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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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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进去!”
戴墨镜的闪电哥一脚踢在身边那人的大腿上,男生没稳住身体,因为惯性一下子往前冲了几步没站稳,摔在了地上,愣了一会又颤着身子站了起来。
后门这边基本上不怎么开,之前有人钻洞出去上网被抓了,学校为了防止学生翻墙逃学就把这块都给围住了。这边有一个垃圾场,垃圾场旁边有一个死胡同,基本上没什么人会来这里。
“又让老子逮着你了吧?”闪电哥叫吴墨,吴墨往地上呸了一声:“以为考上高中就能摆脱老子了?”
吴墨走进男生,一巴掌猛地抽过去,随后用力一踹,男生闷哼一声吃痛地捂住肚子,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当初叫你跟了我你不听,偏要变成现...”
“我答应你。”男生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示弱。
吴墨似乎也没料到男生会说话,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勾起唇角,抓起那人挡在眼前的头发用力往后扯,露出了他的脸。
“现在知道错了?”吴墨看着男生那张及其惊艳的脸心里一跳,扭曲的心里顿时得到了满足,他看见少年红唇轻动,以为他要说话,于是凑近了一些,“什么?”
变故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半跪在地上的少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挣脱吴墨的手,抓着肩膀对着他的脖颈用力咬下,鲜血从齿间溢出。
“我操你妈!!!啊——”吴墨的墨镜掉在一边,他捂着脖子吃痛地蜷缩在全是垃圾的地上。
那一咬几乎用尽了男生所有的力气,他硬生生咬下了吴墨脖子上的一小块肉。
他对着地上“呸”了一声,似乎是觉得恶心,不断擦拭着唇角溢出来的血。
“傻逼。”
他缓缓抬起头,如神明一般俯视着地下那人,像是在打量着一只蝼蚁。殷红的嘴角微微上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危险气息。
那张脸惨白得不像一个正常人,微微上挑的凤眼眼角带着红。男生生得一张雌雄莫辩的脸,薄唇染了血,带着一点风情万种的味道在里面。
躺在地上痛苦翻滚着的吴墨手中不停地溢出血,那三个人见老大被打了,蜂拥而上,在吴墨充满怒意的声音中对男生泄愤一样拳打脚踢。三个人中最高的一个拽着男生微卷的长发用膝盖往他腹部猛地一顶,其余两个人见状把男生的手臂往后压,让他整个人都跪在地上。
吴墨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把水果刀,一步一步朝着男生走去。其余三个人也没想到要闹出人命,都开始慌了。吴墨怒意上头,水果刀折射着阳光,明晃晃地落在男生脸上。
他只觉得一片冰凉。
自己就要死了吗?
他出神地想着,身体没有做任何挣扎。
傅珺秋内心对死亡这两个字早已经感到麻木,他曾经走过一次鬼门关,又被硬生生拽回了人间。
刀刃越来越近。
傅珺秋在心里默默地想。
这一辈子活得可真糟糕啊。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十六年,光是活着都已经让人如此难过了。他恨透了懦弱的自己,他反抗过,挣扎过。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抓不住。
神爱世人,却救不了世人。
这水深火热的人间如炼狱,魑魅魍魉漫步穿梭在形形色色的烟火迷离中。
微光看不真切。
他闭上眼。
那就请带我走吧,拜托了。
一声口哨声定住了吴墨的脚,吴墨往后一看愣了愣,顿时傻了。
两人一狗,穿着球服的高挑男生正拿着手机拍照,身边站着一个保安大叔和一个二哈。
“......”
三个小弟中的一人见状趁吴墨不注意赶紧抢过他手里的刀。他们几个人都是学生,真遇上事了还是很慌的,没有谁真想自己成了杀人犯。
吴墨见状破口大骂,正想抢回来,就听见二哈突然对着他狂叫。
“汪汪汪!”
二哈对着里面那几个人龇牙,看起来真的跟条恶犬似的。
刚刚那篮球小哥告诉自己什么来着,噢噢噢,对!气势上咱不能输!
傅珺秋两只胳臂先前被人用力拽着,这下突然一松手,让他整个人都失力地摔到地上。
吴墨看到那人正拿着手机对着自己的脸,似乎是想给自己特写镜头。
“你他妈有完没完....”
阮星玥的脸闻声从手机后露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吴墨。
给老子闭嘴。
“......”吴墨咽了咽口水,心脏猛地一跳。
这煞神怎么在这。
“阮星玥,你先带着小同学去医院。医务室今天没开门,我看那孩子伤的不轻。”保安一个箭步冲过去,押着吴墨的胳膊肘,跟押犯人似的,“这几个小子交给叔,还有那三个人!给我滚过来!”
