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山手

2、第 2 章

　　方彤原本在新区的西餐厅打工，今天临时被调到市中心的分店帮忙。这家餐厅在c市很有名，除了菜品质量高以外，还有一大特色是服务员的颜值高，就算在众多俊男美女中方彤也往往是最先被人注意的一个，虽然他从小就不喜欢那种被人过分关注的感觉，但是这份工作较以往打工高出三五倍的薪水还是让他选择留了下来。
　　分店推出了新菜品，就算不是周末也有很多人慕名而来，三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店长本来是不推荐客人在外就餐的，但是有些等不及的客人还是选择了坐在门口的小桌上，方彤也只能在门外给人点餐。恰逢隔壁奶茶店开业，人流就更多了，好些小姑娘看到他们店里的服务员后都在偷偷拍照，尤其是方彤出来后已经拒绝了三个上来要微信的女孩了。
　　方彤收起菜单，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男人转头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表情由疑惑慢慢变成惊讶，方彤对这种眼神太过熟悉，没有多想，看到旁边大着肚子的徐颖，于是礼貌的问，“请问是需要就餐吗？这位太太可以优先入座。”
　　徐颖也被方彤惊艳到了，听到问话，见旁边的薛宇诚没有反应，就开口道，“啊，不了，我们过来买奶茶的，谢谢了。”
　　“好的，不客气。”方彤说着就转身进屋了。
　　等人走了，薛宇诚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陈西三两步跑到他们面前，和徐颖一起捂着嘴笑，边走边嘲笑薛宇诚，“哈哈哈，我说学长，也有你看傻的时候吧！”
　　薛宇诚不自在的双手插兜快步向前走，催促道，“快去买你的奶茶！不是减肥呢吗，还喝！”
　　陈西挽着徐颖的手，哼了声，不理会他，转头跟徐颖窃窃私语，“刚刚那个服务生是今天新来的，是不是超级美颜！我第一眼看到他整整晕了五秒钟！周围好多女生都在八卦他，刚刚还有一个胆大的直接上去要联系方式，不过好像没要到，嘿嘿嘿……”
　　薛宇诚支棱着耳朵在前面听着，这时候转头问，“你平时不是胆大包天？怎么没去要？”
　　陈西把头靠在徐颖肩上，假装娇羞道，“人家明明很害羞的，讨厌～”说着又用手指戳了戳薛宇诚的背，继续道，“哪像某位大会计师这么假正经，见到帅哥竟然走不动路了，只知道傻站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薛宇诚回头咬牙切齿的说，“实习考评还要不要了？陈西同学！”
　　一旁的徐颖哈哈大笑，对着陈西道，“行了西西，你学长好容易开一次春，你还不赶紧把你知道的告诉他！”说着又和陈西笑成一团。
　　薛宇诚无奈辩解，“我不过是爱美之心，纯粹欣赏而已。”
　　三人买完奶茶往回走的时候，陈西和徐颖还在探头探脑，时不时回头看看薛宇诚，时不时笑两声。
　　薛宇诚走在两人后面，忍无可忍道，“你俩差不多得了啊！”
　　嘴上这么说着，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朝西餐厅里看，门外有两个服务员都不是刚刚那个，从茶色的玻璃门看进去，能看到几个在结账的客人，其他一无所获，只能遗憾的拖着步子往回走。
　　到了公司楼上，拿好U盘，薛宇诚出门等电梯的时候收到了陈西的微信，点开来竟然是刚刚那位服务员的正面照，就算只是看照片也是很冲击，手指不自觉的按了保存后又失笑的摇了摇头，暗叹自己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和个毛头小子一样，玩什么一见钟情呢。
　　“陈西：方彤，男，21岁，A大大二化学系，据说有个男朋友！”
　　薛宇诚看到了眼信息，回她，“你都哪打听来的消息？靠谱吗”
　　“陈西：你说巧不巧，我刚刚发照片给朋友看，竟然就有一个A大的朋友认出来了”
　　“薛：那有男朋友了你还说个X”
　　“陈西：有男朋友代表着你有希望了！学长你都不心动吗？不行动吗？”
　　薛宇诚进了电梯，手机信号转啊转的，等出了大厦的门才恢复信号，就看到陈西又发了一张照片，“陈西：那个骑车的小哥哥据说就是他男朋友哦，虽然也是帅的啦，但是和你比差远了好吗！学长，我看好你哦！”
