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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亏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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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
“那你能把自己借给我几分钟吗?”
林久收了手机,小跑奔向前方背对着她的身影,烈日的光亮得晃眼。她的思绪跳跃得厉害,一下子是多年前他温和而无奈的笑,一下子是分别时他沉郁的眉眼,记忆像头顶的日光,刺得她眼睛发酸。
她绕到他的面前,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就环住他的脖子抱了上去。
那一瞬间,她听到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却又感到彻底的放松,一如那个冬日他牵她的手的时候。
这股骤然的安心让她将他抱得更紧,却止不住她一路滚落的泪珠。林久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皂香,毫无形象地哭了起来。
她知道她不该。一个合格的前任,应当像死了一样,再不在他的世界里出现。她知道自己并不想和他复合,就更不该去打扰他。
可她就是这么坏,她没有办法想象自己要失去他的喜欢。她舍不得将他从社讯软件里删去,哪怕是再不说一句话。
只有他,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在高三末期那种压力下,她咬着他的关心他的喜欢才挺过去,那种浑身战栗,想要将他拆之入腹的渴望,刺激着她捱过黑暗的时光。
就像她此刻抱着他,恨不得将他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让他无法离开。
太坏了,坏透了。林久忍不住地发颤。这折磨她的渴望,这令人作呕的渴望。可她放不开手。
林久清晰地感受到精神上的亢奋,和那种令她几欲干呕的紧张。
她是有病,她是又渣又婊。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一个人熬不过漫漫黑夜,那些不知何来的痛苦会将她啃噬得破碎不堪。
她活在儿女情长里,活在幻想里。她必须有寄托,必须有执念,否则她会疯的。
——也许她已经疯了。
彭书跃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也许他是被这个本该在千里之外的人的突然出现惊住了,也许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年多没见的前女友。
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抱她,他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站在原地,任凭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肩头。
林久的眼前一片朦胧,她将他圈得紧紧的,良久才收住眼泪。
感觉到她平复了情绪,彭书跃才抬手拍拍她的胳膊,示意她放开自己,轻声问道:“你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林久顺从地松开他,往后退了半步,伸手抹了抹眼睛,看向眼前的人。是啊,我是怎么了?明明不想复合,不想谈恋爱,明明当初分手是她那么过分,她怎么还敢来找他,甚至毫无缘由地抱着他哭呢?林久晃了晃神。
这一发不可收拾的情绪奔溃有原因吗?为什么她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溃不成军,让汹涌而至的巨浪将她拍倒在回忆的浅滩?
是她依旧惦念着他,还是罪恶的虚荣心与填不满的欲望沟壑控制了她。
她不知道。她无法回答。
她无法回答自己竟因为他深夜的一句关心就发疯,不多时就和秦昱风分了手;她无法回答为什么她能轻易而干净利落地斩断和秦昱风的一切联系,却始终放不下他;她无法回答她为什么会在听到要去南城实践时心头一跳,然后在此刻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思绪绕了一大圈,一箩筐的话涌到喉咙口,又被咽下。
彭书跃只看到她摇了摇头,声音轻飘飘的:“没怎么。”
她不开口,他又怎么会懂。
2
“帮我削个苹果呗。”林久倚在阳台门上,冲在旁边削苹果的彭书跃递去一个苹果。她的风轻云淡下是乱了的心跳,急促而欢快。
彭书跃侧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又说:“等我先削完。”
林久倚着门静静地看他的侧脸,躁动的心渐渐就平和下来。夏天连晚风也是温热的,眼前瘦削的男孩却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清冷而神秘。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们会走向怎样的结局,遵循本能靠近他,揣着并不分明的渴望,雀跃又胆怯地探出她的触角。
“喂,你化学作业写完了吗?这道题怎么写啊?教教我呗。”夜自修林久转过身,笑嘻嘻地将习题册压在后桌正在做的练习卷上,递过去一支自动铅笔和一张草稿。
彭书跃早已习惯地顺手接过笔,头都没抬,看了两遍题,一边在纸上列式子,一边和她讲涉及的知识点。