声音中气十足,极具震慑力。
阮星玥收起手机走进来。
“安叔,我手有点痒。”
保安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抓着的人就被阮星玥一把拽了过去,他一脚踹向吴墨的肚子,这一脚用了阮星玥八成的力。吴墨背抵在墙上,肋骨估计被踹断了,他痛得面部都开始扭曲。
“挺牛啊你,看不出来。”阮星玥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模样确实极其凶狠的,他抓着吴墨的头发,又是一拳砸过去,“都敢动刀子了?”
阮星玥的拳头上沾了血,不过不是他的。他用一只手掐着吴墨的脖子用力收紧。
吴墨嘴里喊着救命,可用尽浑身的力气都挣扎不开,保安见状觉得要出事,赶紧过去拉开阮星玥。
阮星玥被扯了个踉跄,他指着吴墨警告道。
“你他妈以后让我碰到,我让你横着进殡仪馆。”
吴墨脸色吓得发青。
死人才会横着进殡仪馆。
安叔觉得阮星玥才是这里最危险的那一个,赶紧押着几个人走了。
阮星玥擦了擦手上的血,缓了一下情绪才蹲到傅珺秋身前轻声问他,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怎么样...还能走吗?”
傅珺秋低着头不说话,他似乎还有点魂不守舍,半天没反应过来。
灰色的卫衣上全是泥巴,脏的不行,身上还有不少血,有他的还有别人的。看起来特别狼狈。阮星玥想去扶他,却被傅珺秋一手推开,他想撑着自己站起来。
“别逞强。”
刚说完,阮星玥的手就搭上了傅珺秋的腰,“我手放到这,疼吗?”
阮星玥没想到自己手放上去的一瞬间,那人突然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样眼瞳骤缩,用力推开他的手,整个身体不受力地向后倒。阮星玥眼疾手快搂住快要摔地的傅珺秋,似乎是扯到了伤口,怀里的人剧烈的颤抖。
阮星玥以为自己弄疼他了,赶紧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把手放在他后背。
“这里呢?”
傅珺秋脸色发白,额头一直冒着冷汗,两只手死死抓着阮星玥的胳膊往外推,不让他靠近自己,指尖都要掐进他的皮肉。
那是一个及其戒备的姿势。
阮星玥没动,就任由他这么掐着。
傅珺秋低着头,视线落在阮星玥被他掐得出血的胳膊上,他松开手,过了好久才慢慢开口。
“别碰我。”
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带着厌恶的情绪。
阮星玥并不把小崽子的话放到心上,他突然想到自己在宣告栏上看到的那张学生照片。
似乎是嫌蹲着太累,阮星玥才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说完了?”
傅珺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整个人就被阮星玥用公主抱的方式抱了起来。
“!!!”
一下子的失重让傅珺秋本能地抱紧阮星玥的脖子,滚烫的鼻息喷洒在阮星玥的脖子上,让阮星玥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亲密,傅珺秋把手迅速拿开,有一点无处安放的窘迫。
“抱紧我,听得懂话?”
阮星玥沉声警告,手臂上还火辣辣的,估计破皮了。怀里的人依旧没动,阮星玥有点窝火。
“老子不想再说第二遍。”
阮星玥身边散发着低气压,凶起来跟煞神没两样,特别是他面无表情的时候。
傅珺秋小心脏咯噔一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用手臂环住阮星玥的肩膀。
那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看得阮星玥心里一软。
破天荒地又说了一句。
“乖一点。”
说完阮星玥自己的耳朵上出现了可疑的红色。
——咦,看把孩子热的。
路过自动售卖机的时候阮星玥抱着傅珺秋买了一瓶冰水,他抱着人半蹲弯腰伸手去把冰水取了出来。
怀里的人似乎是怕摔,抱着他肩膀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实在是太轻了,阮星玥心里默默想着,他甚至觉得自己单手都可以把他托起来。
“贴脸上,敷着。”
傅珺秋照做,把冰水贴在自己疼得特别厉害的半边脸上。
阮星玥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他小心翼翼地把傅珺秋放下来,然后给司机报了市医院的地址。
十五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阮星玥催成了八分钟。
到医院的时候司机手都有点抖,还好这一路上都是绿灯。
到了医院后阮星玥先去给傅珺秋挂号,过了一会,阮星玥就拿着医疗单抱着傅珺秋往楼上走。
做检查的时候医生要傅珺秋撩起衣服,傅珺秋犹豫了一下后露出自己肚子上的伤,他实在是太瘦了,肋骨在皮囊下特别明显,好像稍微用力就能够折断。
身前的身后的,一块青一块紫,甚至还有许多旧伤,这些伤在本就苍白的皮肤上显得狰狞可怖。
他的嘴角破了皮,脸颊微微肿起。身上的伤大大小小一共加起来有三十多处。
阮星玥在一旁看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拍视频留证据早他妈给那几个傻逼玩意弄地下躺着了。
一股无名火直往心头蹿。
操。
来医院的这一路上身上抱着的小孩都特别乖,低着头,要搂着就搂着,要抱就抱。阮星玥现在想想,估计是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受欺负了一定要和大人说,知道吗?”医生是一个看起来特别慈祥的奶奶,她看着傅珺秋那一脸小可怜样就知道被欺负得不轻,她坐到办公桌上写着药单,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多漂亮一个娃娃,遭这种罪....”