　　照片里两个骑着单车的人影有点模糊，但是一眼还是能认出是微微笑着的方彤，旁边的男生笑的开怀，一双眼睛紧盯着前面的人，眼里满满的爱恋仿佛是要溢出来一样，两个人就像普通的小情侣，下课了骑车回家，两张年轻的脸庞看着那么单纯那么美好，薛宇诚盯着照片里的两个男生，只剩下羡慕。
　　顺手回了个“少八卦，多看书”薛宇诚就收起了手机。
　　自己单身这么多年的原因，从最开始的忙学业忙工作到后来的习惯性一个人，匆匆走过的近三十个年头，得到了一份让人羡慕的工作，拿着高薪，生活无忧。偶尔也会茫然四顾倍感孤单，回想一路走来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有怦然心动的，也不乏追求者，但是后来怎么样了呢？当新鲜感退去，当华丽的外表蒙尘，那些原来眼里心里的闪光点是否还依然存在？人们总是太容易被第一眼的惊艳吸引，从此展开一场名为爱情的追逐，当猎物被捕获，当胜利的喜悦逐渐淡去，那个近在眼前的人是否依旧仍是心里的白月光？答案是不确定的，探索未知是人类的本性也是能够不断进步的动力，在爱情上看来却并非完全合适。得到即珍惜，很多人都未必能做到，得到即拥有，却是大部分人内心的真实想法。薛宇诚勇敢无畏，一路向前，看不到身边飞逝的风景，听不到身后追逐的呐喊，错过了无数美妙的相遇，只为了成就那个看起来更好的自己，无数个埋头看书拼命加班的夜晚不觉得孤单，和朋友在一起吃饭喝酒闲聊调侃的时候不觉得孤单，却会在看到一对同性恋人纯粹的爱恋时想要结束单身，薛宇诚不得不感慨，自己真的是“老了”，苦难击不垮坚强的内心，幸福却能轻而易举的打破壁垒，突然想要静止下来寻觅一段爱情，寻得一个可以陪伴自己慢慢走下去的人，不然真的连学妹都要觉得自己会孤独终老，开始拉郎配了。
　　回到车上，何淼淼收起平板，说道，“还以为你直接开始加班了，怎么上去了这么久？”
　　薛宇诚坐在副驾，把玩着手里的U盘，突然问，“你说，我是不是真应该找个男朋友了？”
　　何淼淼发动汽车的手一顿，转头问道，“受什么刺激了？你不是一向无欲无求，一心为工作吗？”
　　薛宇诚看着前面没吭声，何淼淼见他没有回话，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宁缺毋滥，可是你总也不开始那怎么才知道合不合适呢？再说今时不同往日，找个靠谱的男朋友也没那么难了吧。”
　　两人开出停车场，薛宇诚才慢悠悠的回道，“也是。”随即又问道，“你有想过将来找个什么样的人么？”
　　何淼淼笑了笑，说，“一个能让我随时随地放松的人，可以不说话静静的坐一个下午，也可以酣畅淋漓的大干一晚，最好可以聪明一点，能及时GET到我的点。你知道跟笨蛋沟通有多累吗！”
　　薛宇诚听了笑道，“我看你需要的是充气娃娃。”又补充道，“笨蛋才最适合你！”
　　“呵，跟你说正经的呢，”何淼淼反驳，“我适合笨蛋那你就适合疯子，只有不要命的才跟得上你！”
　　薛宇诚笑的肩膀抖啊抖，问，“话说，你弟今年开学要补考几门？你们一家子天才出了这么个笨蛋真是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何淼淼叹气，“所以说笨蛋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奇葩的存在，要不是何欢欢那张酷似我家老头的脸，我真的十分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爸的儿子。”
　　薛宇诚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知足吧，你爸好歹生了个长的像自己的儿子，你看看你，哪里一点像何院长，遗传学真奇妙。”说着笑了起来。
　　何淼淼听了也笑道，“得亏了我像我妈，像我爸才糟心。”
　　两人相视一笑，开始扯别的话题，薛宇诚问，“对了，彭鑫回来了么？”
　　“那小子？自从追到了苗甜甜就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怎么？”
　　“就是想着咱们好久不聚了，等他回来一起喝一杯。苗甜甜是不是搞了个什么海龟创业协会的？”
　　何淼淼想了想回答，“好像是，就是给一群有钱有闲的富二代牵线搭桥，提供个相互交流的平台吧，你感兴趣？”
　　“嗯，拓展业务，我想看看有哪些资源，可以准备开事务所的事了。”
　　何淼淼惊讶，“准备单干了？之前不是说你们老板开分所有意调你过去做经理好好培养么？考虑好了？”
