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已陌尘》木又几何

55、突袭

　　孙哲禹和张伟杰的事情都已澄清，日子又回到了正轨。开始孙哲禹还会很紧张，只要两人不在一起，就会频繁发信息，如果莫欣尘没看见，五分钟内他的电话就会打进来。一次国画班的老师临时有事没来，赵海彬安排了学员试听油画课做为补偿，莫欣尘没来及跟孙哲禹说，就调了静音。等她下课才知道孙哲禹已经来过，见她没事才又回医院。莫欣尘虽然也担心魏璇报复，但还是觉得孙哲禹太夸张，为此两人闹的有些不愉快，还进行了一番长谈。好在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孙哲禹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慢慢松了，而莫欣尘更是在每天的忙碌中把这件事抛诸脑后。谁也不会想到，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魏璇的蛰伏是在为致命一击做准备。
　　这天莫欣尘从画廊出来已经天黑了，孙哲禹值班，她一个人回去早了也是画画，索性在画廊多呆了一阵，还能错过晚高峰的拥堵。清凉的微风拂去空气里的燥热，莫欣尘走在小路上，戴着耳机跟孙哲禹聊天。身边车灯闪过，一辆黑色凯美瑞在不远处停下，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下车向莫欣尘走来，周围没什么人，莫欣尘不认识这两个人，本能的警觉起来，她自言自语的轻声把车牌号念了一遍，孙哲禹也紧张起来，在电话那头问道：“怎么了？”接着他听到莫欣尘短促的惊叫，然后是一阵噪动和摔东西的声音，电话断了线。等他再打过去，已经关机。孙哲禹心惊肉跳，头皮发麻，他赶紧把莫欣尘刚才念的车号写下来，给丁皓打了电话。“她说刚从画廊出来，应该就在西宁路附近，你快查查车牌。”孙哲禹大概说了下情况，跟丁皓交代着。“好，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你发定位给我，我跟你一起去找，一定要快，要快。”孙哲禹急的满头大汗，又给他爸也打了电话。平时有任何问题他都是自己解决，但这次他不得不找老孙求救，他知道这事肯定跟魏璇有关，他不知道魏璇会对莫欣尘做什么，他也不敢去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莫欣尘。
　　莫欣尘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摇晃，过了片刻才逐渐清晰起来。这是一个露台，灯光明亮，魏璇正倚在栏杆上看风景。莫欣尘想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了，坐在一个藤椅里。魏璇听到动静回过头，微笑的看着她：“醒了？”这表情看起来丝毫没有恶意，就像朋友之间好久不见的问候。“你想干什么？”莫欣尘看魏璇慢条斯理的喝着红酒。“先跟你喝一杯吧。”魏璇招招手，刚才把莫欣尘绑上车的两个人从后面走来，一个抓住她的肩膀，一个捏着她的下巴，拿起一瓶红酒灌了下去……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位置确定了吗？”孙哲禹带着蓝牙耳机，开车按丁皓的定位信息前行。“还没有，交通那边的监控拍到半个小时前，那辆车走过这里，部分路段没有监控，我们只能边走边找，那边还在跟，有新消息会马上传过来。车是黑色凯美瑞。”听完丁皓说的，孙哲禹更心急如焚，他甚至给魏璇打了电话，想求她放过莫欣尘，但魏璇没给他机会，关机了。
　　“这瓶红酒味道不错吧。”魏璇移动到莫欣尘身边，看莫欣尘大口喘着粗气，剧烈咳嗽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两个手下说：“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单独跟她聊聊。”
　　“你知道吗？这是我和林瑞豪的秘密基地。”魏璇靠在栏杆上喝了口红酒：“他最喜欢在这里游泳。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魏璇突然凑过去抬起莫欣尘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你会不会想起他，晚上做噩梦，睡不着？”莫欣尘没说话，直视着她，魏璇推开她说：“你不会，因为你根本不会为他的死感到愧疚，你还会心底里叫好。在别人眼里，他就是那么个败家无能的富二代，因为吸毒，车祸死了是咎由自取，对吗？其实，他以前很乖的，一个人去国外的那几年，太寂寞了，才会结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染上了一些不好的习惯，他运气好，一直也算顺风顺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有时候真羡慕他的自由自在。”魏璇突然提高了声调：“但都是因为你，因为孙哲禹，那天晚上你们应该过的很快活吧？而他呢，他太生气了，吸了很多粉，给我打电话，没等我找到他，他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魏璇突然冲过去揪住莫欣尘的衣领，提了起来：”这都是你们造成的！都是你们的错！”魏璇怒目圆睁，表情狰狞，见莫欣尘没有任何表情，她一松手又把莫欣尘推回了椅子里。