做完检查开了药后医生又拉着阮星玥念叨好久,要他一定要照顾好同学,按时擦药....
阮星玥谨遵医嘱一一记下。
医生无意中看到了阮星玥手臂上的伤口后关心的说。
“小娃娃你这手是被谁抓的呀?记得擦药啊。”
阮星玥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伤口血已经凝住了。
“猫抓的。”
坐在不远处的傅小猫听到后低了低头。
阮星玥走到傅珺秋身边给他上药。
傅珺秋想自己擦药,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一抬头就看到阮星玥沉着一张脸看着自己。
他老老实实掀起衣服。
阮星玥看到傅珺秋的细腰和一直向下延伸的线条后呼吸一窒。
迅速移开视线,整个上药的过程几乎是憋着气给他上完的,擦嘴角的时候轻轻托着他削瘦的脸颊,动作轻的跟羽毛似的生怕弄疼他。
身前那人就呆呆地看着自己,阮星玥视线不敢乱移,他专心擦着药。
上好药后阮星玥走到傅珺秋身边弯下腰来想要抱他起来,却听见傅珺秋说了一句。
“我自己走。”
“可以什么可以,伤成这样了还走?你咋不直接撒俩腿丫子给老子直接跑呢?”
阮星玥生气的时候语气有点重,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呢这小崽子就往枪口上撞。
他低头看到那人脸上带着震惊的模样才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放软了声音说。
“...操,背你可以吧?快点上来,送你回家。”
话里带着阮星玥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温柔。
傅珺秋老老实实趴在他背上,不敢动了。
下午六点钟。
阮星玥背着轻得出奇得少年踩着残阳从医院里出来。
岁月初染柳梢头,白云苍狗未老,黄昏载着回巢的鸟。
此时的阮星玥不知道。
许多许多年以后,岁月染白了少年鬓角的发。
自己背上那个被自己一直放在心尖的漂亮男孩会慢慢长大。
从瘦小招人疼的可怜模样变成一个成熟俊美的青年,那时的他破茧成蝶,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和稚嫩。
他看着他跌跌撞撞从年幼时的梦魇中走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可以独当一面的成熟魅力。
那个时候的傅珺秋完全张开,甚至比阮星玥还高上那么一点。
风华绝代,面若桃花。
日落时,天空的西端是极美的。
浓烈的火烧流云似海啸一般席卷天空,彩蝶振翅向江南,鲲鹏扶摇九万里。蓝绿色与瑰红色缠缠绵绵,几种绚丽斑斓的颜色被天地间的山川湖海揉碎散落人间,便如墨般缓缓晕染开来。
傅珺秋看得不免有些出神。
“你家在哪?”
傅珺秋说了一个地址。
“你爸妈在不在家?这事儿一定要让家里人知道听见没,上学就先等几天,每天擦药,伤好了再来。到时候等安叔那边的消息,看看这事儿怎么处理。”阮星玥自顾自地讲,没有发现傅珺秋正看着他球服上的名字出神。
安叔就是学校保安,之前带着四个叛逆小伙去警局了。
阮星玥见他半天不说话,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跟你说话儿呢没听见?”
“听...听见了。”
傅珺秋吓得浑身一抖,长大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拍屁股,觉得有些羞耻,脸埋在阮星玥的肩膀上,眼睫毛扑闪扑闪,扎得阮星玥肩膀痒。
傅珺秋腹部有点疼,他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星玥才听见他的声音。
傅珺秋看着阮星玥球服上写着的名字,轻声说:“我叫...傅珺秋。”
阮星玥饶有兴致地问道,“包耳旁的郡?”
傅珺秋摇摇头,又想到对方看不见,小声说:“王字旁的珺,秋是秋天的秋。”
“哦,好名字啊。珺是美玉的意思吧?”
傅珺秋没回答,自顾自的说。
“我家就我一个人,爸妈... 不在家....”
声音轻如蚊呐。
阮星玥顿住了脚步,他现在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