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已陌尘》木又几何

40、心夜

　　赵海彬的画廊里人头攒动，在优美的小提琴曲中，人们三五成群的在品酒赏画。今天是秘境画廊的一周年庆典，除了邀请和画廊有合作的画师和忠实客户，还特别邀请了陌美的教授做点评赏析。
　　孙哲禹也接到了邀请，本来想跟莫欣尘一起来，结果莫欣尘说已经去了，正巧被刚下班的程旭听到，于是两人一同前往。“这地方装修不错啊，地方大，地段好，老板一定很有钱。”程旭端起服务生托盘里的香槟喝了一口：“恩，香槟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孙哲禹没理会程旭的絮叨，在大厅里搜索着莫欣尘的身影。这种活动如果莫欣尘不来，他自己是肯定不会来的。“哎，找你女神呢？”程旭砸吧着嘴吃着甜品，“别瞎说，我就随便看看，说不定还有个艳遇。”孙哲禹嘴还挺硬，程旭用下巴指了指说：“那呢，你的艳遇，楼梯口跟前。瞅半天都没看见，什么眼神儿。”被程旭一提醒，孙哲禹看见了。莫欣尘今天穿了一条深蓝色的连衣裙，柔顺的秀发散落在肩头，银色的高跟鞋让她看起来高了很多，跟平时他见到那个扎着麻雀尾、蹬着平底鞋，穿着休闲的姑娘判若两人。
　　“哎，跟她说话那男的谁啊？”程旭舔着冰激凌的勺子，不忘继续八卦。孙哲禹看那人有点眼熟，三十多岁瘦高个儿，穿着一套黑色西装，浓密的头发梳在脑后，一时又有点想不起。“呵，你看两人聊的挺起劲啊，你不过去打个招呼？”程旭在旁扇风点火。“人家聊天，我凑什么热闹，咱们先自己转转吧。”孙哲禹嘴上说着，眼睛却依然没动。“我看两人挺熟，应该不像刚认识。”程旭把一大勺冰激凌放进嘴里，冰的打了个寒颤。孙哲禹突然想起来了，嘀咕了一句： “哦，原来是他。”
　　“你认识？”程旭已经在刮冰激凌盒子的底了。“他是画廊的老板，莫欣尘美院的师兄。”孙哲禹说着看了程旭一眼：“你少吃点儿。”“我下班儿就跟你过来了，都没吃饭呢。”程旭没好气儿的嘟囔着，拍拍孙哲禹的肩：“传说中的高富帅啊，你可得加把劲儿。”说完又开始在冷餐台上搜索食物。“你想的还真多。”孙哲禹说着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不由酸的皱起了眉头。“我去！这是给家里钥匙呢？”程旭鼓着腮帮子在旁边低呼起来，手里的蛋糕一口就只剩一半了。赵海彬把一串钥匙递给莫欣尘，莫欣尘摆手推辞，赵海彬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莫欣尘最终接过了钥匙。“还不快去看看什么情况？”程旭胳膊肘捣了孙哲禹一下，把剩下的蛋糕塞进嘴里。孙哲禹把手里的柠檬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走了过去。程旭赶紧擦了擦嘴也跟了过去。
　　“欣尘。”孙哲禹特别亲切的叫了一声，莫欣尘愣了一下，平时被连名带姓的叫习惯了，突然叫这么亲，她还有点不习惯。“你什么时候来的？”莫欣尘笑着招呼道：“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师兄赵海彬，这是……”没等莫欣尘说完，赵海彬已经握住了孙哲禹伸出的手：“见过见过，一次买了你四幅画呢，孙大夫，对吧？”孙哲禹手下暗暗用力，微笑着说：“赵总记性真好。”赵海彬使劲抽了两下才挣脱了孙哲禹的手，笑着说：“孙大夫手劲儿挺大啊。”莫欣尘看了孙哲禹一眼，孙哲禹一脸抱歉的笑笑说：“不好意思啊，我平时不是接骨就是打拳，手有点重。”
　　“哦？孙大夫喜欢打拳，怪不得身材练得这么好。”赵海彬打量着孙哲禹，孙哲禹穿着一件夹克，根本看不到肌肉的线条。赵海彬拍了拍孙哲禹的大臂，像在验货，对莫欣尘说：“画室钥匙给你了，你以后要缺模特可以找孙大夫帮忙啊，孙大夫应该不会拒绝吧？”原来是画室钥匙，孙哲禹松了口气，听到对方问自己，立马抬头挺胸，底气十足的说：“可以啊，没问题。”莫欣尘见孙哲禹这副神情，再看师兄眼神里透着的坏笑，用手捂住了嘴。“赵总。”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赵海彬说：“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会儿。”见赵海彬走了，程旭凑了过来。“程大夫也来了。”莫欣尘有点意外。“恩，我俩一起。“程旭兴趣浓厚的说：”你们刚说什么模特，是杂志封面那种吗？你看我行不行？”莫欣尘笑出了声：“可以啊，我们最缺裸模了。”然后又对孙哲禹说：“你刚可答应我师兄了，不许反悔。”