“谢谢,我懂了我懂了。”没等他说完,林久就明白了,扯回本子就转身写题去了。没几秒后背就被人用笔帽戳了两下。
“你东西又不要了?”彭书跃无奈地把她的笔和草稿纸递给她。
林久轻咳了两声,将东西接回来:“谢谢。”
有时候是真的忘了,有时候……林久微微笑了笑。
彭书跃对她很包容,帮她削苹果,帮她理书,回宿舍区的路一起走,玩闹时任凭她往他手上画奇奇怪怪怪的线条,她在他桌上画的小图案会留上好几天。
路上相向而行的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别开脸却又一起弯着眼睛扑哧一声笑开,走出去很长一段路林久都压不下上翘的嘴角。
就像是某种默契。
让人的整颗心变得满满胀胀。
当某个下雨天她极力稳着声线询问没带伞的他要不要和她撑一把伞而他答应了的时候,当在班内位置重新调整后她每天越来越不可控地期待起自修结束与他共行的时候,当心里渐渐翻涌上喜悦之外的淡淡酸楚的时候,林久知道,她已经不甘心这种边界模糊的“朋友关系”了。
要么向前。要么毁灭。
“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
她看着他手里的她的苹果,都能清晰听见自己扑通扑通扑通疯狂的擂鼓般的心跳,她口干得厉害,焦虑地像是正被架在火上烤。之前打了百遍的腹稿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我说不出口。”林久紧张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慢慢说。”他低着头削着苹果皮,就好像没有发现她的不自在。
令人窒息的沉默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你……喜欢我吗?”林久七拐八绕扯了些别的话,最终还是艰难地开口,感觉自己的声音好像低得可怜,都被她的心跳声盖了过去。
最后一点苹果皮安安然落进垃圾桶里,他把苹果递给她,声音轻轻的,又好像沉沉的:“喜欢。”
3
林久一直觉得对自己来说,秦昱风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高挑阳光,会打篮球又成绩优异,秦昱风简直像是对照着她青春期理想型长的。
“我喜欢秦昱风。”她记日记最初也是为了他,哪怕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曾说过几句话,交集少得可怜。
她从来不去靠近他,从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在日记里无病呻吟,就好像一往前就会被灼伤。
可她觉得她就是喜欢他。
她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哪怕是后来她看到了彭书跃。
4
彭书跃的一句喜欢让她差点跳起来尖叫,她跟在他身后出去看他洗了削皮器,又跟着他走回教室,像条小尾巴,摇得欢快。
她想,她一定要做一个无敌棒的女朋友,要大大方方,要善于沟通,有矛盾一定说出来两人一起解决,绝对不冷战。
可她一点都没做到。
她小气得不行,他帮女同学接个水能梗在她心头很久,他不理解她的小情绪她也会生气,而一旦生气她就会躲避,拒绝沟通,选择冷战。
在一起后她再也做不到和他像未曾坦露心迹时候那样自然又亲近地相处。时间久了,她越来越无法向他开口。她无法在他每天给她送棒棒糖的时候开口告诉他其实她只喜欢橙子味;她无法在他偶尔冒出几句情话时开口告诉他其实她好喜欢好喜欢他;她无法在他牵住她的手时开口告诉他其实她真的好开心,就好像满世界都在放烟花。
她不开口,他怎么会懂。
她明明知道的,但她无法坦率。
没人知道为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这样很糟糕很糟糕,却控制不了自己。越是喜欢,她就越无法向他表达她的情绪,越来越束手束脚,越来越局促不安,也越来越压抑自己的感情。
而彭书跃也并不是个多么主动的人,话也飞不多。两个同样习惯于沉默的人,两个只有在独处时才感觉到自由的人,两个孤独的人,两个喜欢逃避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又何其相似。
那是他们的关系走向灭亡的警钟,她听到警钟被敲响,却无力阻止。
病态的矫情令她每日将自己的情绪搅和成一团乱麻。高三的重压、学校对“早恋”的紧盯、彭书跃的不主动、交流的减少,林久咬着牙,却已经乱了阵脚。巨大的压力和本身性格的缺陷让她愈发拼命压抑自己。
压抑自己对他的感情。
逃避欲太浓烈,浓到让她再也无法看清自己的心,浓到让她对现有的生活无比疲倦,浓到让她骗过了自己,浓到让她又产生了喜欢秦昱风的错觉。她自私而草率地,将楼推塌。
——我累了,就这样吧。
他们悲哀的默契,他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哪怕她没有提那两个字。
但他懂。
可或许,她心底里希望这一次他不懂。
5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林久渴求温暖,更害怕温暖。她太害怕失去,也就抓不住那些美好的东西。她骨子里流淌着自卑胆怯的血液。她没法和旁人说。
从小到大,她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对她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她成绩优异,乖巧懂事,连叛逆期也没有,从不让父母操心。
她应该成长成为一个笑容灿烂的自信满满的女孩子。她应该是这样的,可她分明又不是,她的心里矫情又阴郁,还有莫名其妙的矛盾的自卑与傲慢。
