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记》涂丁

4、第四章

　　那天自那个大宅得来的魔珠喂给了姬无涯后，它已经可以自己化为人形了。

　　魔气对精怪是致命的，但是经由玉子玑萃取出来的魔珠，只要消化得当，对它们来说又是提升修为的好东西。

　　这人间界本来不该有那么多魔气，玉子玑是真龙，可以掌管所有水脉，虽然龙骨已经被剔，但与水共感的能力是与生俱来，无法抹消的。

　　极北之地的地脉深处那眼泉告诉他，头上出现了一条龙脉，不多时日极北之地会更换君主。

　　龙脉是天然而来的，这种突然出现的必有蹊跷。怕是什么邪祟鼓动了心有恶念的人，要策反为王。人是凡间的主宰者，他们可以影响凡间的灵运。

　　也不知道是那条水蛇以为自己是龙就了不起了，敢无视真龙自立龙脉。

　　玉子玑合上扇子敲了敲抱着自己酣睡的姬无涯，马车颠簸，它倒是会装样子。

　　有句话叫没法叫醒装睡的人。姬无涯挨了敲，竟是动了动抱得更紧了些。

　　翠禾在一旁也垂着头快睡着了，马车轧过一块石头，一个颠簸翠禾就要倒下。玉子玑拦着她的身子，把人扶好，翠禾的头软软地垂在他肩膀上，不多会儿他竟感觉到肩头一片湿意。

　　玉子玑失笑，曾经天界人人都知道无上上仙人没架子好接触，但极其厌恶肢体接触。现如今肩头腰上各有个累赘，若是叫天界人看见，怕是下巴都要惊掉了。

　　马车颠簸如置身海浪，车外日光熏熏，玉子玑也有了睡意。

　　他阖眼眯了会儿，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睛映入一张大脸，他正枕着这脸主人的腿。

　　“玉！玉！醒了！”姬无涯的大脸离他太近，轻柔的吐息落在他脸上。玉子玑伸手把它的头推远了点，这才注意到它两只手一直环在他身上，怕他掉下去的样子。

　　“让我起来。”玉子玑点点它的手臂。姬无涯很无辜地看着他，没动。

　　“动不了...”它说的是胳膊。

　　玉子玑指尖轻轻抚过它的手臂，一阵轻暖的感触之后，姬无涯感觉两条手臂像化为翅膀一般轻盈舒快。

　　它神奇地动着手臂，仔细看看并没看出什么特别。玉子玑坐起了身，抬帘看着马车外。

　　马车停在一座客栈院中，外面已是黄昏。他这一觉睡得比想象中长。翠禾想来是已经去收拾卧房了，留着这条傻鱼守着自己。

　　“走吧。”玉子玑理了理衣服，下了马车。

　　这客栈足有四层，翠禾把姬无涯眼泪制品拿去典当了不少钱，他们住的是三楼的上间。

　　“请问这位小哥，这儿的四楼是做什么用的？”玉子玑礼貌地看着小二，店小二见过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头一次遇上这么好看又翩翩有礼的公子，兴奋地回：“那儿是我们老板的藏书阁。”

　　“噢？老板好雅兴。这楼单层这么宽敞，想必装满书的话怎么也得上万本吧。”

　　“是的！我们老板最爱游历四方，这书都是他从各处淘来的，卖都不卖呢。”

　　玉子玑点点头，“原来如此。真是个爱书人。”

　　“公子是生面孔，也是云游历练去的吗？”

　　“不错。我们北上省亲，正巧沿途游玩一番。请问小哥，这城里可有什么好去处？”

　　“好去处……天雅楼呀！”

　　玉子玑问：“那是个什么地方？”

　　“公子一看就是外地人，这江南出美人，天雅楼的姑娘尤甚。而且个顶个儿的有才。”

　　玉子玑眼尾一扬，笑了：“多谢。”

　　翠禾桌下的腿轻轻踢他，眼神警告一次。

　　玉子玑不怕死地又问：“那最有名的姑娘是哪一位呢？”

　　“顶香阁的摘星姑娘！”

　　翠禾又踢了他一下，第二次眼神警告。

　　“下午睡了太久，我现在没有困意。”玉子玑坐在画舫的摇椅中，轻轻摇摆。

　　“那也不能去那种……那种地方呀！”翠禾念及旁边呆呆的姬无涯是个孩子，没把“烟花之地”四字说出来。

　　“那又如何？我又不做什么。”

　　“你！”

　　“好了翠禾，你要是不放心，那就大家一同去。”

　　“我为什么要陪你去那么不好的地方！”

　　姬无涯扑腾到玉子玑身上八爪鱼似的抱住他：“我……我陪你去。”

　　翠禾疑问的一败。

　　“这下你不想去也不行了翠翠，儿子要去玩呢。”玉子玑调侃她，展扇笑得像只老狐狸。

　　翠禾红透了耳朵，斜了他一眼。把身上的钱拿出来点了点。姬无涯抬头看着玉子玑：“儿子是什么？”

　　“就是你。”玉子玑难得没有把他立刻扔掉，一双眸子映着河灯的暖光，看得姬无涯眼睛都直了，它轻轻抬手摸了摸玉子玑的脸，说：“玉…真好看。”

　　翠禾恨铁不成钢：“好看有什么用！脑袋里头净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翠禾，你不觉得你最近修为都没有上涨了吗？”玉子玑捻着一瓣桂花糕，看着被他的话惊了一瞬的翠禾。

　　“你早就得到母树的感召，怎么不跟我说呢？”玉子玑说话的时候，手中的糕被姬无涯衔了去，它还探出舌头把他手上的残渣也干干净净地消灭了。

　　翠禾心中大乱，无暇在乎姬无涯做了什么，她垂头不敢和玉子玑对视。

　　玉子玑收回在姬无涯衣服上擦拭的手，展扇一笑：“翠翠，说实话。”

　　翠禾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是显而易见的动摇：“山主……”

　　“嗯？”

　　“子玑……没错，前几日我突然身体不舒服，和母树通了有无才知道是无涯山出事了。”

　　玉子玑不笑了，一双眼沉沉的。

　　“说是有一夜东边突然光芒大作，一道白光之后有位仙人坠在了无涯山顶。但不知为什么，他出现了之后整座山上的灵物都无法汲取灵力。”

　　玉子玑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声拍在了桌上。翠禾吓了一大跳，惶惶地看着他。

　　“没事，我没有生气。”

　　“只是听你说的，想起一位故人。”

　　那九天修夺生道的狐狸，不正是这种体质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