　　活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会儿老板致辞，一会儿专家学者点评，听的程旭直犯困，扯着孙哲禹要走。孙哲禹问莫欣尘什么时候走，莫欣尘说：“师兄约了晚上吃饭，你们要有事儿先走吧。”孙哲禹道了个别，拉着程旭从画廊出来，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一男一女，普通关系一般都约午饭，吃完就散。晚饭嘛，就不好说了，长夜漫漫，故事很多。”程旭半躺在副驾上，懒洋洋的说着。“你这想象力，当医生浪费了，不如当编剧算了。”孙哲禹嘴上反驳，心里其实是认同的。“我说的是事实。”程旭伸长脖子不依不饶：“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了解，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你小子就是嘴硬吧，我儿子都该上幼儿园了，活该你万年单身狗。”
　　晚上孙哲禹一个人在家转来转去，感觉心里像小猫在抓挠，无比烦躁。他拿出拳击手套，准备打会儿沙袋发泄一下，正往手上戴，发现手套上画着一个笑脸，那是他让莫欣尘画的。“说不定你哪天成为著名画家了，看在我们也算隔壁校友的份儿上，赐我一点专属笔墨呗？”孙哲禹边整理着健身房里的物件，边跟莫欣尘聊天。莫欣尘爽快的答应了，拿起记号笔在拳击手套上画了个笑脸说：“手下留情。”孙哲禹笑了，摘下手套，走到厨房想喝杯水，看到水杯旁边的果盘，想起了那天的一幕：孙哲禹为了证明自己是传说中的水果达人，用菠萝和菠萝叶做了个鹦鹉，看着憨态可掬的鹦鹉莫欣尘惊喜的赞叹不已，作为回礼，她用圣女果做了一群小兔子围在周围。等吃的时候，边吃还边认真给水果们说：“我也不想吃你们，但作为水果，你们只有被吃掉才算不枉此生，如果来生再做水果，请继续做好吃的水果吧。”
　　孙哲禹端着水杯，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想给莫欣尘发个信息，点开她的头像，又退了出来，对自己说：“才八点，还早还早，还是不要了。”他翻开手机相册，第一张映入眼帘的照片是今天下午偷偷拍的，莫欣尘站在一幅画前专注的看着，扬起的侧脸线条柔美，白色珍珠耳环在黑色秀发中闪着优雅的光芒。往后翻，孙哲禹不由嘴角上扬。有莫欣尘各种古怪的吃相和鬼脸，也有两人肆意欢笑的搞怪自拍；有莫欣尘躲在游乐场指示牌后面，不小心露出的兔子耳朵，也有莫欣尘文艺清新的甜美微笑。每张照片都能勾起孙哲禹回忆里的画面。时针和分针走到了直角，孙哲禹终于忍不住发了信息：“你在干嘛，回家了吗？”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莫欣尘并没有像平时很快回信息。“可能在洗澡，没看到。”孙哲禹安慰自己。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回信息。孙哲禹忍不住打了个电话，关机了。孙哲禹瞬间有点急了，脑海中浮现出赵海彬削瘦的脸庞和狭长的眼睛，越想越觉得猥琐。就在孙哲禹如热锅上的蚂蚁打转时，电话响了，是莫欣尘。“喂，睡了吗？”莫欣尘那边挺安静的。“还没呢，你到家了吗？”孙哲禹听到她的声音，悬着的心总算归位了。“到了，他们唱歌去了，我不想去，刚回来洗了个澡，手机没电了，才看到你发的信息。”莫欣尘那边有点杂音，好像手边在收拾什么。“他们？晚上吃饭还有别人吗？”孙哲禹脱口而出。“对啊，跟画廊长期合作的画师都去了，十多个人吧。师兄说准备开美术培训班，让我教油画，大家多交流交流。”听莫欣尘这么说，孙哲禹彻底松了口气：“不去唱歌也好，太吵了，你瞌睡了吗？”“没有，头发还湿着呢，等会儿睡。”孙哲禹立刻来了精神：“我们视频吧，我新学会了一首歌，唱给你听。”“好啊，我发给你，先挂了。”
　　孙哲禹的灰色空间刚变身完工那天，莫欣尘看到他书房的吉他，就缠着他唱歌。那天他心情特别好，唱了一首GALA的《YOUNG FOR YOU》，轻松欢快的旋律和灿烂的阳光一样，溢满了整个房间，莫欣尘秒变迷妹，拿着桌上的一罐松子当沙锤伴奏，这首歌她也很喜欢，副歌的部分主动担任和声： “啦啦啦啦啦”本就不着调的一首英文歌，被两人痛快的唱的更不着调了。
　　视频接通时，孙哲禹已经准备就绪，桌上还放着一只穿背带裤的小兔子，那是他们去商场买家纺的时候抓娃娃机得的，那是莫欣尘第一次玩抓娃娃机，没想到一举成功，她一高兴就送给了孙哲禹，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兔宝，说让它为灰色空间大变身做见证。
　　“兔宝说它也想听，我就带它过来了，这首歌送给你。”孙哲禹清了清嗓子，温柔磁性的嗓音伴随着吉他轻松舒缓的旋律飘了过来：“Oceans apart, day after day,and I slowly go insane.I hear you voice on the line,　But it doesn\'t stop the pain.…..”
　　莫欣尘笑了，那天孙哲禹让她点歌，她点了这首但孙哲禹不会，没想到这么快就学会了。莫欣尘两手托腮，盯着手机，静静听着。晚风徐徐吹来，窗外月朗星稀，歌声带着深情的温度在房间里弥漫，莫欣尘心中泛起莫名的感动，若人生如歌该多美好。“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