她每次看到手腕上退不掉的疤,就感到十万分的糟糕和躁郁。
她是怕疼的,可偏偏爱上刀片划过皮肤的痛,看那浅浅的伤口一下子涌出血珠就兴奋得要命。
谁能够看到呢,谁能够看到她心底里涌出来的将她淹没的黑暗呢?是她太矫情吗?所有的家人朋友老师都觉得她乖巧优秀,只是偶尔有些缺少自信罢了。
可她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她一路走来从来不付出太多努力,从来自制力差得可怕,从来都沉浸在自以为是的无边的梦里。
7
在分手后的一个夜晚,当她收到彭书跃发来的消息,那一瞬间她几乎感到浑身战栗的刺激,他的关心让她好似一口喝下一杯醇香佳酿,晕晕乎乎飘飘然,也让她隐隐约约明白自己究竟在等待着什么。
在学校里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看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他。她期待在路上遇见他,期待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身影。在他问她“怎么才能像你一样做到不在乎”的时候,她差点脱口而出“我在乎啊”。
啊,也许如果他是当面问她的时候,她真的会告诉他她其实很在乎他,她在等他站在她的面前挽留她吧。
可是隔着网络隔着屏幕的交流,冷冰冰地掩盖住她的真心,让她的话都变得漠然麻木,让她顽劣地消耗着他的不舍与痛苦。
她多想靠近他啊,多想与他十指相扣,多想抱住他的腰,多想在他唇上印上她热烈的吻。
她多么渴望啊,可她悲哀的矫情悲哀的怯懦让她走不出一步。
勇气是太重要的东西,可她从来没有。她只有冲动。
那些冲动,付诸实现的都成为后悔的记忆,而被她摁死心底的都成了遗憾。
彭书跃是她的千重悔意,更是她的万重遗憾。
8
毕业后,林久和彭书跃的聊天记录就此停在了出分那晚。
从此她不会再每天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了,或者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不会再见了。而他们今生唯一一张合影,也只是那张毕业照。
他站在她的身后。
9
大一第一学期,她和秦昱风在一起了——仅仅在网上聊了一个多月之后。
她都有些难以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在那一瞬间她几乎是立刻又涌现出怪异的逃避感。
为什么就在一起了呢?虽然他们相识六年,可从来交流少得可怜。即使她自以为曾那么喜欢他,可在答应的这一刻还是感到了荒诞。
她与彭书跃的关系,建立在高一高二的前后桌关系、高三网络上的谈心基础之上,可她与秦昱风之间,好像什么也没有。
疯狂的逃避欲从来没有放过她。他与她越是亲密,她就越想要转头离开。她不喜欢约会,不想告诉他她的想法。
她无法从他身上找到曾令她那般着魔的心动,反而越来越频繁地想起已经没有了交流的彭书跃。
也许时间真的能够冲淡很多东西。林久已经记不起自己在高三压力下的痛苦,记不起他们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矛盾,她只记得他无奈的温柔,笨拙的温柔,沉默的温柔,记得唯一一次约会的那个冬天,他牵住她的手时她四肢发软、满脑袋放烟花的感觉。
真正输得彻底的,其实是她。
10
秦昱风是林久的一场梦,一个执念。
那是她情窦初开时向往的人,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不敢靠近他,从来只远远地看他,然后给这场“美梦”铺上一层又一层的滤镜。
她认真地在日记里写下他们每一次的交集,雀跃、酸涩、缠绵悱恻。
后来她才明白,她喜欢的那个人,从来不是秦昱风,而只是她所幻想的,一个披着秦昱风的外壳的“陌生人”。
所谓的暗恋,不过是她同自己谈的一场伪恋。
所以在和秦昱风在一起后,她才会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从一开始就想着要逃跑。
尤其是在一个深夜,当她给某个共同好友的朋友圈点了赞,而彭书跃在时隔一年多后给她发消息让她早点睡时,林久死死盯着那几个简单的字,心脏狂跳。
她明白,她输了,她早就输了。
11
她知道这很不公平。
但是林久还是亲手把那场梦撕碎了。
撕得一干二净。
12
学校要求大三之前至少要完成一次暑期社会实践,鉴于“越早完成越轻松”,在升二年级的暑假,林久就加入了一个实践队,队内开会确定目的地为南城。
在听到这个城市的名字的那一刹,林久心头一跳。
那是彭书跃在的城市。
那一晚,她心头涌上澎湃的冲动,她想去见他,她想扑上去抱着他哭,她想吻他,把她当初因为胆怯因为害羞而没能完成的念想全都付诸实践。
那些冲动清晰得不像冲动,刺得她灵魂激荡。
只是冲动终究是冲动。当一个月后她真正来到深城,她却已经没有了当初想要疯狂放纵的勇气。
南城的湿热浸得人几乎窒息,梅雨季缠绵的雨让人心头烦闷。林久跟着队里一共跑三四个企业做了调研,暑期实践也很快到了尾声。
她真的那么想要见他吗?抱住他,亲吻他,然后告诉他其实她一直还喜欢他?这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林久躺在民宿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她好像并不想谈恋爱,不喜欢被束缚,不喜欢一直主动。
她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想放纵一把来发泄自己长期以来压抑的情绪。也许她对彭书跃也并不是喜欢,只是她自私又虚荣,还有心里藏着一些不甘。
人彭书跃好好地过着他的生活,她又凭什么去打扰他呢?
