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已陌尘》木又几何

5、青葱

　　拼命加班的日子真是暗无天日，好在终于赶上进度，又熬到了周末。莫欣尘看着眼睛下面两条卧蚕似的眼袋，对着镜子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得赶紧敷敷面膜，多抹点眼霜，翌凡回来要看到我这样，非得挖苦死我。”
　　翻翻日历江翌凡已经出差半个月了，最近因为欣尘忙着搬家、赶稿每天打电话也是匆匆收线，这一闲下来觉得自己真是个不够贴心的老婆啊。为了弥补内心的亏欠，莫欣尘把搬完家还没来及熨的衬衣、西装都熨了一遍，又给翌凡的皮鞋、皮包都打了一遍油。收拾妥当，莫欣尘躺展在沙发上，看到旁边那只穿着江翌凡阿根廷球衣的毛绒大狗，忍不住一把把它揪了过来，质问道：“你说你，老是不在家，出差不用做家务，是不是特爽啊？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呀？什么时候回来？”说着使劲摇着大狗的脑袋，最后无奈的长叹一声，抱着大狗一翻身睡着了，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校园。
　　莫欣尘和江翌凡是高中同学，入校前她就听说过七中校草江翌凡的种种传闻，什么足球场上迷晕看台女生、英语演讲比赛夺冠、长年蝉联年级第一宝座等等，总之江翌凡就是黑暗中的萤火虫，沙滩上的金子，哪怕全校学生都站在操场上，你也能一眼看到他。在没见到本人之前，莫欣尘也会跟其他女生一样，抱有一点好奇的幻想：“说的这么玄乎，得有多帅啊！”而见到真人的那天，莫欣尘也确实大吃了一惊，因为江翌凡就在她旁边报名，她完全没有多看半眼，倒是另一个男生只是匆匆一瞥却让她印象深刻，那个男生叫薛凯。
　　薛凯和江翌凡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长的不算帅，成绩中上，却非常有女生缘，多年之后，人们称这种男生为“中央空调”。和莫欣尘一起考到七中的，还有莫欣尘的闺蜜米路。米路留着一头毛寸，戴着金丝边眼镜，凸起的喉结，低沉的嗓音加上瘦高到不辨男女的身材，比汉子还汉子。初中时莫欣尘跟米路一个宿舍，经常会有走进了男生宿舍的错觉。上了高中，周围的女同学大部分都有了曲线身材，而米路却丝毫没有这种迹象。每次走在校园里，米路搂着莫欣尘或牵着她的手，都会招来别人异样的眼光，她俩甚至还因为教导主任误会被叫去过办公室，最后还是班主任来领的人，教导主任一脸愤愤看着米路说：“女生就该有个女生的样子嘛。”
　　因为有个汉子闺蜜，莫欣尘也沾光成了“名人“。名人效应的后果就是除了收情书，还被老师特别关注。高一的课程不算紧张，更新校报的任务自然落在了这个年级。负责办校报的黄老师钦点了四人组成了“校报天团”：江翌凡负责英语、科普类，米路负责文史类、薛凯负责校园轶事类、莫欣尘负责美工、配图。没有组长，一切决定以少数服从多数为原则。
　　校报每月更新一次，校报天团每半个月抽出2小时开个碰头会就差不多了，但莫欣尘想多跟薛凯接触，就总撺掇着米路提议增加开会次数。米路总会边咬牙切齿的说她重色轻友，边一本正经的以“提升校报阅读感、体现新一届校报天团实力”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提议开会讨论。薛凯自然不是问题，江翌凡总觉得是浪费时间，但碍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还是会黑着脸来参加。
　　吵吵闹闹、嬉嬉笑笑的高一转眼就过完了，校报天团从刚开始的分歧不断，矛盾重重，到后来变得越来越有默契，升华成为相互欣赏、互帮互助、团结友爱的小团伙，这份情谊在四人心中也都有了不同的意义。高二分科，莫欣尘和薛凯选了文科，莫欣尘要考美院，薛凯准备考音乐学院；江翌凡和米路选了理科，对他们学霸来说文理都无所谓，只是理科能选的专业会更多一些。
　　高二、高三课程虽然紧，但四个人还是偶尔会小聚一下。每次都是米路骑车带着莫欣尘跟在后面，莫欣尘搂着米路的腰，看着前面骑车的薛凯和江翌凡，穿过光影斑驳的林荫道，校服的衣角被风扬起，像两只自由的鸟。
　　高考像上足发条的闹铃，一阵喧嚣后恢复了平静。毕业晚会那天，莫欣尘第一次穿上高跟鞋，放下了平时扎起的马尾，米路说：“你这打扮是要去表白啊？”莫欣尘挽起米路的胳膊说：“还是你了解我！听说薛凯喜欢长腿女生，我要拼了。你得扶着我点儿，别让我摔了。”
　　任性放肆是七中毕业晚会的特色。因为艺术类考生多，所以完全不需要任何节目安排。学校提供场地、灯光和音响设备，学生们谁想表演就上台，随意发挥。这一天全校不上晚自习，老师们很多也会加入狂欢的队伍。操场上人潮涌动，莫欣尘拉着米路，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尖叫喝彩。舞台上有吹萨克斯的、拉小提琴的、跳街舞的，薛凯终于带着他的乐队上场了，《光辉岁月》的旋律一响起，人群沸腾了。莫欣尘拼命往前挤，想看的再清楚一点。一曲唱罢，薛凯说：“下面这首《喜欢你》，送给我的女神….”莫欣尘瞬间屏住了呼吸，“张雨婷！”莫欣尘呆住了，人群里一片尖叫口哨声。突然，她觉得被人群包围的快要窒息了，伸手拨开人群，向外跑去。她一直跑，一直跑，穿过了操场、广场、大门，穿过了街道，一口气跑到了街心广场才停下来，瘫坐在条椅上。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递给她一瓶水，是江翌凡。江翌凡在她旁边坐下：“我一路跟着你跑过来的，你穿高跟鞋还跑挺快。”莫欣尘没说话，一口气喝完了整瓶水。起风了，莫欣尘搓了搓胳膊，刚跑了一身汗，风一吹有点冷。江翌凡把外套披在她肩上说：“回去吧，应该已经散了。”莫欣尘站起来刚走了两步，就痛的站住了，两只脚不用说肯定好多地方磨破了。江翌凡走到她面前，躬下身子说：“上来，我背你。”一路上，他们没有再说话。莫欣尘趴在江翌凡背上，这三年四人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莫欣尘突然发现江翌凡一直对她很好，每次她不开心或遇到困难他始终陪在身边。莫欣尘感受着江翌凡后背传来的温度，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填满了她的心，泪水夺眶而出。
　　从那天开始，对莫欣尘来说，江翌凡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