　　薛宇诚双手抱胸，笑的一脸无辜，“我这不还在考虑么，两不耽误嘛。”
　　何淼淼知道这是薛大会计师又要开始发力了，分析道，“过去当小头目吧确实有利有弊，一方面可以积累经验和人脉，一方面又被你们事务所套牢了，毕竟你出去都带着和信的名号，不过你有决定就好，我肯定支持你，大不了失业了来我们医院当会计，总不会没饭吃。”
　　“哈哈哈，真朋友！那等他回来了，你帮我约一下。”
　　两人开车到了薛宇诚小区门口，看到薛宇诚的妈妈拎着个保温盒出来了，薛宇诚放下车窗，喊道，“妈！这呢？你怎么过来了？”
　　秦慧锦指指大门，等两人开车进去了才走近说，“知道你今天回来，给你带了点烧卖，我中午做的，还有点我给你爸顺路送过去。哎，淼淼去接你的？”
　　“秦阿姨，我正好上海办完事和宇诚一道回来的。”何淼淼下车，和薛宇诚一起拿行李。
　　“我爸回来了？”薛宇诚纳闷，“他不在家？你给他送哪去啊？”
　　“嗨，忘了跟你说，你爸的学校实验室下学期要和A大联合研究一个什么项目，最近正集体往A大搬迁呢，这两天忙的人都见不到。”
　　“A大？”薛宇诚一愣，接着问，“那他以后回F大上课要来回跑啊，两学校离的有点远吧。”
　　秦慧锦笑到，“还好下学期开始不用上大课了，主要就是要把这个项目搞好，平时也就带几个研究生，这样离家还近点，也好，不用天天住学校宿舍了。”
　　“这样啊，是挺好的。”薛宇诚点头，又对旁边的何淼淼说，“你也累几天了，先回去休息吧，今天就不请你上去了，我送我妈去趟学校。”
　　何淼淼捶他一下，“客气什么，那我先走了。”说着朝两人挥了挥手，开车出去了。
　　“淼淼，有空过来玩啊！”秦慧锦也挥了挥手，随后转头对薛宇诚说，“我不用你送，门口有公交直达呢，你回去休息吧。”
　　“那公交车颠过去得一小时了吧，我送你，顺便去看看我爸。”薛宇诚推着他妈往自家方向走，“等我回去放个行李。”
　　“哎哎哎，真不用，我又没什么事，过去待会儿你爸下班就开车回来了。”
　　“我正好这个礼拜天去A大有事呢，先去踩个点，顺道送你，行了吧，亲妈！”
　　秦慧锦伸手敲薛宇诚的头，笑骂道，“兔崽子，去做贼呢你，还踩点！我语文白教你这么多年了？”
　　薛宇诚歪着头躲开，说道，“秦老师，真有正事！一会儿车上跟你说。”
　　一路畅通的开往A大，秦慧锦也知道了薛宇诚周末要在A大拍摄的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你看看你们老板的女儿比你还小好几岁呢吧，就想着自己的事呢，你什么时候也想想，都老大不小的人了。”
　　见薛宇诚专心开车，闷不吭声，以为又像以前那样装听不见呢，可是看到儿子眼底隐隐的青黑，还是心疼的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可是找对象这个事没有什么最好最坏，合适就行，是男是女我都不强求了，也就希望你以后回家之后能有个人陪着。”
　　薛宇诚听着妈妈话语里的叹息，心里有些酸涩，无力道，“我知道，妈，你们怎么都觉得我会孤独终老，我也没那么……哎，你放心，我有打算。”
　　秦慧锦女士怀疑的看着他，薛宇诚好笑道，“这回不是敷衍你，但是找对象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再说我是要找靠谱的过日子的，你儿子又不是乱来的人是吧？”
　　秦慧锦嗔怪道，“是！我看你是要天仙下凡！”又忍不住开始抱怨，“你说说你这么好的条件，要工作有工作，要样貌有样貌，别以为我不知道追你的人有多少，这么多年，你但凡能上点心，也不至于这么一直单着。”
　　“得得得，我知道错了，秦老师请歇歇嘴。”薛宇诚赶紧讨饶，不然秦老师发作又少不了一顿臭骂。
　　到了校门口，被门卫拦了下来，被告知外来车辆不能进入校区，两人又都没有工作证，薛宇诚只好打电话给他爸，薛教授正忙着做实验，就随便指了一个学生，让他带着自己的工作证去门卫领人。
　　方彤下午三点还有两节课，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匆匆向领班告辞，坐公交回学校了，晃晃悠悠了快一个小时才到了校门口，老远就看到了本系实验室的学长李奇峰对着一辆奥迪车的副驾鞠了个躬，然后拉开后座门坐了进去，门卫打开大门，对车放行，方彤走进校门时只看到车牌尾号520缓缓拐入实验楼的方向。看了眼手机，发现离上课就十分钟的时间了，也没功夫多想，发力向教学楼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