离开深城的飞机上,林久看着窗外,南城在她的眼里慢慢变小、变小,最后消失不见。
在飞机上,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她去了彭书跃的学校,形象全无地抱着他哭,而在他向她询问时,她却还是摇了摇头,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对他说,“没怎么”。
13
大学四年过得飞快,林久拍完照片回到寝室,脱下学士服和学士帽,和舍友一起整理宿舍里要带走的东西。该扔的扔,该寄回去的寄回去,最后林久拖着大行李箱,同朋友们告别后坐上了回家乡的飞机。
高中群里班长早早地开始准备起了这一次的聚会,定的时间就在这周六晚上。
彭书跃当然也在。
林久只是心头微微一颤,不再想着看他,和几个好友坐在一块聊天。
聚餐后去KTV几乎是聚会的标配,在昏暗的包厢里,林久坐在一边,听着活跃的同学们互相抢着话筒唱歌、起哄,不知不觉喝下了好几杯酒。林久的酒量不太好,等她反应过来时头已经有点晕晕乎乎了。
她放下酒杯,悄悄溜出去透透气。她靠着墙缓了缓,然后起身,有些不稳地向盥洗室走去。
“你还好吧?……”
听见声音,林久迟钝地转过身,微微眯起眼睛看清眼前人,晃了晃脑袋,嘴角慢慢翘起温柔的笑。
“彭书跃?”她眨眨水润的眼睛,吐字缓慢,声音娇软,好像是疑惑,好像是惊喜,又好像揉进了一点点的委屈。
“......你再帮我削个苹果吧。”她说。
彭书跃怔在原地。
他看着面前因为喝了酒而脸颊绯红,正笑意盈盈望着他的林久,却好像一瞬间看到多年以前,那个倚在门框上,将苹果递过来的她。
彭书跃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堵,还未说些什么,就见林久无声中已泪流满面。
“对不起……”林久双手盖住脸,声音闷闷的。
对不起让你遇到那么糟糕的我;对不起,我曾用那么幼稚又自私的方式伤害你;对不起,我从未告诉你我有多么多么喜欢你。
14
他们都说,女孩子要矜持,要含蓄内敛啊。
一直以来,林久羞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拼命地克制快要满溢出来的情绪。
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到最后连她自己也看不清了。
她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不懂得什么是爱,不懂得如何分辨喜欢和占有欲,不懂得怎样回报一个人的好,也不懂得怎样对一个人好。
她看上去乖巧柔顺,可心里全是荒芜的荆棘地,要将闯入的人刺得鲜血淋漓。
林久相信这世上存在着永不退色的爱恋,但她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这样的感情。
她全部的热情与战栗,犹如蛰伏许久终于见到猎物落网的刺激,悉数都丢在了他的怀里,丢在寒夜的冷骄阳的烈。
可谁又知道,这会不会又是她的自以为是。
15
怎么会开始罪恶地怀念起过去的日子
安逸的按部就班的
和一个不那么耀眼的男孩子
和那一场场恼人的雨
和鼓起勇气撑起的伞
青涩得不可思议
心跳得不可思议
南方一个不慎就踩得满脚脏污的地
雀跃又痛苦的心在发烫的记忆
燃烧全部感官
徒留在过去的干涩与战栗
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