男生背后大力踹了一脚。
顾念之刚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一脸泪痕的季一庆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顾老师，方旭他们，打起来了……”
并肩作战的感觉不错。被扫到眉骨的方旭这样想。
与此同时他在思考，以后要不要和李牧学几招，避免下次打架时再吃亏。
“住手!”顾念之带着一办公室的数学老师狂奔而来。
“你们，几班的！把你们班主任叫来!”平日里温和阳光的顾念之怒气冲冲。
“张逸飞!你在这儿干嘛!”一个男老师冲他们吼道。
“唐老师，你的学生把我们班孩子打成这样，怎么办”超级护短的顾念之自动忽略掉鼻青脸肿的三个人，看着脸颊红了一块的方旭十分心疼。
唐老师不服气道∶“明明张逸飞伤的更重。”
“他们活该!”超级护短的顾念之理所应当的觉得肯定是对方先挑的事儿。
“事情还没问清楚呢，你怎么知道……”
其余老师立即拉住要吵起来的两个人。
一直默默颤抖流泪的季一庆一声不响地跑开。
方旭连忙去追，李牧也跟上去。
“回来!你们都跑什么！”
季一庆跑到食堂顶楼的天台，缩在角落里。
方旭放缓脚步，对身后的李牧说∶“午休快结束了，我劝劝他，你先回去吧。”
李牧脚步不停。
“你应该不会安慰人吧”
平日里连话都懒得说的李牧顿足。
方旭∶“你先回去上课，等会儿我们还要借你的笔记看呢。”
李牧∶“可以借别人的。”
方旭∶“那总得有人回去，跟顾老师说清楚发生了什么吧”
李牧终于转身回去了。
季一庆坐在花坛上，弯着腰、埋着头，发出细微的啜泣声。
实际上也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的方旭在他身边坐下，静静听着他有一声没一声的哭着。
察觉到身边有人，季一庆试图憋住哭声，直憋得双肩发颤，也没压抑住潮水般涌来的情绪。
“哇”的一声，他哭的像个孩子般脆弱，嘶哑的哭腔撒在空旷的天台上，一波一波海浪般无休无止。每一朵浪花里都嵌入了压抑许久的悲伤。
方旭轻轻把手放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哄孩子似的拍着。
“我本来，不想让你们，不想让你们知道的……”季一庆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眼睛里已经挤不下泪水了，湿漉漉的脸颊也开始发麻。季一庆用手背粗暴地抹去眼泪。
方旭很想递张纸给他，但是他身上并没有。
李牧轻声道∶“没事的。”
“不对，”季一庆固执地摇头，几滴眼泪甩在方旭的裤子上。“他们，都会知道的……”他扁着嘴，放肆哭着的脸上表情难看到夸张，但是方旭看着心里一疼。
“善良？老实？大度？宽容？其实我就是胆小鬼！”
“不去争论，因为软弱，害怕自己苦心经营的、来之不易的、还算过得去的小小成就，脆弱到一触即碎。”
“默默忍受，不只是害怕麻烦。深藏心底的怯懦和自卑，甚至不能支撑我理直气壮地反抗不公。”
“总是沉默，善于倾听？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掩饰触摸不到他们那个世界的事实。”
“一直以来我自认为都很坦白，如果你问我的家境我就能大方地告诉你，”
“我妈妈就是位环卫工人”。
“我已经做好了成为一个完全公开透明的人的准备。”
“因为觉得与其自欺欺人的隐瞒，最后只能在谜底揭露时尴尬、招人非议，还是挑起同情，让他们所谓的良知要求他们自己‘不以貌取人’更明智。”
“但是，他们不愿意问我，我不值得，那些流言蜚语更有价值……”
季一庆杜鹃啼血般讲出心里的委屈。
女生伤心时文采不亚于莎士比亚，显然季一庆也毫不逊色。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季一庆抬起头，泪眼朦胧。
方旭点头，深有所感。
一直以来方旭就知道，他和这里的大多数人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其实，处在两个阶层中间的人才最可悲，因为他们能清楚地看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无能为力。
曾经有一次方旭向李牧借了一支笔，偶然在文具店看到差不多一样的，方旭打算买一只还给他。二十几块——方旭开始思考这么多钱能买几包泡面。虽然最后李牧坚持不收，但是每次方旭再看到那支笔时，就会下意识的心痛。
那是第一次，方旭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方旭不知道在哪看过一句话，一位妈妈写给她的孩子∶你一定要珍惜高考，因为这也许是你步入社会前最后享受公平的机会。
更优质的培养、更高水平的教育……方旭不知道这算不算“公平”。
“但是他们几个又有什么资格”泪迹被风吹干，浸湿的脸颊变得僵硬。季一庆仍然低声说着∶“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明明一样都是穷孩子，明明都是被他们看不起的人，凭什么认为我更低一等”
狮子不会在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小动物身上浪费心思，但是弱者的内部从不会缺少竞争。
直到脸彻底麻木，嗓子也哑的难受，季一庆停止了倾诉。
“对不起，”他埋着脸，“害的你被打，还翘了一节课。”
“没事，我们回去吧，下节可是英语老师的课。”
踏入教室，原本小声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季一庆低着头走到座位。很多人向他投去关切道眼神，但是都没有轻易开口询问。
虽然心不在焉，方旭还是坚持听完了接下来的课。
“明天中午去物理老师办公室。”李牧说，“刚刚和顾老师说清楚，我也没听课。高老师说午休时单独给我们三个讲讲。”
“物理作业可以明天写。”李牧补充道。
“但是你害怕明天来不及的话，我可以先给你讲讲。今天的内容还算简单。”
“你不是没有听课吗？”方旭疑惑道。
李牧∶“暑假提前上过课。”
方旭点点头。
李牧一声不响地递过来一张创可贴，带着可爱猫咪图案的。
方旭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脸不小心挂彩了。意识到这点，原本没注意到的眉骨突然疼起来，痛感一直向眼睛压迫。
“破皮才能用创可贴，我这个用不着。”方旭小心地揉了揉，顿时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个创可贴哪来的挺可爱的。”
李牧轻咳一声，不自然道∶“向范文宣借的。”
方旭“哦”了一声。没想到看起来很彪悍的范文宣竟然会细心地准备创可贴，还是这种可爱风格的。
“大家先停下手中的作业，听我讲一件事。”延长课时，顾念之和吴泽走进教室。
“大家应该都听说这件事了，”顾念之的语气并不严厉，但是很严肃认真。
“有关季同学和其他班同学的纠纷。”
季一庆趴在桌子上，把脸藏在臂弯里。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觉得季同学是无辜的，方旭和李牧也没有错……”
吴泽打断他，“季一庆不该遭受他人的恶意嘲讽，方旭和李牧的举动也是出于善意。但是，不管怎么说，武力不能解决一切!只能动拳脚的，只能说明一点——还是不够强大……”
那节延长课，没有一个人动笔写作业，四十几双眼睛紧随着讲台上的二人。
方旭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虽然平淡无奇但是也挺安适，没有出现过什么大风大浪。他一直以为“校园欺凌”离自己很远，那些黑暗面都不会侵染他……
可是……
方旭出神地看着黑板上顾念之一笔一划写下的五个大字——“校园冷暴力”，突然想起小学时那个左眼失明、遭受小朋友们嘲笑的小女孩。
不会泼你冷水、棍棒相加，也不会动手动脚、威胁恐吓，只是一句辛辣的嘲讽、一个厌恶的眼神，甚至一句自以为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就能从你心底慢慢摧毁你。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我不畏惧黑暗，毕竟光明也没有我的份（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