　　“这笔账我本来没想跟你们算，但你居然敢耍我，还曝光我的身份，我妈气的脑溢血现在还躺在医院，她后半辈子就这样瘫了。”魏璇的声音有点哽咽，稍稍平复了一下，又恢复了之前的凶狠冰冷：“今天我就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既然要玩，好，我陪你玩个大的。”魏璇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袋白色粉末，露出了魔鬼的笑容：“认识吗？你前夫吸毒的，你应该不陌生吧。”魏璇把袋子放在手里把玩着：“我的好弟弟，从小就喜欢藏东西，但每次都会被我找到。”魏璇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注射器和一小瓶液体，有点兴奋的说：“我当了那么久的护士，第一次感觉给人打针有点紧张呢，呵呵。”
　　“你这么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莫欣尘说。“好处？我不需要，只要你们过的不好，我就高兴。”魏璇手里有条不紊的操作着：“我之前从没碰过这东西，不太会把握量，如果你幸运，可以很快乐的去另一个世界；如果量不够，你就可以生不如死的活下去，或者跟你吸毒的前夫去戒毒所相会，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我想看看，孙哲禹会怎么做？他还会爱你吗？真让人期待啊！”
　　“魏璇，你别这样，你还年轻，还会遇到很多人，为什么要苦苦纠缠在错误的人和事上？”莫欣尘觉得魏璇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和心智：“就算我死了，你能跑的掉吗？你什么也得不到，为什么要把自己逼上绝路？林瑞豪已经不在了，他的死是个意外，没有人能预料到，你妈妈的事，我很抱歉，我…….”
　　“你闭嘴，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不想听。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待在这，我会让他们送你回家，针管上除了你的指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喝醉了，跟你前夫走同样的路，别人也不会太惊讶。至于我之后去哪，干什么，就不劳你费心了。”魏璇推掉针管里的空气，走过来去拉莫欣尘的胳膊。莫欣尘手臂一顶，撞开了魏璇。魏璇被撞的一个踉跄，勃然大怒，拿起手机大喊：“你们两都给我上来！”然而对方却没有回复，魏璇走到房间门口又喊了两声，依然没有动静，魏璇怒气冲冲的回到露台，一手拿着针管，一手去抓莫欣尘，莫欣尘拼命挣扎呼救，混乱中针管掉落在地，两人靠着围栏纠缠在一起，正在胶着之时，丁皓端着枪冲了进来：“不许动，放开她，双手抱头。”两人都是一愣，没等莫欣尘反应过来，魏璇用力推了她一把，莫欣尘只觉得重心后仰，整个人向楼下栽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楼下的游泳池。
　　丁皓见状，一个箭步冲过去。“别过来！”魏璇大喊着，捡起针管对准自己的喉咙说：“站在原地，把枪放下，不然我马上死在你面前。”说着魏璇拿着针管的手又向脖子靠近了一些。丁皓愣了一下，举起双手安抚道：“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魏璇露出一丝冷笑：“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说着头侧了一下，看向楼下的游泳池，她知道，现在只要拖时间，无需费力就解决了莫欣尘。丁皓见机立刻朝魏璇拿针管的手开了一枪，子弹擦着她的手臂飞过。“啊！”魏璇吓的一声惊叫，针管掉落在地，丁皓飞身向前，踢开针管，拿起手铐将魏璇拷在了围栏上。魏璇哪肯罢休，紧紧抱住了丁皓的腿，丁皓挣扎了几下，魏璇抓的更紧了，无奈之下，丁皓一抬胳膊，打晕魏璇，向楼下跑去。
　　莫欣尘掉进游泳池拼命想挣脱手脚的绳索，她在水面上下沉浮着，水不停灌进她的耳朵、口鼻和气管，她很快没了力气，向下沉去。水里很安静，静的莫欣尘能听到自己吐出气泡的声音，肺部的刺痛感在逐渐消失，她透过波动的水面看到了天空，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好像看到了漆黑如幕的天上有发光的云，那云闪着柔和的光飘落下来，莫欣尘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熟悉的面孔，孙哲禹、江翌凡、穆琪、米路、窦豆、张伟杰、妈妈，“妈妈。”莫欣尘看到母亲在粉白色的花瓣雨中对自己微笑，她已经快忘了母亲的样子，此刻却无比清晰，她向母亲跑去，她似乎看到自己的眼泪变成闪烁的流星向后飞去…….
