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不惰

3、祭

　　她回来时少年还清醒，“上面都是魔教的花纹，你卖不出去的。”

　　乙乙搓了搓银饰，把各式饰品揉成一团，任谁也难辨纹路，“你再说一遍？”

　　少年终于识趣地不吭声了。

　　乙乙把银子抛给他，“给你看病用的，如果不放心，自己闲着再捏捏，别给我昏过去。”

　　说罢她弯下腰，一手揽上少年的肩背，一手穿过他的膝弯。

　　“你干嘛？！”

　　他的脸都被乙乙吓出点血色了。

　　“你不是不乐意我背吗？抱总可以了吧。”乙乙状似无辜，“抱也不行，只好扛咯。”

　　“背。”他是绝对接受不了自己小鸟依人状靠在对方怀里的。

　　“那你安分点。别打扰我送灵力。”乙乙其实不太在乎姿势。“断了灵力，受罪的是你自己。”

　　“你就没有别的法子吗？”这镜灵明知他体质有异，却一味传送灵力，而不动用法术治愈，要不是耗费太多灵力对她有害无益，他都要怀疑这镜灵故意折磨。

　　乙乙斜他，“你是失血过多，法术可补不了，只能靠灵力滋养。你也该知道自己的体质，别人是灵力在体内打转温养，你是灵力在体内洗刷吊命，懂？”

　　少年似要发火，却终于咬牙忍住，伏在乙乙身上，闷闷地低声指路，倒有点乖样子。

　　只是环住乙乙脖颈的收不安分，老在摆弄银团，时不时在石壁上一磕。乙乙合理怀疑对方在泄愤。

　　“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乙乙提了提他。

　　少年的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也有精力再和她抬杠，“你也没说你的。”

　　“……我说了名字，你要和我结契怎么办？我的名字可不仅仅是称呼而已。”

　　“结契不好吗？”

　　“‘结契’是委婉的说法，就和那祭司叫我降世一样。其实就是认主。”乙乙转过拐角，墙壁上的火把与图腾终于穷尽，出口就在眼前，“我得多想不开才会做奴仆。”

　　少年没有说话。

　　乙乙也没放在心上。她对背上人的兴趣全起于一张脸，名字不名字的不重要。她就礼貌性地问一下。

　　走到地窟门口时已经是深夜，远方星野低垂，荒郊小径上杂草丛生，以乙乙的目力可以看见细小纤柔的蛛网在夜风中轻摇。

　　而人的踪迹和气息都很新鲜，应是前来召唤她的桫椤教徒留下的。平日里，这里应当是无人踏足的荒野。

　　乙乙却迈不出最后一步，在出口徒劳打转。有无形的力量阻拦她离开地窟。少年等待许久，“怎么回事？”

　　自己不会看吗？

　　乙乙往后一靠，放下少年。“我出不去。”

　　地窟内有什么束缚着她。乙乙准备折返查看。但回头时，她再度被扶住墙壁的少年牵住衣袖。

　　“干嘛？”她比上回还要烦躁。

　　“带上我。”

　　她断然回绝。

　　但少年依然死死地拉住她，拼命说服乙乙，“作为祭品，我围观了全程，或能找出线索，总比你一个人瞎转悠要强。”

　　争执不下间，少年的肚子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氛围一缓，乙乙扬眉，“饿了？”

　　那是自然。为了保证祭品的洁净，桫椤教连续三天让他只饮清水，饿得他都有些麻木了。只是乙乙长时间的灵力供给让他的身体重新活泛过来。

　　面对乙乙的软化，少年的回应是更靠近她，却稍稍转过脸，“有点。”

　　“撒开。”乙乙毫不客气。

　　少年狠狠揪了她衣袖一把，像狼叼走最后一块肉，然后放开了手。

　　她轻轻戳他气鼓鼓的脸，隐约想笑，想起许多年前自己哄骗别人的糖葫芦，说是最后一口，却啊呜吞了半串，在对方反应过来前窜走。

　　不知道少年饿了多久，有点硌手。

　　“没有我，你走不出荒山，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你最好祈求上苍不要到此地步。因为我是一定不许你死的。”

　　太久没有人和她说话了。如果她真的被困在地窟，少年必须长久地活着陪她。

　　少年眼底的光尚未亮起就被乙乙熄灭。她继续道，“你作为人，必须吃东西，而唯一的食物是——”

　　她朝横尸遍地的洞窟一望，意味深长地停顿片刻，少年的脸都青了。

　　“哪怕是塞，我也会给你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