　　孙哲禹刚按照丁皓的定位把车停下，就听到有人跳水的声音，别墅的大门没关，孙哲禹跑到游泳池前，看到丁皓拖着莫欣尘正游向岸边，赶紧伸手把二人拉了上来。
　　孙哲禹看到莫欣尘手脚绑着躺在那里，已经没有了意识，慌忙去解她手上的绳子，绳子绑的很紧，急的孙哲禹浑身发抖，好像怎么也解不开，丁皓掏出一把匕首割断了绳子，孙哲禹开始给莫欣尘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做完一组，莫欣尘没有任何反应，孙哲禹喊起来：“莫欣尘，你醒醒，醒醒。莫欣尘，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孙哲禹继续一遍遍做着抢救，这一幕如多年前的那一天，他一遍遍喊着皓禹的名字，而皓禹也像这样躺着，却再也没有醒来。孙哲禹不停重复着，直到感觉所有力气都耗尽了。莫欣尘的嘴唇和皮肤很冰冷，他扶起她抱在怀里，脸贴在她的额头上，想给她一些温暖，悲伤、绝望、无助像一把锋利的丝线缠绕着孙哲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呼吸困难，痛彻心扉，两行滚烫的眼泪涌出眼眶，滴落在莫欣尘的脸上。
　　莫欣尘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咳咳…..”口鼻喷出一股水，剧烈咳嗽起来。孙哲禹惊喜的看到她睁开了眼睛。“我还活着吗？”莫欣尘想着，伸手去摸孙哲禹的脸，他泪光闪闪破涕为笑，紧紧抱住了她。
　　莫欣尘因为吸入性肺炎住了院，孙哲禹一直陪着她。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告诉张伟杰真相，只说是去游泳的时候抽筋溺水了，为此张伟杰还狠狠数落了孙哲禹一番，让莫欣尘以后能别去游泳就别去了，多危险。莫欣尘答应着，孙哲禹也连连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张伟杰走后，孙哲禹的父母和丁皓也来了，还带来了做笔录的警察。那天晚上，莫欣尘刚活过来就听见了警笛声，孙局亲自带队出的警，她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看到了魏璇，她戴着手铐被押上了警车，在她钻进车前，朝孙哲禹这边深深望了一眼，当时孙哲禹正在给莫欣尘盖毯子，背对着那个方向并没看见，而这一幕却深深印在了莫欣尘心里。
　　孙局说魏璇因涉嫌绑架、□□、强迫他人吸毒和蓄意谋杀等罪名，将被起诉，等待她的将是漫长的铁窗生活，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们了。莫欣尘说：“她不是故意推我摔下楼的。”说完她注意到丁皓诧异的眼神，看着丁皓肯定的说：“是地板有点滑，她没站稳，才推过来的。你也看见了，对吧？”丁皓沉吟了片刻说：“当时我离得远，只看到她推你了，是不是有意，不好判断。”
　　众人走后，孙哲禹问莫欣尘：“她是故意的吧？你只是想帮她减刑。”莫欣尘拉着孙哲禹的手，她忘不了魏璇最后看他的眼神：“一切都有因果，我们也有错。是不是故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还好好的坐在你面前啊。”孙哲禹瞥了她一眼：“那是你命大，加上我急救及时，不然你这会儿跟阎王聊天呢。”“哦，我记得。”莫欣尘动了动眉毛：“那天有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抹我衣服上了。”孙哲禹有点难为情，但必须理直气壮的撑住：“对啊，现在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了吧。”莫欣尘以为孙哲禹会死不承认，这下换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孙哲禹掏出一串钥匙放在她手里：“出院搬来跟我住吧，离画廊近也方便，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那么远，好不好？”见莫欣尘没说话，孙哲禹又开出了条件：“卧室你随便挑，我睡沙发都可以，房租你看着给吧，家务我全包。”莫欣尘笑了，握着钥匙说：“我先收着了，等我考虑考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